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 133 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远征定西还是渡河征伐上京,这是个困难选择。虽然几位将领都一致提议秦朔渡河,一举拿下上京城,可是秦朔心中依然犹豫。
秦朔心中明确知道,一旦渡河,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军队战损绝对直线飙升。
最终的胜利和士兵的伤亡到底哪个更重要?如果再给自己三年时间,发展稳固七城,大力提升军备水平,届时再举兵南下,军队伤亡一定会大大降低。
“再等两天。”
最初的热血上头退去后,秦朔终究冷静下来,没有下令挥军南下,只让众将领暂时按兵不动,此时还不是最终一战的好时机。同时下令由彪叔带领两万骑兵取道北疆,南下包抄定西城,只围不攻,制衡林锦。
“遵命!”众将领虽然不解秦朔此时选择停下南征的步伐,但是依旧选择遵从秦朔的命令。
秦朔给自己留了两天的时间,这两天是给自己缓冲思索的时间,同时也是给滞留上京城亲人们的撤离时间。一旦上京城的亲人们成功撤离,秦朔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两天的时间真真是度日如年,渭城上空的信鸽来来回回不得停歇,一条条指令发出,一只只情报送达。
“唉,我这些乖宝贝这两日都瘦脱相了。”关月手中捧着一只圆胖的信鸽,一边给胖鸽子喂食一边取下信鸽腿上的情报竹筒。
“再吃它就要飞不动了。”秋桂翻了个白眼,从关月手中夺过情报筒,抢先看了起来。
“喂喂喂,大总管,你这不合流程啊!”关月嘴上嚷嚷着,却没有从秋桂手中抢回情报。
自打秦朔接手济世教残部后便制定了一系列事无巨细的工作流程制度。比方说,关月作为情报组组长,所有的情报必须经由他第一手过目后再分解给各分地区负责人,每一次的文件传递上必须留有经手者的签章记录。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秋桂手里捏着绢布,眉头紧锁,低声呢喃道,“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说罢,将绢布往关月怀里一丢,留给他记录归档,自己则头也不回地离开信鸽站。
“九爷。”离开信鸽站,秋桂直接往秦朔书房去,“我想亲自去趟上京城。”
闻言,秦朔的心不禁提溜起来,忙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桂快速道,“我前两日将半年以来上京城的情报做了梳理,结合这两日的信息反馈,我觉得咱们安插在上京城的探子已经反叛了!”
闻言,秦朔迅速有了决断,“你亲自去趟上京也好,多带些好手一起去。”
“至于叛变不叛变,又是何时叛变的,只等以后再追查,当务之急是将大家接出上京!”秦朔交代。
“九爷放心,必不负所托。”秋桂领命后便退下,点齐人马准备绕路过河。此时的渭水南岸布满了大凤士兵,秋桂想要从封锁中渡河南下着实不易。
秦朔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脑中梳理这近半年来的种种事情,努力思索着自己可能遗漏的细节之处。
这半年来着实发生太多事情了,先是八姐产子,再是苏家造反,八姐封后,军权下放地方,各地群雄并起,秦朔顺势而为一举拿下七城。这一出出的大戏轮番上演,就没有个停歇的功夫。秦朔脑子乱成一团,无处下手。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上京城方面却迟迟没有回音,家人们到底是愿意撤离还是不愿,一个明确的答复都没有。
就在秦朔焦虑得恨不得自己亲身前往上京之时,秋桂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一指长的绢布上只有一句话,却说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国公夫人病重,老爷夫人俱已离京。”
“这什么意思?已离京?!接应的人怎么没有接应上?是错开了?和大嫂病重有什么关系?!”秦朔一头雾水,脑中打结,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碰上家人们的事情,秦朔的脑子就转不过来了。
“九爷稍安勿躁,秋大总管是个稳妥了,依照情报来看,老爷和老夫人应该安全无忧的。”关月在一旁开解道。
“这信息传递实在太落后太慢了!”情报信息如同雾里看花一般不明不白,秦朔心里如同猫爪挠心一般抓狂焦急。
“?”关月诧异地看了眼秦朔,心道他们济世教的飞鸽传信已然是当世最快,难不成还有比这更快的传信方式?
“当然有。”想起这茬,秦朔掏出随身的工作记录本在上头记上一笔“信息传输,无线电电报发明”。可是要搞无线电,自己首先得有电啊!
“这事儿等以后再说。”一口吃不上个大胖子,秦朔只将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给记下,等日后再去研究。这日后或许是十年后,兴许是二十年后,秦朔只在本子上记下,日后再一条条地去完成实现。
“能有多快速?”关月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心里依旧好奇。
“大约是转瞬即达吧.....”正说着话,秦朔顿时顿住,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劲儿了!是时间不对!上京方面给自己寄过来的书信时间不对!
“把两年以来上京城来信收件台账目录给我拿来!”秦朔忙道。
对应收信台账里记录的收信时间一看,很多被忽略的事情就浮出水面了。
自打秦朔去了北疆,秦老爷子和秦老夫人写给秦朔的信件间隔时间都非常稳定,除了过年过节的日子,其余时间大约是两个月一封信件的频率。
可是这个稳定的频率在今年却出现了波动,时而三个月一封,时而时而四个月才有一封。而秦朔忙于政务竟然也没发觉这一点!发信频率的变动意味着阿爹阿妈所处的稳定环境发生了变化!
