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篇·13
“砰——”
一声巨响在深夜的小区内爆发,伴着紧随而来的一系列玻璃破碎声,周遭的住户纷纷被惊动,循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有反应快的住户正巧捕捉到一个黑影从五层破开的窗户内,以一种抛物线的形式翻落出去。
而直到黑影进入路灯的照射范围,他们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高空抛物的违徳现场,而是一个人以一种分外轻巧别出新意的方式,下楼。
还是个带着长刀的少年——Cosplay?还是在拍戏?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
紧接着,又一个黑影从窗户内跳到少年对面,这个人虽然衬衫西裤穿着普通,但嘴边有獠牙,手上戴着的拳击手套更是被尖锐的指甲戳的破破烂烂,四面漏风,怎么瞧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人们对此地已经被选为拍戏现场的猜想愈发确定。
原本因为睡不着在周遭溜达的小区住户也识相得离远了一些,以免误入镜头,耽误拍戏进度。
而处于战斗圈内的炭治郎,虽然对围观群众退开的速度有些意外,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按照今天得到的线索推测,胜山伝心变成鬼的时间并不长,能力并不足以和那些上弦鬼相比,那么,他就要将战斗的波及范围缩到最小。
最好连这些建筑都不要有一丝一毫的破坏——哦,已经破坏了玻璃,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从一见面就在自说自话,”胜山伝心伸展了一下刺破手套的指甲,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是觉得这场比赛我一定会输?以前也有见过你这么自信的人吗……”
他晃了晃脑袋,嘲讽一笑,“都是输家,不记得了。”
炭治郎原本正在思考怎样下刀可以最大程度上地削弱对方,却不至于一击毙命,听到这话却是一愣:“比赛?”
“是的,比赛。”胜山伝心立起一根手指,路灯下,那上面尖锐的指甲有银色的光一闪而过,堪比利器。
“这是一场以生死作为赌注的比赛,赢者生,败者死,你敢比吗?”
炭治郎只是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胜山伝心嗤笑一声:“怕了?”
“我只是在想,”炭治郎说道,“比赛参与与否的选择权,你也像今晚一样给过其他的受害者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这不重要,反正他们都输了。”胜山伝心耸了耸肩,“我是觉得你值得一战,才问了这么一句,不过想来你也是为了战胜我来的,所以这场比赛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参与其中了。”
炭治郎动了动嘴唇,似乎欲言又止,半晌,只说出了一句话:“有件事你说错了。”
胜山伝心:“什么?”
然而炭治郎却并没有解释,只是握紧了刀柄,点头:“我参与比赛。”
胜山伝心意外之余,直接忽视了他刚才的那番话里的奇怪,他上下打量了炭治郎一瞬,又笑了:“既然是比赛,要不要公平一些,你有兵器,我赤手空拳,不太好吧?”
“不。”火焰模样的刀锷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暗淡,然而炭治郎的眼中明亮,如同火种换了个地方存放,灼灼发光。
“变鬼后你的身体得到强化,指甲能当做利器,甚至拳头都可以洞穿常人的肺腑,在这种情况下,我放下日轮刀,才是这场比赛不公正的表现,不是吗。”
胜山伝心舔了舔鬼化后的尖牙,打量着对方。
这个少年自从出现到现在,给他的感觉都很奇怪,除去身为敌对还要自我介绍这点外,对方一直表现得十分冷静克制。
就连刚才被他一拳砸出了窗户,掉下了楼,少年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像是一直在忍耐着什么。
而直到刚才,在少年说出那番关于公平的话的时候,胜山伝心终于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了那一丝波动——少年在发怒。
但看起来并不是对着他。
少年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用带着怒意的眼神,冷静却又隐含锋利地对他讲述着何为公平。
这可真是有趣。
胜山伝心扯了扯嘴角。
看上去,自己似乎没被对方当成值得正视的对手啊。
他不再多言,拉开架势,摆出拳击的起始姿势,而对面的少年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一人一鬼同时动了。
拳风和刀锋交接,发出一声锐响,胜山伝心原本就破破烂烂的拳击手套猝然炸裂,棉絮四下纷飞。
突然爆出的声响让周遭观战的居民更加兴奋,纷纷掏出电子设备,或是录像或是直播,都以为自己即将见证接下来分外戏剧性的一幕。
而场中对战的人毫无所觉,亦或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棉絮即将遮住眼睛的时候,胜山伝心恍惚中似乎看到对方握着刀柄的手中有橙色光芒闪烁了一瞬,但还没等他看清,棉絮被风吹起,视线恰巧被遮住。
脑海中警铃大作,他下意识收力,猛地向后退去。
而同一时间,他如同身处惊涛拍岸的山崖边,海水的湿气扑面,少年手中黑色的刀锋彷佛拨弄过怒吼的海水,卷着层层浪花朝他而来。
他一退再退,试图找到转守为攻的缝隙,可是浪花层层叠叠,如同织就的一张白色的巨网,让他找不到丝毫的机会。
就在他停下脚步准备不顾一起地反击的时候,拳头碰到对方刀背的地方竟然开始烧起熊熊大火!
