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明丽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洁白的桌子上,给冒着热气的咖啡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坐在桌子对面的女子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色及腰直发。她的长发有些随意地披散在身上,在洁白的连衣裙映衬下显得更加诱人。
她拿起方糖夹往咖啡里放了三块糖,然后用修长的葱白手指拿起咖啡杯的手柄,另一只手优雅地托住杯底,面带微笑地看着龚汐佑。
龚汐佑迷茫了一瞬间,接着想直接拒绝女子递上来的咖啡,却听见黑长直放柔了语气说道:“汐佑,之前是我不好,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了其他人。”
“但是这是一个陷入热恋的女人难以控制的事,我是多么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公开,能在阳光下接受大家的祝福啊。”她低垂眼睑,轻声诉说着。
黑长直将手里的咖啡再次往前轻轻递了一下,让龚汐佑不得不把推拒的手势改为托住咖啡杯底。
“这杯咖啡就当是我的赔礼,汐佑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会求她不要和其他人乱说的,我们的关系还可以这样一直保密下去。”
她的眼眸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花,语气中带着些哽咽,脸上的微笑都变得有些维持不住了。
龚汐佑接过咖啡,脑海中并没有什么关于女子的印象。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但是源自家庭的教导,他并不想让一位女士为他这样难堪。
于是他在女人哀求的眼神中喝了几口咖啡,然后将咖啡杯放在了手边。
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虽然自己越听越觉得自己像个渣男,但是他是真的对这一切都完全没有印象。
这是一个梦,而他梦见自己在谈恋爱。他这样想着,看来他还对自己梦里的一切还有着清楚的认知。
谈什么对象?搞对象只会影响我打游戏的速度。
他对女子没有任何印象,自然也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龚汐佑并不想欺骗女子的感情,尽快分手,让女子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才是他该做的,哪怕只是在梦里。
“我还是……”就在他打算开口拒绝女子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有些烦躁不安,握着咖啡杯的手不自觉地痉挛,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尤其是在他看见女子不变的微笑后。
不论是嘴巴还是喉腔都感觉麻木、失去知觉,他胸口闷痛不已,胃袋里的液体也如海浪翻涌起伏。他的教养让他不愿意在人前狼狈,于是他强压下自己呕吐欲,皱着眉看向女子。
女子的眼神却哀伤而又深情,好像说了什么,接着拿起他喝过的咖啡杯喝了几口。
但龚汐佑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视线和听力都已经逐渐模糊。
无尽的窒息感包裹住他,哪怕他努力呼吸,也感觉不到空气进入他的体内。
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企图让自己肺部的压力小一些,但这并不能起到任何帮助。
无比真实的窒息感裹挟着痛苦侵袭而上,龚汐佑的视野很快就转变为一片黑色。
2
龚汐佑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窒息的痛苦余韵还萦绕在他胸肺。
明明是一个梦,死亡感居然巨特么真实啊?!
他已经记不清梦中的女子的具体样貌,只记得是一个黑长直美女给他喝了一杯咖啡,然后他就在窒息中死去了,这不就是个妥妥的投毒案发现场啊喂!
说不定还是殉情啊殉情!要是那个杯子里真的有毒的话。
果然他对爱情持悲观态度,做梦都梦见被女朋友毒死,也太惨了吧。
龚汐佑叹了口气,看了眼夜光手表,比平时醒得早了一些,毕竟是从噩梦中惊醒。
想起自己做的噩梦,缘由里边的大头都要归咎于那个睡在他隔壁床的家伙。
要不是这个家伙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叨叨对象对象的,他也不会做这样的噩梦。
起床气严重的龚汐佑恶从胆边生,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气冲冲地走到那个家伙的床边。
躺在单人床上的男人有着一头蓬松的卷发,睡觉时还喜欢用被子把自己卷成寿司,只留出半张脸用来透气。
龚汐佑上去就薅住男人的卷毛,把他从被子里扯出来,然后在对方悠悠转醒的时候,把被子从他怀里扯掉。
“我的祖宗,我最近又哪里惹你了?这不是还有半个小时才到饭点吗?”男人哀嚎着,“你怎么提前醒了?起床气别对着我撒啊,我不是给你卖了个抱枕吗,你拿它练拳啊!”
他手忙脚乱地拿起床头的衣服穿上,然后拨弄他鸡窝一样的头发。
“陈祁舟!你最近干了什么你心中有数!”暴怒中的龚汐佑完全不在意自己做噩梦了把气撒在发小身上有什么不对。
当惯了死党没睡好时受气包的陈祁舟在怒气爆表的龚汐佑面前眼神躲闪,一副心虚的模样。
“好啊你这个家伙!你果然最近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对吧!”龚汐佑抬手就是一拳,被习惯了的陈祁舟伸手招架住,然后又是过了几招才停下。
陈祁舟观察到龚汐佑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才松了口气,讪笑着说:“这不是,我球队缺个啦啦队嘛,你知道的,你这张脸在女孩子那里很受欢迎……”
“所以你就把我的联系方式卖给她们了对不对?”龚汐佑看到陈祁舟一脸无辜地憨笑,血压又上来了,“我要是有低血压早晚也得被你治好。”
“嘿嘿……为兄弟两肋插刀啊小西柚~”陈祁舟这时才确定自己起床气严重的发小已经完全脱离狂躁状态了,顿时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兴高采烈地用胳膊环住龚汐佑的肩膀。
“爸爸今天给你带早饭,就当赔礼道歉了!”陈祁舟用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显得非常真诚。
龚汐佑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滚吧你个叛逆孙子!”