“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是病了?”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恐慌浮现在秦朔的心头。
就在这个懊悔与忧心的交织中,秦朔终于等来了从上京城回来的秋桂。
“老爷夫人早就不在上京了,咱们的人也早被老爷夫人发现了。”两句话,秋桂便道明了上京城里的现状。
“咱们安插在侯府...不,现在叫国公府了。”秋桂如何不知秦朔的心焦忧虑,长途奔袭归来,刚下马便来向秦朔回复,此时说话连嗓子都是干哑的。
“先喝口水缓缓。”秦朔为秋桂倒上一杯茶,这会儿见秋桂脸上不见焦急,反正有种喜悦之色,秦朔便知上京城里的事情没糟。
咕噜一口喝完一杯茶,秋桂继续道,“咱们安插在府中的暗探也不知道是何时被老爷夫人发现的,总之,近一年来咱们收到的府中情报全是探子们胡编乱造出来的。是老爷和夫人的要求。”
“然后呢?”对此秦朔倒也没有大意外,毕竟阿爹纵横战场多年,阿妈又是个内里锦绣治家有方的,自己安插进侯府的探子被发觉一点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探子不仅被发现了,还在不知不觉中被阿爹他们反手利用了一把。
“今年开春,老爷就病了,说是见不得光、吹不着风,要静养。于是老爷和夫人就搬去了太夫人曾经住的院子,还免去子孙们的晨昏定省。”
“九爷莫担心。”秋桂忙安抚秦朔,又道,“老爷不是真病了。”
“应该是装病,后来就悄悄离开上京城了。”秋桂继续道,“老爷夫人院子里的老仆们都被遣散了,只留下了咱们安插的几个暗探,为老爷夫人做掩护,同时还向咱们传递府上一切皆安的假象。”
“那么,阿爹他们去了哪儿?又为何要走?”秦朔追问。
秋桂摇摇头,“应该是为了国公爷一家。”
根据秋桂从反水探子身上问出的情报,秦老爷子和国公夫人高氏大约是一前一后病倒的。只是秦老爷子是装病,高氏却是真病了。准确来说不是病,而是中毒,下手的正是秦老爷子。
“国公夫人近些年来着实不着调。”说起高氏,秋桂毫无敬重,在她心中,她只有一个主子,就是秦朔。
“老爷他们应该早就想好了退路,走之前先处理了国公夫人,如此一来,府上便就难再闹出祸事来了。”没了高氏的撺掇,秦初为人保守,便是有了泼天权势也难生是非。
“那么,阿爹他们去哪儿了?可是回了老家?”这会儿追究先前发生的事情已然没什么意义了,关键是要后续该怎么动作。
“没有。”秋桂摇头,“秦家寨那边已经遣派人去核实了信息,老爷他们没有回去。”
“那是去哪儿了?!”秦朔心焦。如今大凤皇朝狼烟四起,各地起义军不断,两个老人家悄悄离了上京,又没回家,这是去了哪儿?难不成被哪一方的势力给截胡困住了?
“老爷他们离京的时候,战乱尚未显现呢。”秋桂安抚道。
“那会去了哪儿。”秦朔天南地北地想了一圈,着实想不出两个老人家会去了哪儿。
“九爷,老爷当年征战四方,各地产业应当颇多的。”秋桂提出一种可能。
秦朔想起自己初到北疆是见到的庄子。当时老爹是怎么说的:一个小田庄,给你落脚用。
旁人眼中战斗碉堡=秦老爷子的小田庄子。
恐怕在大凤朝各地,秦老爷子的小田庄子还有许多。
想到这儿,秦朔终于心安了一些。随即又不解,委屈道,“阿爹为何不直接来我这儿?!”要知道,自打在东北站稳脚跟,秦朔便三番五次邀请阿爹他们北上,可是每次的信送出都是石沉大海。
“九爷,老爷恐怕是为了你思量考虑的。”秋桂说出自己的猜测。
“一旦老爷来了您这边,九爷您就难做了啊。”
父母是阻挡在子女与死神之间的一道墙,也是将子孙后代们拧在一起的纽带。一旦父母不在了,硕大的家业也是说散就散了。
一旦秦老爷子和秦夫人来投奔秦朔了,那么面对哥哥、姐姐、嫂子、姐夫亲戚朋友们的各种要求,秦朔该怎么办?应不应?允不允?秦朔看着爹妈的面子上还能不管吗?
而如今秦家老夫妻不知去了何处,秦朔做起事来也不束手束脚了。
“竟然是如此吗?”听了秋桂的分析,秦朔有些愣神,喃喃道,“这倒像是阿爹阿妈会做的事情。”
“可是他们至少也吱会我一声啊,说好要坦诚相待的呢?!我也会担心的啊。”恍然间,秦朔这才发觉自己和家人们真的是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