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消受不起的艳福(5)
姚升林起草的关于“QD市第一届工商业大会”的讲话报告得到了黎宪良的首肯,这一方面说明他对于青岛的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有相当的思考,另一方面也证明了黎宪良对他的信任。黎宪良就想让他参与到工商业大会的筹备中来。
筹备工商业大会可不是找个会场、下个会议通知那么简单,这需要找钱。重庆国民政府是不会为了这样一个会议下拨专项费用的,会议的所有花销只能由QD市政府自行解决。
黎宪良正在组建市政府各部门的班子,财政收入还是一个空账户。黎宪良手头上只有200万元重庆下拨的城市重建专项基金,可是这点钱给公务员发发工资和日常办公也仅能勉强维持两个月。而且人力编制还在增加、办公花销与日俱增,这让黎宪良非常头痛。
本来工商业大会的事情他安排青岛商会的会长赵宝山负责,由他出面以商会的名义找一些老板集点资金就把大会给开了,但是现在商会会长被人刺杀受伤,不但开会的钱成了问题,而且这些大大小小老板们愿不愿意来参会也成了问题。
这几个月接收日伪财产,收到的基本都是日本人和汉奸占有的房屋、工厂的机器设备和生产用的原材料,还有一些武器,现金和黄金几乎是没有的。其实也不是没有现金和黄金,只是这些东西都进了个人的腰包,只有大件的放不进钱包的东西才充了公。
当然,像费宗明这样借着收缴日伪资产的由头,把别墅和小洋楼占为己有的也不在少数。凡是有点一官半职的,哪个不趁机大捞特捞?要不然当官做什么呢?你真以为国民政府这些当官的是一心为民作主吗?自古以来莫不如此。
黎宪良虽不能明目张胆地与那些大小官员同流合污,但是站在河边的谁的鞋能保持干燥?一是人多少都有贪欲,贪的多少只能看身边有多大的机会;二是你不想贪挡不住身边有人想贪,他们贪就不可能让你洁身自好,就会想方设法拉你下水。所以不管是主动或被动,大家身上都湿淋淋的,也就有了一个“清凉世界”。
黎宪良本打算安排自己的秘书张晋元做工商业大会的筹备组长,但是张秘书日常的工作已经很多了,时间和精力上确实忙不开。另外,也担心他背着自己借大会筹备收受钱财,最后坏名声都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就想到了让姚升林来挑这个头。
黎宪良认为这样做有几个好处,姚升林来青岛本为求官,现在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做好了以后可以提拔他,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意见。再者姚升林现在是《青岛公报》的总编而不是市政府的人,一方面可以直接约束和敲打他;另一方面,万一他有什么纰漏也不会过于牵扯到市政府,也给自己留出了回旋的余地。
黎宪良很和气地对姚升林说:“升林啊,这个报告写得很不错。不过这个大会能不能开得成,现在有些问题了。”
姚升林一听,如果工商大会开不成,自己这几天没白没黑地忙活不都白干了吗?他关切地问:“黎市长,这大会现在是遇上什么问题了吗?”
黎宪良故意微皱着眉说:“我本来是安排了商会的赵会长来筹措工商业大会的,现在他突然被人刺杀受伤,这筹备的工作受影响了呀!”
姚升林听了就有点着急,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为市长大人争光添彩的机会,如果大会不开了,自己岂不是白白忙活了这些天吗?
“黎市长,这工商业大会可是关系重大呀!青岛光复后百废待兴,
您刚回来主政,这些老板们如果不能统一思想来支持您,要想恢复青岛的经济繁荣可是非常不容易啊!”
黎宪良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他点点头鼓励姚升林继续说下去。姚升林脑子飞快地转了转,觉得现在自己面前又出现了一个机会。
他说:“黎市长,赵会长不能筹措大会了,您抓紧换人呗。青岛这么大,您身边也是人才济济,还怕没人勇挑重担吗?”
“哦?你有什么可用的人选吗?”黎宪良摆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姚升林连忙往黎宪良身旁凑了凑说:“黎市长,您觉得我来做怎么样?”他说完盯着黎宪良脸上的表情,但是没有看到市长大人的变化。
黎宪良故意把眼皮垂下,似乎是有点担心地说:“你别说,昨天晚上啊我真的考虑过你,但是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这个大会要筹备会议流程、筹措会议费用,做好了是大功一件,出了纰漏岂不是害了你?”