基友在嘿笑中屁颠屁颠地跑去买早饭了,而龚汐佑也收拾好心情,打算准备上午上课的资料。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噩梦将会一直一直纠缠他。
3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龚汐佑他会看着一个女人的脸想吐,他一定是不信的。他的涵养以及他本身就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就足以让他对此表示否认。
但是生理上的不适真的难以抑制。
尤其是曾经体验过被毒死时的窒息和呕吐欲的人。
当龚汐佑看到眼前这个容貌清秀的黑发女子微笑着看向他时,他的胃情不自禁地开始翻涌,像海浪一样嘶吼、呐喊,汹涌澎湃。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女子即将开口前连忙说道:“不好意思,请允许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女子杏眸睁大,嘴巴也稍稍张开,眉间微微蹙起,但还是开口道:“好吧,汐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一直。”
龚汐佑连忙起身,从女子身边经过时,匆忙一瞥间,看见女子的头微微低下,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她上半张脸,下嘴唇却被贝齿紧紧咬住,放在桌下裙子上的手也攒紧了裙子。
虽然我一向被教导对女孩子要绅士要尊重,但是为了我的性命着想,这次就让我尿遁了吧!上帝佛祖观音宙斯赫拉奥丁拉奥哆啦A梦神龙神灯壹原侑子夜斗丘比……哦丘比去死,别的随便谁都好保佑我不要再被毒死了。
龚汐佑一边在心里高速祈祷,一边疾步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离开这里之前先把胃袋吐空吧,现在怪难受的。
在进卫生间前等待了一会没有动静,也没人出入,应该是无人状态,龚汐佑才来到洗手池前把胃里吐空,反胃感也渐渐消失。
龚汐佑终于松了口气,冲洗掉秽物,漱口,擦拭嘴巴,洗手一气呵成,然后擦干手上的水,转身向卫生间外走去。
他才刚刚走到卫生间门口,一个人走进来,貌似要进去,于是龚汐佑礼貌地后退避开这个人,为其让路。
就在这个男人和龚汐佑擦身而过之时,一抹冷白色的反光突然出现。
龚汐佑反应极快,顿时就想抽身后退,但由于距离过近,已经来不及了。
锋利的水果刀直接扎进他的喉咙,痛苦和窒息感再次将龚汐佑团团围住。
他嘶哑着嗓子发出类似破败手风琴的漏气声:“我还……抢……救……”
在失去意识之前,龚汐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哪家的水果刀,质量这么好的吗?
4
再次从噩梦中醒来的龚汐佑诈尸般从床上弹射而起。
被龚汐佑起床声吵醒的陈祁舟迷迷糊糊看了眼闹钟,嘟囔着:“还有五分钟,西柚,再让我睡一会儿。”
龚汐佑犹如恶鬼一般飘荡到陈祁舟床前,声音飘忽:“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陈祁舟下意识接梗:“汤老师,我论文已经交了,可以睡觉了吗?”
“你睡得着,我睡不着啊~我好冤啊~呜啊~”龚汐佑一个饿鬼扑食,扑到陈祁舟床上,被陈祁舟一个前滚翻躲开。
睡眼惺忪的陈祁舟打了个哈欠,说道:“又怎么啦?我得罪你的事情大人昨天不是饶了小的了吗?今天早上又咋的啦?”
陈祁舟突然顿住,然后不打自招:“你发现你藏在柜子里的橘子糖被我全换成葡萄味的啦?”
“陈!祁!州!”龚汐佑从床上起来,向前滑步,近身就要给对方一个搂腰背摔。
心虚的陈祁舟任由自己被龚汐佑摔到沙发上,讪笑着说:“总是吃一个味会腻的啦,让你尝尝新口味嘛。葡萄味可好吃了,我最近发现的全新品牌!”
龚汐佑有气没处撒,反而给基友气笑了,最后想了想,觉得自己连续两天做同一个梦,大概是和周围环境有什么关系,也有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心理又出什么问题了。
还是想办法解决比较好,要是今天晚上继续做噩梦,估计天天早上都要和室友上演全武行。
龚汐佑仔细思考了一番,排除掉了可能会让自己做噩梦的种种因素,最终还是觉得肯定是基友做了什么事影响到他了,要是今天晚上还做噩梦,就把基友吊起来抽抽。
还没从起床后的暴怒状态回过神的龚汐佑暗自下了决定。
说起来,为什么一把水果刀就能把他一刀捅死啊?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大出血失血过多才会死吗?梦里应该还能抢救啊,就算没法抢救,夺下对方的刀把偷袭他的家伙捅成筛子的机会还是有的啊,怎么一下子就醒了?
醒得太快,没给他复仇的机会,啧。
那西瓜刀质量真好,要是又梦见的话,他也去买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