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夏油同学？”
啊，真是美色误人。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秒，吉良吉影就知道要糟。
短暂的怔愣后，理智回笼，吉良吉影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的不对劲。不，应该说，哪里都不对劲。
不论是有人出现在按理说应该除了她和乙骨忧太以外空无一人的帐内，亦或是夏油同学其实是个咒术师能够徒手将咒灵搓成球，甚至连她自己在其他人看来都应该是个已经死去十多年的人……
许多问题如重重迷雾将她包围，她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过往与夏油杰的对话一幕幕在她的脑中回放。
“我高中在东京的一座宗教学校就读。僧侣？不是啦……不过确实是和超度有关的工作哦。”
“学校的地址其实还蛮偏僻的，不过占地面积很大哦，还有一片独属于学校自己的森林呢。”
“为什么这个时间还能出校？我们学校课程安排没有很多，时间很自由的。”
“为什么这个时间不放假？是学校安排的社会实践啦，宗教学校就是这点不好。”
“最近我要去一趟仙台，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伴手礼？这次不是社会实践……嗯，算是实习吧。听说那边的毛豆泥生奶油喜久福味道很好，会想尝尝看吗？”
“也有那种家里世世代代从事宗教活动的同学……哈哈，是继承人没错。”
明确地知道夏油杰是咒术师后，从这个结果反推，很明显就能看出，夏油杰曾经学习的宗教类学校……就是咒术高专。
严格来说，夏油杰并不算是欺骗她，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有着自己的校园网页，上面显示的学校类别确实是宗教类学校没错。
但如果不知道“诅咒”的存在的话，普通人无论怎样也不会意识到这个学校的真正面目其实是一所培养年轻咒术师的学校。再怎么有想象力，也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还存在着另一面——与诅咒相关的另一面。
夏油同学其实是咒术师。这意味着什么？她曾经距离这个世界的真相如此之近，可是直到面临死亡，她才从一个陌生女人的口中得知这个世界真实的那一面。
这真是……多么的讽刺啊。
吉良吉影并没有要怪夏油杰的意思。熊猫曾经对她说过，咒术界的存在对普通人是要保密的。所以像她和乙骨忧太这样招揽入学的新生很少见——有多少人能战胜每天面对各式各样怪物的恐惧呢？又有多少人根本就活不到这个时候呢？
——虽然她和乙骨忧太其实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们一个是不久前才能看到咒灵，一个因为里香的原因根本就没有咒灵敢靠近。
她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大的冲击之后，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夏油杰而已。
而且，就算她没有任何芥蒂，也不意味着夏油杰就能接受现在的状况吧？吉良吉影试着说服自己，在他眼中，吉良吉影可是已经失踪了十多年啊……他肯定以为她早就死了！
更别提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死而复生，或者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占据了尸体……
就算是咒术师，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吧？说到底，在死掉十多年之后死而复生什么的……哪个正常人会接受这种事情啊？
他和她之间，不仅着相隔这个世界的真相，更是相距了整整十年——
吉良吉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成年之后的夏油杰比她高很多，她整个人埋在夏油杰的胸口，能够听见夏油杰胸腔中沉稳的心跳，鼻尖也萦绕着他身上那种微妙的檀香香气。
虽然好像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檀香，但感觉真的很奇妙……毕业之后真的去从事宗教活动了吗？
“好久不见，吉良同学。”她听到夏油杰在她耳边轻声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真的是……太好了呢。”
……
“啊！吉影同学！这里！”当吉良吉影走出那座经过战斗后破败得几乎只剩骨架的大楼，一眼就看到警戒线外，乙骨忧太和辅助监督正朝着她的方向挥手。
“嗯！来了！”下午的阳光正好，照得阳光下的人好像也在闪闪发光。吉良吉影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阳光填满了，令人格外舒适的暖意让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她笑着向他们走去，一步步踏入了阳光之下。
