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所以······”沉默了片刻,还是陈莘怡打破了这般暧昧的气氛,“方才公子在想些什么?”

“呃······只是从未置身感受过春景,有些被震撼到了。”

这件事上我倒没有说谎。无论是前身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或多或少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拒绝外物的追求。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这个时空的刘牧锦还有几分相似。

同样的孤僻,同样的敏感。

只是不同的是,“我”并不像我一样,需要为了生存而套上一张虚伪的假面。

又或者说,是为了苟活和理想,我才不得已让自己更加的坚强。

所以本质上······我们俩还真是同一类人啊······

我望着眼前这一潭湖水,好像回到了十岁那年的春游,又好像回到了那个破败的出租屋。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哪一处是回忆,哪一处又是现实。

“公子往日深居简出,自然会被这景色所折服。但要我说,这里的景色固然是美,却未及临安冠山的半分······每到了冬春交替之时啊,冠山上的梅花啊······”

陈莘怡的声音很好听,要我怎么形容呢?那是一种如流水般柔和清淡的细腻。还有她如画卷般典雅精致的面庞,无一不吸引着我的目光,以至于我已经无法再听清她正兴致勃勃地诉说着什么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美人如画,真不是盖的。

这么说来,按着她的年龄,也不过是高中生的样子,那正是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年华。

看着她,好像也不再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仔细一瞧还有些稚嫩仍然残存在她精致的脸庞。少女的灵动和知性的内在碰撞在一起,实在是让我有些无法抽离。

“公子?刘公子!”

“啊······在······”

糟糕······竟然一下子看的有些着了迷······

罪过啊,刘牧锦!本性要暴露啦!

陈莘怡好似并没露出生气的神情。虽然小姑娘粉嫩的腮帮子一股一股的,但我只觉得可爱,却丝毫没有从中感受到什么怒气。

啊······再看下去心脏要骤停了······

“公子方才在想什么?竟如此出神?”

陈莘怡现在即有些害羞,又有些不忿。这个登徒子,竟望着自己的脸出了神!就那样痴痴呆呆地望着人家,好像个木头!

“没······没······没在想什么······”

“那不如公子说说,人家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

完了完了,看架势,这小妮子是要严刑逼供到底啊!

她到底说了什么呢?

呃······

我就记得她说了个临安的什么······冠山?还有梅花?

“小姐方才提了临安府的冠山,如有机会我也想邀请小姐共游冠山,赏梅花之妙姿。”

我当然不知道冠山是什么地方,自然也不晓得冠山的梅花是否一绝,但我也只能从零散的信息搜寻一些线索糊弄过去了。

哎?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向我······

陈莘怡的心思突然有些乱。一改刚才稍有些嗔怒的态度,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不矜持?

陈莘怡就这般愣在原地,少女的心思早已不知飞到哪边去了。

“二郎之前应当从未去过冠山吧?”就在此时,原先还在湖边忙活的陈济棠突然进了亭子。好像是听到了我们此前的对话,刚进来就直奔主题,一边揽着我的肩膀一边说。

“是,此前在临安到没四处游玩过······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冠山。”

“冠山以梅花闻名,往前我们还在临安的时候,到了冬春交替的时节就会一同去冠山赏梅。梅花拢共也就盛放半月,所以每到这时候去赏梅的临安人就出奇的多。想要细品梅花之色,还真需要找个好时候呢。”

“原来如此,我倒还是头一次听说梅花的学问,受教了。”

“唉(二声),只是往前家里每年都会去一次,所以才略懂些皮毛,不值一提。”

“兄和将军有如此雅好,弟实有些惭愧。”

“我和阿爷可没有这般典雅。”陈济棠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是阿娘和小妹素日酷爱花草,所以才会陪她们一起去观花赏梅。不过,阿娘离世之后,我们去的机会也就少了。更何况现在,战事频频也鲜有心情去赏花了。”

“抱歉,愚弟冒昧了。”

“哎!哪里的话?更何况······”说着陈济棠的目光转向一旁有些扭捏的陈莘怡,“你邀请小妹一同去赏梅,她看上去也挺开心的不是吗?”

是吗······我还真不敢确定,女人心难捉摸啊!

陈济棠看着眼前的两人,嘴角不知为何勾出一个暧昧的弧度。

自己小妹的心思可太好猜了。又是送香囊,又是要自己来邀请刘牧锦一同春游踏青,又是出门前精心打扮,现在又是这么一副羞涩的模样······

如果这还看不出来她的心思那真是见了鬼了。

不······

说不定真有人看不出来。陈济棠有些纳闷的又看回了刘牧锦。

二郎啊二郎!兄说你什么好?

就凭他和那个小丫鬟的关系如此亲密,也知道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怎么一到自己小妹身上就这么愚钝呢?

“春光美好,不如小酌一杯?”陈济棠也不多深究,赶紧换了个话题以防气氛凝固住。

····················································

说到大齐的酒,其实并非我熟知的白酒,而是更近似于米酒。

笼统来说,分为两大类。以酒色作为鉴别的标准,分为清酒和浊酒。酒体越是轻盈剔透,酿造的工艺也就更复杂,成本也就更高。所以通常只有达官贵族,或是宴请这种正式场合才会饮用清酒一类。而通常百姓所喝的酒,基本都是浊酒。因为制作工艺和成本的限制,这类酒的色泽浑浊,同时也会伴有些许残渣。

而今日陈济棠带来的酒,酒体颇为清澈,看样子是下了不少本钱。

不过,我对于酒这类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依稀记得我第一次喝酒,还是在大学期间。当时,应该是一次校庆表演,乐队演出结束后一起找了家烧烤摊,五个人集资搓了一顿。我们囊中羞涩,五个人点完菜后,愣是再也凑不齐钱买够五瓶啤酒。最后只能买三瓶,每个人分着点喝。

当时啤酒刚一入喉,那种强烈的刺激感和不适感就翻涌了上来。啤酒的苦涩,还有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呛味让我一下便退却了。

我接过酒杯,一时间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开始涌现在我的脑海。

那时候,乐队刚刚起步没多久,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穷学生。每天除了打工、上课之外,就一头扎进排练室不知昼夜的排练。那时候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连样貌都看不清的梦想。

我们幻想着能成为摇滚英雄、吉他英雄,但现实却是在生活中处处碰壁,最后被磕地头破血流,就连未来的方向也一同迷失了。

大学毕业后,乐队中的主音吉他手和键盘退出了。一个要回老家考公务员,而另一个则是为了要和女友结婚,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努力攒钱。

之后,乐队以三个人的形制继续坚持了一年。到最后十几年下来,只有鼓手和我还是最初的人员,而其它的三位都已经不知道换了几茬。

所以有时候我也挺怀念那个夜晚的那一瓶啤酒。

对我来说,那是梦想的起点,又或许是终点。

但我永远记得那一晚,五个年轻人肆意放笑着,高谈着他们的理想,叫嚣着要成为最厉害的摇滚乐队。

我们纵情挥洒着我们的热血,憧憬着未知的未来和理想。

尽管一切的一切,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但,那是一个梦,专属于我们的梦。

一个关于理想的梦。

我看着手中的酒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二郎对酒有所了解?”

“不······其实这还是第二次碰酒杯。”

“不管怎么样,二郎一定要尝尝,这可是兄好不容易搞来的,在江州能找到这么清的酒,实属不易啊。”

我点了点头,道谢后,便将杯盏递向唇边。

果然,还是苦的。

但总觉得又有淡淡的甜味萦绕其中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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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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