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伴、灵、2个坟墓
过了许久,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不停,就跟还活着时一样,世界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死就停止转动。
我站在一排排的房子上面,脚下零星的灯火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这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哪北边池塘前的土屋什么时候消失的呢?回忆着从前的点滴总感觉好像没过去多久。
当阳光又一次穿过我的身体射在墙壁上,我感到一种自由,这让人不禁有些怀念。脚下的车辆来来往往,道路延伸的地方便是它们的方向,我寻着记忆的方向掠过田野,穿过墙壁,我打算去看看一个儿时的玩伴。
时间的概念越来越淡,不知多久才到达了目的地。
我立在她的旁边静静看着,她有时会穿过我的身体,但是却没有丝毫感触。我看着她参加学生会的活动,又看着她和同学聚餐时喝的伶仃大醉,嘴里总是时不时的念叨着什么,偶尔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酒量很糟,以前只喝啤酒,但这些日子里总归看来是不一样了。
我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变化,她却看不到我一点没变,偶尔我会发出一声感叹,但是很快意识到没有人会听到,于是便只是静静的看着。
我是一个幽灵,被剥离在世界之外。
太阳驱赶着月亮,过了很久,久到我也忘了时间。某一天我看到她的桌子上有一封情书,我突然想要拿起来看看,但是纸张只是上下动了动,就像被风吹过一样。是了,我已经死了。
我见过那个男孩,是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人们一般都很容易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我也来了兴趣。
在我跟着他的哪些日子里,以我为数不多的人生阅历判断,这应该不会是个好的恋爱人选,但她还是坠入了爱河。我本来应该出言提醒,但我只是无端的站着,怎能指望一个死人发声呢?
我又看着她独自去上课,看着她在图书馆里画画,她还是那么喜欢画画,我也看着她因为他和朋友开玩笑打的赌剪掉了长发。
这是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我这么想着。也许还算不上爱情,他和其她姑娘说的话和跟她说的一样,她流的泪也注定和其他姑娘一样。
但是她没有察觉,我早就知道她会被骗,她总是傻傻的还喜欢钻牛角尖,我以前说过她,可惜看来她还是没有听进去。
但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了。
日子过得很平淡,上课、下课、活动、聚餐还有约会,我则四处游荡。街上人来人往,喧闹无比,我却感觉十分的安静。我看着无数的人穿过我的身体,彼此没有任何感觉。
角落里的女孩扇了男孩一巴掌,酒桌上的人笑着喝下一杯酒又去厕所扣了出来,有人将手臂搭在其他人女朋友肩上但是却无人说话,等等……
我立在所有人的上空看着这一切,无形的幽灵窥视着一切,但是却只能看着。我感到一种孤独,而这孤独让我安心。
这可真是奇特,没有视网膜却能看到东西,没有外耳和中耳却能听到他们说话,光穿体而过,但是我却看到衣服是黑色,这是我一直穿的哪一套。
我看着这世间的一切,从乞丐到哪些从未见过的显贵,死后的世界远比活着精彩。我也看着她一步步滑向爱情的坟墓,笑容变成了奢侈品。
当我再回过神来时看到她站在教学楼的楼顶,风吹动她的裙子,显得那么单薄。上次看她是什么时候来着?我记得那时她为了考研而渐渐放弃了画画。
楼下人山人海,
活像讨债的人,我注意到她的脸上是麻木、绝望,还有一些歇斯底里。她还是跳了下去,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我下意识的试图挽留,但是只是将她的衣服往里推了推。
现场的风很大,她最后好像笑着在说些什么,她还是死了,我看到一缕执念的灵从她的身体里飘起,支离破碎。
我还在人海里看到了他,脸上依旧是那么的文质彬彬和漠不关心,只是他的眼里好像在试图压下恐慌。我记得上次看他还是在和她借钱的时候,不过用要来形容更合适一些。
她死了,带走了两个生命。
人们的脸上带着害怕、惋惜和冷漠,活像一出滑稽的默剧。他们拍照发着朋友圈,但却无人询问她的名姓,人们只知道死了一个人,但不关心死的是谁。
我看着哪样貌支离破碎的灵沉默的站着,我站在所有人的上头,双手背在后面,注视这喧闹的一切。
我应该是要感到悲伤的,但是死人是无法同情另一个死人的。
当夜晚降临,人们早已经散去,地上空落落的血迹提醒着发生了什么。我跟着他,看他带着另一个姑娘走进宾馆,受害者总难以分辨眼前的是狼还是羊。
我站在灵堂的上面,看着下面人来人往。棺材里是勉强拼好的她,棺材外是沉默的趴着的她,两人脸上的麻木看起来一个样。屋里人来人往,人们劝慰着她,但是她没有哭,也许她的泪已经流干了。
哪支离破碎的灵歪歪扭扭的站在棺材上方一动不动,披散的长发杂乱的粘在脸上,镶嵌进骨头。我竟没有感到害怕,死人不会惧怕另一个死人。
她趴在她的棺材上过了一宿,这可对心脏不太好。当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她回来了,我看见她本想安慰她,但是最终她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两个受伤的灵魂彼此靠近,明明是两个人在火光下却显得形单影只。
我本来是应该安慰她们的,但这个世界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眼送着他们把她下葬,这次是没人来阻拦了。人们沉默的站着,在一阵阵鞭炮和花圈过后遍地只剩下了狼藉,显得那么凄凉。
我在坟堆上站了许久,然后转身向家里走去,只留下支离破碎的灵呆呆的站在坟墓上一动不动。这是一个春天,这里埋葬着一个不幸的灵魂和我的妹妹。
这个春天我的坟墓旁多了一个土堆。世界不会因为死了一个人而停止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