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篇·4
十束多多良清楚,这当然不是攻击的火焰,作用只是试探,不会产生伤害,所以他并没有出手阻拦。
但在火焰到达少年身边之前,对方就突然站起身,转过身来。
周防尊神色不变,手却放下了。
出现得气势宏大的赤红色火焰就这么失去了牵引,轻飘飘消失了。
只剩下少年身上的大火,仍在烧着。
那颜色鲜亮,不同于周防尊纯正的红,更像是真实的火,隔着很远都能让人感受到热度。
完全没有第一次时的惊讶,现在的炭治郎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像是他已经不在意了一样。
他只是看着太宰治,面色沉郁,没开口,却足够太宰治了解是什么情况了。
太宰治沉默一瞬,和两位王权者说道:“看来我们的专家给出的,是最坏的那种结果。”
太宰治关于炭治郎的身份以及遭遇情况的解释比炭治郎预想中要顺利得多。
也许是因为叙述的人是他,他这个人虽然一路以来经常有不正经的行为出现,但从炭治郎的直觉来看,太宰治的话极其容易让人信服。
当他在认真的时候,他的语气,动作,神态,甚至是气味,都在向外人传达着明确的一点——他没在说谎。
炭治郎身上的火焰在走出小巷的那一刻就突然消失了,他至今也不知道这所谓“异能”的触发与停止机制,对于异能依旧一头雾水。
不过相比于更加重要的鬼王来说,这种突发状况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认为,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只被鬼舞辻无惨转化后的鬼?”十束多多良问道。
太宰治点头。
十束多多良想了想:“既然鬼舞辻无惨是炭治郎所说的那种极恶之人,他之后恐怕还会有其他的行动的,凶犯也许就不止这一个了。”
他转向周防尊,“King,我们接下来在这方面要有所安排了。”
周防尊的目光一直放在巷内的尸体上,没有否认他的说法。
“容我对这个说法提出疑问,”宗像礼司看着炭治郎,镜片后的双眼带着不易觉察的审视,语速却还是缓慢的。
“阁下是怎么确定作案的就是鬼呢,仅凭借尸体的模样以及现场的痕迹?极度凶猛的野兽似乎也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炭治郎摇了摇头,而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得多,同时对嗅觉的感知与记忆也比寻常人要更加深刻。从加入鬼杀队开始,我的训练便只是为了斩杀恶鬼而存在,对于恶鬼散发出来的味道,我再清楚不过了。”
他看向巷内,目光落在尸体的白布上,便像是化为实质一样,显得沉甸甸的,一眼便能看出他的沉重。
“这里虽然没有鬼舞辻无惨的气味,但那种沾染血腥的恶鬼的气息,我确信自己闻到了。所以即使最终导致受害者死亡的不是恶鬼,这里的惨案,也一定有鬼的参与。”
那伤处的撕裂断口,如野兽般巨齿的啃食痕迹,以及隐藏在混乱空气中的肮脏气味,全都在向炭治郎证实这一点。
这个世界,同样有鬼的存在。
而既然太宰治以及其他人从未触碰过此事,那么很可能在这里,鬼的存在是最近才出现的,更甚至,就在这两日。
换言之——鬼舞辻无惨,也来到了这个世界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炭治郎心里浮现出一种庆幸与愧疚掺杂的矛盾情绪。
庆幸于鬼舞辻无惨不在他原本的世界,意味着他的妹妹,他的朋友都会处于更加安全的境地。
而同样的,鬼舞辻无惨的到来,也会给目前他所处的世界带来空前的灾难,很多生命或许会从这一刻开始失去,最终无法挽回。
炭治郎下意识握紧了刀柄。
在这个世界里,能斩杀鬼舞辻无惨的,或许只有他自己。
那么……
十束多多良摸了摸下巴:“这样的话,小将也是鬼的第几个受害者呢?第一个?毕竟炭治郎也刚来这里没多久。”
小将也——福山将也,也就是吠舞罗受害者的名字,是刚加入吠舞罗不久的下级成员,镰本力夫手下,此次会到北区来,是因为之前吠舞罗和这里的工厂产生过矛盾,特意被指派来探查动向的,没想到才过来了两天,就出了事。
然而对于十束多多良的说法,宗像礼司看起来却并不认同。
“或许还要在这之前……”
他的话或许是要说自己氏族受害者的情况与也差不多,但没能说完,就被太宰治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诶?”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自己看起来也很惊讶,“这东西进了水竟然没坏……啊,乱步先生?”