市长大人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表面上全是为姚升林着想,但是又把诱饵挂在那里。如何把饵食吃到嘴里又不掉进坑里,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电光火石之间,姚升林听明白了市长大人的意思:我有意给你机会,但是你不能给我搞事情。做好了有功劳,做不好就要自己兜着。
姚升林很明白,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想让馅饼砸自己头上,那就要用头去接着。至于馅饼掉下来是会吃到嘴里,还是把自己砸趴下,那就看自己的本事了。只是这种馅饼肯定不会天天有,姚升林觉得自己必须要接住。
他又向市长大人跟前靠了靠说:“黎市长,您放心,这次大会我一定会为您筹措好。”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黎宪良说:“您知道我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办这个大会我不会授人把柄,也不会影响市政府的官誉。”
聪明人从来不需要把话说得太直白,黎宪良知道姚升林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他哈哈一笑说:“升林啊,你是有才干的。那我从市政府办公室派两个人给你做助手,好好的干吧。”
姚长林得了上方宝剑,立刻觉得自己好像长高了几分,他走出市政府大楼的时候,觉得青岛的天更蓝、海也更漂亮了。
马家驹跟费宗明一起开车到普济医院来探视受伤的赵宝山会长,专程来了解一下被行刺的情况。赵宝山伤在了左边肩膀上,受得是枪伤。杀手开枪的时候恰巧他侧了一下身体,不然这一枪就正中他的心脏位置,这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吧。
子弹已经取出,没有生命危险,现在他只需要在医院好好养着恢复身体。
马家驹和费宗明上了医院的二楼,看到病房门口有两个腰里别着手枪的保镖,和他们说了一声“我们是军统的,来调查赵会长遇刺的情况。”
一个保镖说:“你们稍等一下,我向赵会长通报一声。”他转身进到病房,很快又出来说:“赵会长请两位进去。”
费宗明带着马家驹进到里面,看到赵宝山平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被子没有全盖上,左肩膀缠着纱布露在外面。
马家驹以前见过这个赵会长,但没说过话,费宗明和他是认识的。费宗明走到病床前说:“赵会长,您伤得重不重啊?”
赵宝山身材比较胖,相貌长得比较霸气,不太像一个商人,更像是黑社会的。他满不在乎地说:“费站长来了。兄弟我命大,子弹打在了肩膀上,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费宗明说:“黎宪良市长对于您遇刺的事情非常关心,特地让军统来调查此事。”他一指身后的马家驹说:“这是我们军统的副站长马家驹,他全权负责调查的工作。”
马家驹上前一步,用很关切地口吻说:“赵会长,我是马家驹,负责追查刺杀您的凶手。我有几个问题想了解一下,您方便吗?”
赵宝山看了看马家驹说:“你问吧。”
马家驹从口袋里拿出笔和本子说:“赵会长,您知不知道凶手可能是谁?有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啊?”
赵宝山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是谁,也没看到。当时在中山路,我刚从交通银行出来,枪声一响,街上的人一乱,没看到子弹是从哪打过来的。”
“那您有没有什么仇人?尤其是最近有没有与人结怨?”
赵宝山说:“生意场上讲究和气生财,你要是说与别人一点利益上的冲突也没有,那也不能。但是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到了要拼命的地步。”
费宗明说:“是啊,赵会长在青岛商圈里德高望重,不然也当不上商会的会长。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是很蹊跷的。您最近有没有挡谁的财路啊?”
赵宝山苦笑了一下说:“我确实想不出来我挡了谁的财路啊。”
费宗明说:“听说赵会长最近在帮助市政府筹备召开工商业大会的事,会不会与这个有关联啊?”
赵宝山若有所思地说:“我思来想去啊,也觉得可能是这么回事,其他的私人恩怨还到不了想要我命的地步。这会是什么人非要给我这一枪呢?”
他用手一指床头的小桌,上面有一个白色的医用小托盘,里面放着一颗沾着血的子弹。马家驹上前把托盘端起来看了看,对费宗费说:“这是日军南部26年式转轮手枪的子弹,9mm口径,这种枪有效射程50米,最大射程700米。”
赵宝山眉头一皱说:“你的意思是说,这可能是日本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