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吉良吉影被迫站在了操场上。对面，木质的杆枪在禅院真希的手中翻转出漂亮的弧度。禅院真希上下打量着吉良吉影身上与自己同款的紫色运动服，调笑道：“连运动服也是同款啊，就那么想和我搞好关系吗？”
吉良吉影平静地回复：“啊，那倒也并没有。”她有点不习惯地挥了挥手中的木刀，“明明真希同学完全不在意这种事吧，哪怕用这种拙劣的借口，也一定要和我打一架吗。”
木刀来自那名名叫忧太的同学的友情赞助。据他说，在训练和出任务的时候，可以借用学校咒具库存放的武器。弄坏了也没关系，善良慷慨的五条老师会报销的。
没错，即使场地已经从教室转移到了操场，她也还是不知道这群同学的全名是什么。她甚至都喊不出人家的姓氏，只能点点头表示感谢。
禅院真希扬了扬下巴：“嗯哼。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幅样子就有一种很火大的感觉啊。叫你的咒灵出来也没关系，来全力打一场吧。”
吉良吉影其实并不喜欢打架。但也许是全力以赴的对手会不知不觉燃起对方的斗志，吉良吉影的表情也不由得认真起来，粉红色的替身逐渐在她身边显现。
既然决定来高专念书，她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在高专上学的这段期间，在下次再见到那个有着缝合线的女人之前，她会拼命变强，不择手段。
稍微努力一下好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继续自己的平静生活也不迟。
——
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禅院真希挥舞着杆枪，一瞬间拉近了与吉良吉影的距离。而吉良吉影在横挡住禅院真希后，借力推开杆枪向反方向撤退。同时，杀手皇后稳稳地接住了禅院真希从上方袭来的武器。
“现在放手比较好哦。”吉良吉影如此提醒道。
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突然出现在禅院真希心中，长期以来养成的战斗本能促使她松开了手中的杆枪。与此同时，杀手皇后保持着接住杆枪的动作，拇指向下按在开关上，发动了能力。
下一秒，木质的杆枪一寸寸裂开、引爆，随即化为点点灰烬落在地面上。木制品被充分燃烧的味道弥散开来，与硝烟味一起席卷了操场。
爆炸？真是不错的能力啊。禅院真希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不错嘛。你的咒灵。顺便问一句，你的评级是几级？”
“评级？”
“就是你学生证上的那个。那是你的咒术师等级评定。”相比起几个月前对待乙骨忧太，禅院真希此时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了。
“啊，是那个。”吉良吉影想起了自己学生证上头像左上角的标注，“我还以为那是一年级的意思呢。”
啊，原来是一级啊。禅院真希想着，真是了不得的评级。
像自己这样没有咒力，生来就看不到咒灵的人，即使已经这么地、这么地努力了，却还是因为禅院家的缘故，一直被卡在四级的位置。而像乙骨忧太、或者吉良吉影，只是因为被咒灵所诅咒，明明还是不怎么了解咒术的新人，就已经达到了自己或许这一辈子都拿不到的评级。
真的是……有点嫉妒啊。
不借助工具就能看到咒灵，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在他们没有接触到咒术界之前，看到那些恶心的咒灵时，都在想什么呢？会恐惧吗？会迷茫吗？会和自己一样……感到无比愤怒吗？
禅院真希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要赢，她会赢！特级也好一级也好，咒术师也好禅院家也好，都无所谓。她会不断变强，成为一级的咒术师，然后拿到禅院家主的位置！
那一瞬间，禅院真希与吉良吉影对视。她们可以看到，彼此的眼中燃烧着的熊熊火光。当心中不灭的火种被点燃，会呈现出怎样的景色呢？
——那一定，无比的盛大、无比的美丽吧。
“要拉近距离——”/“要拉开距离！”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吉良吉影知道自己的体术远远不如禅院真希，近战时完全没有优势。于是放弃了武器，挥动手臂将木刀丢向了远处的观战三人组。在杀手皇后格挡住禅院真希的拳头时，她迅速后撤，与禅院真希拉开距离到了替身的最大射程。
她摸起地上的石子，扔向禅院真希。石子在飞向禅院真希的过程中被接连引爆，又被禅院真希一一闪躲。
禅院真希猛地蹬地，借着反作用力扑向吉良吉影——“好快！”吉良吉影没能反应过来，杀手皇后没有及时抵挡住禅院真希的猛烈进攻。
胜负已分，杀手皇后无声地消散在空气中。
“不是我说！你跑什么啊！”禅院真希靠力量压制了吉良吉影，钳制住她的行动。
吉良吉影反抗无果，干脆就这样放松自己，靠在禅院真希的怀里回答她：“不跑的话，肯定会被真希同学揍的吧——”她头上重重挨了一下，“就像这样。”
“哼，没有惩罚的话可是很难快速成长的。”禅院真希倒也不介意，抬下巴向那边示意，“乙骨忧太，就是那边那个白衣服的，他也是这么成长起来的。”
看台边，被示意的几个人正在朝她们两个挥手。
吉良吉影借着禅院真希的手站了起来，二人一同向那边走去。
