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970冬
我乘坐火车到达了上海,按照那次饶庆年临走之前给我的地址,我寻找到了他现在居住的地方,那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走进一个狭窄的胡同,对应着门牌号找到了那一个几十平方米的小屋子,我走进院门,透过窗户看到屋子里面非常的狭窄,一张床旁边是一个书柜,紧挨着书柜是一个书桌,书桌旁有一个屋门,门里面应该就是厨房。我站在那个仅能容纳四五个人的院中,我向门里望去看到饶庆年坐在书桌前,他背对着我,他没有发觉我走了进来,我看见书桌上放着一些稿纸,还有一碗玉米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羊毛衫,我走进去,向他打了一声招呼:“老饶,我来了”
听见我的声音,他迅速地扭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站在那里:“你来了,我这里实在是太糟了,你看我的床上,我总是这样很懒”那时我注意到他的眼睛里,泛起了泪水。他将他坐的椅子递给我,他让我坐下,而他坐在了床上。
他兴奋的讲道:“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
我看到他的书桌上摊开的一本笔记本,他似乎在写着什么东西,我问他道:“我看到你桌子上的笔记本,你是在写作吗?”
他急忙的对我讲:“我怎么会写作,那是我在劳改所的日记罢了”
“劳改所?”我不解的问他道
他对我讲:“我曾经参加过国民党,犯过错误,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就进了劳改所,在里面呆了几年就出来了”我能听到他的话语间带着哭腔。
他突然站了起来,对我讲到:“我们能抱一下吗?”
我与他简单的用了一个抱,就坐下问他道:“你住这里不会感到挤吗?”
“我一个人住着,感觉还可以”
他问我:“你吃饭了没?要不咱们下馆子吃饭?我请客”他翻开床上的床垫,那下面压着几张褶皱的两块钱,他颤抖着将那些钱装进口袋,我看到他如今的窘境感到悲哀。他关了屋内的灯,搀着我的手向门外走去,一边讲的:“走下馆子去”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喝的大醉。我与他挤在那张双人床上,我们又聊起了过去,他问我:“我们之前这样一起睡觉,好像是很久之前了”
我回答道:“没错,那年我好像13岁,我们一起睡在阿德汉斯传教士的床上”
饶庆年讲:“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我记得阿德汉斯好像还有一个中文名字,是我们为他取的,叫裘德汉”
第二天的清晨,我很早就起床了,他仍在睡着,我穿好衣服,从我的口袋中拿出了几百块钱,压在了她的枕头下面,我就离开了。再见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