第7章 明面

第7章 明面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实话说夜晚的公安局其实比白天更加忙碌,推开厚重的玻璃门,白天散出去的几位带着冷气回来了。

高木把塑料叉插在泡面盒上,望向桌对面那块白板上的黑色笔迹。

四名死者,两个失踪的孩子,毒贩,以及毒贩背后的势力,何九安。这似乎是目前能看到的全部线索,高木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做了些什么,又去了哪里,但他基本可以明确,9.27灭门惨案很可能是一起报复或者灭口性质的黑社会案件,但是为什么采用这种带有明显心理疾病的作案方式是未知的。

高木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这起案件了,他走过去,在何九安和那两个孩子之间画上了一个问号,这其中很可能隐藏着关键信息,只要找出这二者的关系,就能很好的解释那两个孩子的事情,以及何九安的死因。因为从目前整理的消息来看,高木在“曲阳”这个名字上画了圈,这个人和张非是有明确联系的,算是毒圈里一对不大不小的搭子,经常一起出入各种场合,也在最近这个月一块进过局子,原因是酗酒闹事,不过重点在于,开车拖死何九安的那个人,就是这个叫曲阳的。

所以,曲阳,张非,这两个人成功的把何九安的死和9.27联系在了一起,不对,还要加上两个人,高木伸出手,青筋在手上跳动,他写下了两个名字,一个是高木自己,另一个,是莫长空。

是的,张非死亡的第一时间,不,甚至可以回溯到何九安葬礼的那天,高木怀疑的目光,就已经清晰的凝视在了莫长空身上。

一个半步退休的老人,为什么会在那样要紧的关头,“拖延”自己的时间呢,最开始高木也为这样的想法感到可笑,开什么玩笑,一个厅级的老人,怎么会和一个变态杀人魔联系到一起,可随着调查的深入,高木渐渐皱紧了眉头,莫长空本身并不是一个会用这样无厘头的理由约见下属的人,甚至于在他整个职业生涯中,他一直以杀伐果断而闻名,难道是马上退休了导致性格也改变了?

高木只知道如果没有耽误那几分钟,他很可能就能接近本案关键的一环。

那就是一种无声的警告。高木心想。

他滑动着手机屏幕,上面是贺云发来的消息。

只有一个字,“莫”。

先前高木给贺云的秘密任务是——调查近期分局线人库的浏览记录,顾惜衫的号有这个权限,高木知道自己这是违规操作,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按规矩办事的人。

所以莫长空已经把自己摆到了台面上。

高木嗅到了汪洋般凝重的气息,到底是谁越界了,是你吗。

......

雨。

此时的和泉还未醒来。

凌晨五点五十五。

男人坐在车里,狭长的双眸透着摄人的寒光,他满意的看了看表,嗯,哥哥一直是这么准时。

街头出现了一柄巨大的黑伞,伞下的人相当高大,以至于伞尖部分几乎要顶到路边低垂的树枝,细雨朦胧,车里的男人悠闲的敲打着节拍,“1,2,3,”

数到10的时候,打伞的男人站在了车旁。

伞身微微抬起,垂落的雨珠掉落在车窗上,滑进缝里,留下数道歪扭的痕

迹。

车窗上依稀映出一张模糊的脸。

男人摇下车窗,目光相遇。

“你好啊,哥哥,哦不,现在是,嗯...,你的上班时间,

所以我应该叫你,专案组组长,宋平先生。”

......

“先生,先生?”列车乘务员轻轻拍打着青年的肩膀。

孙嘉遇忽然打了个颤,睁开双眸,大口喘息着,那张英俊的脸变得因呼吸急促而充满病态的潮红。

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自己的神色。

乘务员有些抱歉,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青年刚才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但是眼下有一件事显然比任何人的任何噩梦都更重要。

“是这样先生,就在刚刚我们得知本次列车由于特殊原因将无法继续前行,稍后在大厅会有专人为您处理后续事宜,对于本次事故,我们感到十分抱歉,还请谅解。”乘务员面色诚恳。

孙嘉遇嗯了一声,起身就开始收拾行李架上的行李。

乘务员连忙躲开,避免被这个外形夸张的男人撞到,本以为这个衬衫外面套着三粒扣低腰马甲将胸肌衬得隆如铠甲的男人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好惹的社会精英,没想到居然这么好说话。

他当然想不到这个有些许像亨利卡维尔的男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黑社会,呃,是非常不好惹的那种。

孙嘉遇甚至没问现在停靠在哪一站,因为那根本就不重要。

本来二爷是想让他直接飞往莫斯科的,但对孙嘉遇来说,任何有可能出远门的机会他都会选择坐火车,所以在飞机和火车之间,孙嘉遇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收拾行李然后坐在200美元的硬卧车厢。

他迷恋这种感觉。

列车驶过一望无垠的雪原,窗外呼呼闪过凛冽如刀割的西伯利亚寒风,天地一色,灰蒙蒙的压抑式的广阔会让他回想起那段尘封的时光,-以及那个充满着宗教气息的城市,那个拥有着世界上最美的海景的城市,那个天空永远阴郁暗沉的城市。

那些年他总在基辅和敖德萨之间来往,乘坐的也是火车,只不过那里的火车只有软卧,人们把列车提供的干净的密封好的床上用品包装拆开,然后按自己习惯的方式铺设床褥,孙嘉遇每次做的第一件事却并不是弄好自己的床被,而是跑到中段的洗漱间,然后打开窗户点上一根雪茄,仔细聆听曾去往黑海深处的风。

那的确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如果,没有如果。

孙嘉遇拖着黑色的行李箱站在冒着热气的人群中间,像是一只孤独冷傲的鹤。

十分钟之前他得知了列车停运的事情,原计划是坐到绥芬河,然后坐车到海参威,在那里会有人接应他,但以现在的情况看,他得另寻他法,大概率是坐某辆黑车直接出境,毕竟他连进入火车站的那张身份证都是假的,虽然被查出来也能摆平,但是为避免一些无关紧要的麻烦打扰了他的怀旧之旅,黑车是最佳选择。其实这条线路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大概是先到格城——没有人会放着现有的大巴路不跑跑去钻荒无人烟的偏僻小道。

无所谓,孙嘉遇盯着前方涌动的人群,首要任务似乎是先出了这个车站。

他们中不少人呐喊着“退票”,提着背包的男人挽着挺着大肚子的妇女,她像个泼妇似的肆意谩骂着,身侧另一个孩子怯懦的拉着妈妈的衣角,大家无一例外都被裹挟在刚刚被赶下车的庞大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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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下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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