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
父亲去世后的几年,我陷入了低谷,失业、投资失败、房贷已欠了三个月了。我陷入了迷茫。
但过年了,还是要去看看住在土坯房里的母亲。妈妈眼见的变老了。爸爸走后,就妈妈和外婆两个人住在这个日渐破败的老土坯房里。
看到我回来,妈妈高兴得笑出了声。忙着去街上买菜割肉。看着她拖着日渐苍老的身体,为我忙前忙后,我却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来回报。我心里充满了愧疚之情。
妈妈看出我很不顺,只是一个劲地说:我跟你外婆过得很好,在农村待惯了,你们不用操心。
第二天,我还在外屋睡觉,突然一阵叮铃桄榔的声音把我吵醒。我抬头一看,妈妈正在往屋子中间的火炉里添加木材,她的身上、脸上满是烟灰,不停地吸着流到嘴边的鼻涕。看到我醒了,她满脸愧意地说:这炉子以前都是你爸爸在弄,他会压火,早上一捅就着了,我老是把火弄熄。没冻着你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别把你冻着了。
看着日渐衰老的妈妈,已冷如冰窖的寒室,几件破旧的家具,被炉烟熏得看不出颜色的墙壁。一股浓烈的酸涩冲进了我的鼻腔。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赶紧把头转过去。眼看着自己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父母千辛万苦抚养我长大,由于自己的无能,不能承担赡养的责任。感觉自己枉为人子。
我连忙走出屋外,给在BJ工作的弟弟打了个电话。他工作了几年,听说发展得不错。我带着哭腔把妈妈和外婆的情况说给他听,把我的窘境也告诉了他。电话那边沉默了有一分钟。尴尬的沉默后,弟弟坚定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你把外婆和妈妈送到我这里来吧,我有点积蓄,刚好在郊区看上一套小房子。我把它买下来,外婆和妈妈就住在这吧。
挂断电话,我兴冲冲地冲进房里,向妈妈喊道:快收拾东西,我送你们去BJ。妈妈吃惊地看着我,诺诺地说:我们不去,不能给你们添麻烦,我又羞又愧,大声地喊:你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我怕你们那天会冻死在这里。妈妈不再坚持,她也为能看到几年未见的小儿子而高兴。当天妈妈就给几个亲戚打电话道别。语气中难掩幸福和快乐,亲戚们羡慕地恭喜着:要去儿子那里享福了。妈妈高兴地发出了久违的哈哈笑声。
一个表妹从附近的连队赶过来送别。顺便搜罗能用的东西。实在找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失望地走了。妈妈把土坯房给了连队上一家租房住的人家。那家人看起来很高兴。
我们坐上长途车,来到了省城,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到了晚饭时间了。我带她们去了一家装修很漂亮的餐厅,看着外婆和妈妈几十年前的装束,周围投来了惊奇的目光。老板娘是个很随和干练的四川大姐,她听到我们用四川话交谈,好奇地走过来问外婆:家婆,你们从哪里来哟,外婆高兴地用外人无法听懂的四川话自豪地说:我们去BJ,到外孙那里去。外孙在BJ买了房子了。大姐连夸大娘你好有福哟。外婆和妈妈发出了自豪的笑声。外婆也夸老板娘:你们店里修的好漂亮嗷,修得比庙里还漂亮。在她的记忆里,庙里就是最漂亮的地方了。老板娘哈哈地笑着。我感谢这位热心的老板娘,让外婆和妈妈在离开这块她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的时刻,感受到了浓浓的乡情。
第二天,我把外婆和妈妈送进候机室。交代妈妈难受就吃速效救星丸。又担心她们不知道怎么登机。我向咨询台的工作人员咨询,问能否帮助照顾两位老人登机。工作人员热心地对我说:机场有照顾老人的特别服务。我们委派专人来照顾她们。随后她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一名空姐就来到了外婆和妈妈面前。提醒顾客登机的广播这时也响了起来。我远远地看着空姐小心翼翼地搀着外婆随着人群缓缓地走进了登机口,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我才发现我的泪水早已如开了闸的洪水流满了整个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