他原本小声吐槽的话在看到来电归属的时候骤然停了下来,随后便立刻换上了一副更为正经的语气接起了电话。
炭治郎的目光则落在了他的手上,难免有些新奇。
之前他在出任务的时候曾经见过浅草橱窗里的电话,而太宰治手中的看起来和电话的作用差不多,但小了不少,是最新款吗?
太宰治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话,一直在听着电话对面的人说,直到他突然用鼻音“嗯”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看向众人。
“恐怕我要先走一步了,”他耸耸肩,“不过我相信两位对之前的争执已经有新的决议了。”
宗像礼司和吠舞罗的人都没有对他有什么阻拦,于是他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就这样带着炭治郎突兀地出现,又突兀地离开了。
察觉到周防尊盯着炭治郎背影的视线,十束多多良歪了下头:“King?”
栉名安娜拉了拉他的衣角:“尊。”
她看到了,尊的红色曾短暂地触碰到了炭治郎身上的火。
周防尊收回视线,低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没有反应。
少年身上的火,不属于他,也和太宰治那些有这异能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完全不一样。
那更像是一种全新的,从身体深处爆发出的无限潜力化为实质的样子。
但一时难以预料对少年来说是好是坏。
不过这些事情太复杂了,他并不感兴趣。
反而是宗像礼司接下来的话更能吸引他得注意一点。
他说:“周防,或许我们该去拜访一下第二王权者。”
*
“太宰先生,吠舞罗的这个案子也在你们的委托范围内吧?”
太宰治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炭治郎皱眉,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一番景象,“因为尸体虽然有明显的被鬼啃咬的痕迹,但在尸体的面部,也有你们之前所说的,被殴打的迹象。这很有可能也和单挑有关,不是吗?”
太宰治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没应声,依旧专心致志地走他的路。
炭治郎看了看他,又说道:“很有可能,单挑被转化成了鬼,或者,鬼是在单挑杀死被害人之后才到达的。但这说不通。”
太宰治终于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他,“为什么?”
炭治郎沉默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开口时便说得有些艰难,“鬼舞辻无惨明显与我一样,刚来这个世界不久,不然鬼吃人的案件不会只发现这一起。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制造一个有意识、没有被饥饿蚕食理智的高等级鬼,是概率极低的一件事。如果在单挑已经将受害人杀死之后鬼才到达,他又怎么会只吃一部分……”
炭治郎皱了皱眉,似乎感觉到不适,不想再说下去了。
太宰治也没有强迫他,只是问:“既然概率极低,也是有可能实现的了?”
炭治郎抬眸看他,没作声。
但他们都明白,如果这确实是一个不同于单挑的高等级鬼,那么东京的形势应该比他们所想的严峻得多。
“太宰先生刚才……为什么不亲自去看尸体的情况?”炭治郎有些困惑。
虽然现在他隐隐能感觉到,太宰治是为了这个案子而来,跟着他或许能找到幕后凶手以及鬼舞辻无惨的踪迹,但有时候,太宰治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却又像是他不怎么在乎案情的进展一样,他看不透。
“专业的事情,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太宰治依旧给出了之前回答宗像礼司的话。
炭治郎:“那您呢?”
没有得到回答,炭治郎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抬头看向了天空,难以想象,他在这样的时刻开始走神?
“……太宰先生?”
“你看到上面了吗?”太宰治突然道。
炭治郎抬头看去,除了广袤无垠的天,白云淡的几乎没有,一无所获:“您指什么?”
“一艘,飞艇。”太宰治叹了口气,“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炭治郎仍旧不明白,但猜到可能是和新型电话一样的存在,好奇地问道:“是像飞机一样的东西吗?”
“嗯……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要比飞机空间大。”
“哇……”炭治郎非常惊奇,“是太宰先生的侦探社派来接你们的东西?太宰先生的侦探社这么厉害!”
太宰治笑起来:“你说得我都要相信了。”
炭治郎:“……诶?”
“那是第一王权者的东西,按照以往的飞行轨迹和速度,这个时候该到这里了才对。”
“难道也没钱了吗?”
“……”太宰治摸了摸下颌,“也不是没有可能。”说着,他叹了口气,“唉,原本想上去再跳下来的,这下没办法实现计划了。”
炭治郎看着他,对方的气味中并没有多少感伤的情绪,然而这种乐观却又让他觉得更加悲痛。
那或许是折磨了他太久的不治之症,以至于到现在提起都已经成为麻木的习惯,唤不起来任何情绪了。
想到这里,炭治郎温和了语气,认真地看向对方,说道:“放心吧,太宰先生,我会送您最后一程的。”
太宰治:“……谢谢?”
炭治郎沉痛地摇摇头:“您太客气了。”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