并非是橙色,而是如同他的刀锷一般的灿烈的火红,月夜昏暗,才更显火光的刺目,甫一触碰,便是钻心刻骨的疼痛!
“这是什么!”
胜山伝心被烫得不得已中断了原本的攻势,然而对面的人却只是皱了下眉,手上动作不停。
他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水声,下一刻,那种被灼烧的疼痛便感觉不到了——有更加强烈的痛感替代了它。
鲜血如倾盆般泼洒在地,他的两只手从腕部被齐齐斩断。
胜山伝心先是惊愕,紧随而至的便是愤怒,他甚至顾不上手腕处不同以往的疼痛,拼命地再生出双手,朝对方扑过去。
然而这次他甚至没来得及将手握拳,双手再次被斩断了。
不远处观战的人群刹那间同时安静下来,接着,不知道是谁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居民楼内开始喧闹起来,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叫嚣着报警。
而这些人眼中的受害人胜山伝心,额上开始冒汗,像是被什么拽着一样踉跄着后退。
这是第一次有人打败了他,即使是之前拥有王权能力的氏族成员,也不过是给他造成了微不足道的伤害,最后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即使是凭借着再生能力又如何,他还是赢了!
但这个人……这个人的剑技太快了,他根本躲不开,而且被他砍伤的手腕好痛!
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即使努力再生了断掉的部分,原本存在伤口的地方还是会有痛感,如同被刻在了骨头上,疼得他忍不住开始颤抖。
他要输了,这个人,这个少年他竟然打不过,对方刚才在楼上所表现出来的弱势根本就是装的!
腕处还在不停地滴血,但是一波接一波的疼痛让他没有力气去再生。
黑色的刀刃贴近他的脖颈,胜山伝心咬着牙看过去,那少年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眉头微微皱着,似乎还有些悲悯。
他分明还要仰头看着自己,手中却握着自己的生死。
多么可笑!
这么想着,胜山伝心还真就忍不住自嘲般笑了出来:“我输了。”
炭治郎并没有和他讨论比赛的输赢,他的目光从静默的刀刃上淡淡飘过,复又看向这个痛苦到一直在出冷汗的男人。
“我问你,你来找椋小姐是要做什么?”
胜山伝心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回想炭治郎口中的“椋小姐”到底是谁,半晌突然了然一笑:“怪不得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认识她?”
炭治郎不答,继续问道:“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你就算要找人比赛,找她就算得上是公平了吗?”
“你说得对,所以我原本没想找她的。”胜山伝心似乎还是想笑,但腕上丝毫没有缓解的疼痛让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有些扭曲,看起来笑得十分诡异。
“只是她那个爸爸最近追得太紧,我想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而已。”
炭治郎凝眉:“她的……爸爸?”
“哈,你还不知道啊。”胜山伝心说道,“她姓鸣瓢啊,东京警视厅鸣瓢秋人的女儿。如果鸣瓢秋人知道是自己给女儿引来了祸患,那之后他的表情,哈,一定很精彩——”
“住口!”
炭治郎怒不可遏,“仅仅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就肆意剥夺他人的性命,你将人命当做什么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以强凌弱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吗,那么从一开始你就只是自以为的胜者,而实际上你根本从未赢过!”
胜山伝心瞳孔一缩,顿了一瞬,继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你这么激动,让我想想……”他缓缓止住笑,饶有兴味地说道,“难道你的什么人,也丧命在鬼的手下了?”
炭治郎握刀的手攥得更紧,手背上甚至有青筋爆出。
胜山伝心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笑得更欢,似乎知道自己已是败局,在这种情况下寻找仅存的乐子了。
炭治郎脸颊绷紧,然而他咬牙沉默片刻,竟是不怒反笑,露出来了一个充满戾气的笑容。
这与他如今的年纪和总是表现出温和气质的脸相比,分外违和,让胜山伝心的心脏在同一时刻重重跳了一下。
“你之前说我是为了战胜你而来的——不对。”炭治郎的手腕倾斜,缓缓吸了一口气,面上笑意不变。
“我是为了杀你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