而她背后，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楼却好像仍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
吉良吉影走近乙骨忧太，轻快地与他进行任务后的击掌。
“还好吗？”她一边将手中的白色校服外套递过去一边询问道。
乙骨忧太一手藏在背后，有些腼腆地笑了：“稍微费了点力气……但还是顺利解决了！吉影同学那边呢？”
“嗯……我这边也算是顺利解决了吧。”吉良吉影看到乙骨忧太无比心虚的表情，手指轻点着下巴，明知故问道：“我的校服呢？”
“呃……”乙骨忧太犹豫地递过来一块似乎是衣服残骸的衣服布料，“只剩这个了……真的很抱歉！吉影同学！”
“没关系，正好我们可以先去买点东西再回学校。”两人边说着边坐上辅助监督的车，“听说特级的工资很高？”
“啊，真的吗？我都没有听说过……请务必让我付钱！”
吉良吉影轻轻应了一声，她偏头望向窗外，掩饰自己显得有些狡猾的笑容。
她当然是故意的。乙骨忧太手里那么大一块碎布，她怎么可能当看不见呢……突然就体会到真希说的“那个豆芽菜，看着就让人很想欺负”的那种感觉了呢。
“听到了吗，改道。忧太大哥说要去逛街。”她从后座敲了敲前面辅助监督的座位。
“诶？我……”在吉良吉影的眼神示意下，乙骨忧太也很快改口，“对！我们要去逛街！现在就去！”
咒术界的腐朽高层们盼望着他们两个就这样在这次任务中死掉，而他们不仅不会让高层如愿，也不介意表现得像两个不听指挥的问题儿童。又不是无情的做任务机器，完成任务后怎么能立刻回学校学习呢，当然是要丢下辅助监督，跑出去大逛特逛啦。
……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在快餐店坐下。
乙骨忧太本来正掏出手机检查备忘录，想看看有没有忘记购买的东西，却突然发出了迷惑的声音。
他朝着吉良吉影举起手机：“那个……五条老师发消息说要我们给他带伴手礼。这是家甜品店吗？在哪里啊？”
吉良吉影额头上冒出了青筋：“哈？那个家伙消息倒是灵通。都在东京要什么伴手礼啊？而且他自己瞬移过去不是更快吗。”她还没有忘记自己被瞬移的五条悟在一瞬间拎住领子的事。
“嘛，毕竟是五条老师。”乙骨忧太笑着说，从他脸上倒是看不出丝毫被指使的不快。
“因为五条老师，我才没有被执行死刑，还能进入高专学习。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他。”
吉良吉影陷入沉默。虽然她并没有像乙骨一样被判死刑，但和她绑定的杀手皇后也姑且算是高层所忌惮的对象，五条悟让她到高专上学应该也费了不少口舌吧……
但是她每次看到五条悟那张绷带脸就莫名不爽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可是失去了珍贵的开心果柚子乳酪蛋糕！而且五条悟邀请她入学的时候根本就没提过每天都要在训练场上被殴打、还有要做任务成为社畜的事！
这么一想，对五条悟的感激之情就荡然无存了呢。
“好吧，那你去排队买甜品。我去逛逛看还有没有能带给真希他们的东西。既然要带伴手礼，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嗯！那我们一会儿见！”从吉良吉影那里得到甜品店地址的乙骨忧太踏上了排队购买限量甜品的征途。
吉良吉影将刚刚购物的东西都寄存好，也转身离开。
当时与五条悟的见面太过突然且出乎意料，她就这样没有准备地进入了高专。
进入高专后，因为杀手皇后，她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被人监视。但在今天，理论上能监视她和乙骨忧太的应该只有刚刚那名被赶回去的辅助监督。
她在上午接到任务的时候就给孔时雨发过消息了。这个机会很难得，她必须趁着今天和孔时雨再见一面。
……
回程的车上。
吉良吉影和乙骨忧太坐在后排，两人的手上都拿着手机，回复着一年级新建的群聊中其他三人的消息。
“总觉得，在做完任务之后，吉影同学就变得很开心的样子。”乙骨忧太瞥见吉良吉影嘴角的笑意，开口说道。
“嗯？我表现得很明显吗？”吉良吉影有些吃惊地反问。真是的……今天发生的好事太多，让她都有点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怎么说呢……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吧。”
“那我就放心了，毕竟忧太你的感觉一向都很不准。”吉良吉影敲着手机，敷衍地回应道。
“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吉良吉影无视耳边的抱怨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因为吉良吉影几天前才刚刚注册了社交软件，屏幕上空荡荡的，只显示了两个聊天框。其中一个不断弹出消息的，是一年级学生的群聊。
而另一个被置顶的聊天框显得十分平静。聊天框上，赫然显示着对面那个人的名字——夏油杰。
朦胧的月光下，一条紫色的水晶手链被佩戴在那只握着手机的皓白手腕上，反射着莹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