一边走，吉良吉影一边开口继续刚刚的话题：“我的评级是因为KillerQueen，就是我的咒灵，它被判定为准特级。”
“……为什么？”禅院真希回想起吉良吉影的咒灵，己经具备人形，且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按道理来说应该可以被评为特级了才对。
“因为我拖了KillerQueen的后腿。”吉良吉影这样回答道，“它的咒力因为我的原因被限制住了。我没有咒力，现在使用的完完全全是KillerQueen的力量。”
“……”禅院真希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少女。吉良吉影直视着前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她面前的景色，看向了什么更遥远的东西。尽管她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禅院真希仿佛听到了她心中的滔天巨浪。
禅院真希低头笑道：“看来你也没有那么无趣嘛。”
“嗯？什么？”吉良吉影偏头看向她，露出了清浅的微笑，“之前忘记说了，吉良吉影，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禅院真希，不要喊我的姓，叫我真希就好。”
……
操场上，剩下的几名同学终于依次向吉良吉影介绍了自己的全名。但他们同时也表示，反正一年级也就这么几个人，都是以后要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同学，叫名字就好啦。
“吉影，也这么叫你，可以吗？”熊猫歪着头，如此问她。
说真的，谁能拒绝一只熊猫呢。
“嗯，没问题。”吉良吉影压下自己想要摸摸熊猫的欲望，矜持地点头。
熊猫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哈哈，要摸摸的话也没问题哦！”
“鲑鱼鲑鱼！”旁边的狗卷棘也点头，还伸出手摸摸熊猫给吉良吉影做了示范。
乙骨忧太羞涩地笑了笑：“真的很柔软呢，熊猫同学。训练累了的时候躺在熊猫身上也好舒服。”
“！”吉良吉影被诱惑到，最终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嘿嘿……要抱抱的话也可以哦……”
“喂！熊猫！我要揍你了啊！”
“啊，不过吉良同学……吉影同学的名字听起来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呢。”在事态真的发展为真希暴打熊猫前，乙骨忧太及时引开了话题。
“啊，这个。”吉良吉影平静地说，“是妈妈起的。妈妈她更想要个男孩子，在生我之前就起了这个名字。”
“！”糟了，踩雷了！乙骨忧太的表情一瞬间灰暗了下去。旁边的真希也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在意。”吉良吉影本人倒是适应良好，“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和KillerQueen的名字也很般配，不是吗？”
“鲑鱼子？”
“是那个咒灵的名字。”真希代替她回答道，“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吧。”
“啊，是刚刚那个……老实说爆炸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呢。”熊猫拍了拍胸脯。
“明太子！”
“我也觉得……而且，有种和里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呢。”这么说着，乙骨忧太身上传出隐隐的咒力波动，黑气在他周身蔓延开来。
“等等……里香？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其他几个人默契地远离了吵架的小情侣。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照亮了他们此时还未经历变故的青春时代。
……
教学楼内，五条悟和夜蛾正道并肩而立，看着操场上学生们的互动。
“看来相处得很好嘛。本来以为还要再磨合一段时间呢。”五条悟笑道，“这样才像是青春活力的高中生嘛。”
“要是都像你念书时那样‘青春活力’，高专的操场还不知道要翻新几遍。”夜蛾正道如此回复。
回想起那段时光，两人都沉默了一瞬。
沉默中，还是夜蛾正道先开口：“你还真是会给高专找麻烦。先是乙骨忧太，现在又……”
“那孩子，真的还是人类吗？”
“嘛。除了身上多了个咒灵外，其他地方都是百分百正常的人类女子高中生哦。”五条悟指着自己被眼罩盖住的六眼如此回答。
“怪不得我当时就感觉她有点眼熟，看来我记性还是蛮好的。”
“……夏油杰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任由我把她捡回高专。又是初恋又是术师，还自带一个咒灵，杰他不得乐疯了。”
“……当时，那件事应该给他造成了很大刺激。”
“毕竟是初恋嘛。”
初恋啊，可是比术式还要重要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