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沉冤得雪
“我名浊心,却一直看不透别人的心,是我的失误。”浊心抬起头,望向萧凌尘,“可即便如此,最后终归还是要一战。”
瑾仙也拔出了他的剑,剑上霜气凛冽,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迎上了瑾威的渊眼剑。
“自在有枷锁,逍遥任我行。可谁,又会喜欢枷锁呢?”瑾威公公伸手轻拂剑身,上面的符篆全部飘落在地。
这柄陪伴着北离开国皇帝纵横沙场的杀伐之剑,终于解离了禁制,上面压抑着的冤魂戾气再也无法压下。
三位公公同时甩起了手中的拂尘,那拂尘瞬间立起,像是飞掠而起的惊鸟。
两条长棍,一柄心剑,同时掠来。
浊心公公的拂尘一把卷住了雷无桀的心剑,将那万千剑芒瞬间就压了下去。浊森公公的拂尘和浊洛公公的拂尘也一把卷住了萧瑟和姬雪的长棍。
“兵解”慕君安大喝一声,十二飞剑,一柄折扇,青云志和龙鳞决。杀招尽出。
“心念无极,破法万千。”浊心公公忽然伸出一指,折扇飞回,浊心公公的喉咙却升起一股腥甜。
另一边,两个人持剑落地。
瑾仙公公的剑已经断落在地,他的手指上还带着一缕淡淡的寒气。瑾威公公则将剑插回了鞘中,他淡淡地说道:“若论剑法,你的确在我之上。”
瑾仙公公呕出一口鲜血,一张脸变得煞白,几乎站立不住。
可瑾威公公的胸前,一股血迹却渐渐地蔓延开来了,他的神色完全没有痛苦:“死之前终于能放力一战,是我的幸运。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没有遗憾。”
浊心公公被震退了三步,萧瑟握回了棍子,也立刻急掠向前。
而姬雪和雷无桀也从浊森和浊洛的压制下挣脱出来,龙纹棍与心剑,十二飞剑与双剑同时和两柄拂尘战在一起,两位老太监,只看到了自己的死意。
没有希望了。这是他们心里最后的想法。
“要死,也得你陪着我死!”浊心公公突然大喝一声,伸出那只枯瘦的手,就冲着萧瑟而去。
兰月侯拔出长刀,浊森的头颅滚落在了地上。
萧瑟伸出一棍,那一棍直接贯穿了浊心的胸膛。
路雨柔也挥出一刀将试图偷袭明德帝的浊洛公公筋脉斩断。
叶啸鹰却一直没有说话,萧凌尘冲上殿的时候,他没有说话,萧凌尘撕毁龙封卷轴的时候,他依然没有说话,如今,萧凌尘和萧瑟他们把三位前任五大监都给杀了,他还能继续保持沉默吗?
“惨了,把他给惹急了……”萧凌尘喃喃道。
萧瑟沉声道:“以叶啸鹰的性格,他或许真的会带军冲锋。”
就在这个时候,雷无桀忽然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走到了那千军万马之前,将手中长剑一把插进了地板之中,他仰起头,红衣飞扬。
一人一剑,拦此宫门?
他顿了顿,忽然朗声喝道:“昔日北离八柱国之柱国大将军,琅琊军银衣军侯,雷梦杀之子,雷无桀。请,全军退避!”
萧凌尘也纵身一跃,从平清殿之上一掠而下,将手中血龙枪插在了地上,一身鲜红铠甲与雷无桀的红衣交相辉映:“昔日北离大都护,琅琊军统帅萧若风之子,琅琊王萧凌尘。请,全军退避!”
萧瑟举起无极棍,将平清殿前一排台阶砸得粉碎,他抬起头,朗声道:“明德帝之子,琅琊王萧若风军塾学生,永安王萧瑟。请,
全军退避!”
明德帝望着眼前的场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沉声道:“瑾宣。”
“瑾宣在。”瑾宣大监垂首道。
“宣旨。”
“明德十六年,琅琊王谋逆之案。”明德帝轻声说道。
“明德十六年,琅琊王谋逆之案。”瑾宣内功浑厚,朗声念道,在场众人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抬起头,望向明德帝,猜不透此刻的他,接下来究竟要说什么。
“属孤误判。”明德帝紧接着说道。
邻近之人皆惊,连兰月侯都神色大变:“皇兄,你这是要下罪己诏!”
“念。”明德帝对着愣了神的瑾宣沉声说道。
瑾宣不敢再犹豫,继续念道:“属孤误判。”
琅琊军哗然大惊。
叶啸鹰放下了刀,皱着眉。
“琅琊王萧若风为国为民,殚心竭虑,却惨遭奸人所害。现奸人已然伏法,旧案昭雪,赐其谥号‘达’,重入太庙,香水十年盛之不断。其子萧凌尘承其爵位,袭琅琊王,赐宣武将军,可重召琅琊旧军,并三军之外,直隶帝王。孤听信谗言,误杀爱弟,愧悔无地,每三日,赴太庙香奉,至死方休。”
萧凌尘转过身,弯膝跪倒在地,朗声道:“臣,领旨!”
金甲将军在那一声长啸以后,再也没有发出别的声音。良久以后,他终于调转了马头,缓缓地冲着宫门行去。
至此,他才终于仰天说了一句话:“大将军啊,你为什么就这么不想当皇帝呢?”
可惜他说话说得很轻,那些士兵也不敢离他离得太近,终究还是没有人听到这句话。
明德二十二年年初,这场被后世称为“琅琊兵变”的惊天谋逆案终于以金甲将军叶啸鹰率军退出天启城而结束。最后史书中对此的解释是,三位老大监伪造龙封卷轴,煽动昔日琅琊军旧部起兵谋反,最后琅琊军在琅琊王萧若风率领之下杀死叛党,功过相抵。而明德帝也终于承认了当年的琅琊王谋逆案乃是误判,并下罪己诏恢复琅琊王的名誉,并且进行自惩。但萧凌尘很快就表明了明德帝的误判是有原因的,当年萧若风为了防止被奸人利用,故意做了很多自污的事情,当年的天启城乱之夜也是他一手谋划的。
史书上撰写的结局是,琅琊王谋逆案昭雪,浊心浊洛浊森三位老大监,以及掌剑监瑾威被当场诛杀,掌印监瑾言下落不明。萧凌尘则继任琅琊王位,掌琅琊军。这场声势浩大的叛乱,最后战死者算下来却只是百来人,的确算是一桩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