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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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信息科的四个同事正被包围着，一个歪带着耳机，对着端脑不停的吼叫着，“我知道！那现在怎么办？全瘫了！对！全部！你们赶紧过来吧！”
另外两个好像某公司里的程序员，一个用着笔记本，一个用着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老式台式机。俩人正疯狂地操作着，电脑上一行一行的代码就像自动播放那样出现。
信息科的科长沈向前，已经瘫倒在椅子上，他仰着头，两只胳膊自然下垂，两腿伸直，好像突发脑溢血的病人。
任一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都没刻意的压低声音，但没有人发现他，他们都盯着信息科形态各异的同事们。
“老谭，这干嘛呢？旧货市场还是抢救现场啊？”任一小声问道，用嘴努了努那台破电脑，还有看起来不省人事的沈向前。
“嘘。”谭虎赶紧让他闭嘴，拉着他走回了自己办公室，“你快一边待着，别火上浇油了。”
“从中午你走开始，他们就开始查，查着查着自己家系统崩溃了。”谭虎点上一根烟，“现在是人也没查到，系统也修不好。你看老沈，平时那么自信的人，刚刚都快哭了，跟我说让他歇会儿，他累了。”
“这会不会是一场恶作剧啊？”
任一还是觉得这事儿太荒唐了，直播自杀，这实在让人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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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一场恶作剧。”谭虎面色有些凝重，“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叫杨成龙，我们查到这个杨成龙前两天被碰瓷了。”
任一坐在沙发上，谭虎来回的踱步。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交警队队长韩涛匆匆走了进来，他喘着气，开始讲述关于那天的情况。
杨成龙的朋友结婚，他跟车行租了一辆豪车，用于接亲跟婚车。结果凌晨四点去接人的时候，有个叫楚金山的老头直接从路边跑出来，往车上撞。
楚金山让他拿1000块钱了事，但杨成龙不干，执意报警。交警队到场看了情况，发现周围没有摄像头，便把杨成龙拉到一边去劝，意思给点钱拉到，这种情况追究起来大概率是车主吃亏，因为这里是乡道，超过40码就算超速，碰瓷的人专门找这些道路。
杨成龙很是执拗，让交警公事公办。交警没办法，从酒驾一直查到车速，最后发现，这个杨成龙没有任何违反交规的地方。
楚金山一听就急了，要上来扭打杨成龙，但被杨成龙给躲开了。楚金山撞在车门上，给车门刮了漆，而且自己还受了伤。
之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不受控了，楚金山去医院检查，发现撞到了头，颅骨骨折被定性为轻伤二级，向杨成龙索赔20万。而车行的老板也向第一责任人杨成龙索赔10万。
接连的巨额赔偿，还有刑事责任，让杨成龙崩溃了，他已经躲起来好几天了，而今天中午，他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这么一则直播预告。
听完韩涛的讲述，任一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正在往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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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定的性，杨成龙跟楚金山有身体接触吗？”任一开口问道，“而且，车行老板怎么会找杨成龙赔偿呢？”
“身体上的接触肯定是有的，所以只能判定互殴。而在互殴的规则下，肯定是重伤一方要求赔偿，而且是可以起诉，附带刑事责任的。”
“至于车行老板，他的做法很不道德，但并不犯法，合同是跟杨成龙签订的，那么责任也都应该他负。”
谭虎叹了口气，面色凝重，“所以说，我们都愿意他是吓唬吓唬人，但从整个事件分析，杨金山可能是真的想自杀。”
“他不是想，他是肯定会自杀的。”任一低着头，他想了很久才说话，“他拒绝赔付那一千块就能说明问题了。”
“他是个相信正义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
任一抬起头，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今日无风，满载暖阳，这是冬日少有的温柔。
“他本想着正义会给他公道，但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任一有些伤感。
“我给过他公道了！”韩涛坐在谭虎对面，像个妇女一样，绘声绘色地说着，“这个姓楚的老头是个惯犯了！不知道受了谁的指点，专门找豪车，在路况很好的乡道碰瓷。”
“当时我都好心指点过这个年轻人了，谁知道他犯浑，就非要公了。结果，还真行！这杨成龙凶真不超速，从刹车线判断，他当时的速度只有30～37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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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楚老头气急败坏，接下来的事情谁也没想到。”
“就一千块钱的事，弄成这样，你说说。”
韩涛在一旁滔滔不绝，逆着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喷出的唾沫星子，他这会儿的状态离村口那些嚼舌根的女人，就差一把瓜子了。
任一拧着眉斜着眼睛，厌恶得看着他，韩涛身上的交警警服，此刻成了抗日影视剧里伪军的装扮。任一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一块腐烂的肉，胃里一阵反酸。
“你要做的，不应该是去惩治楚金山吗？”任一的声音很冰冷。
“怎么处理？”韩涛双手一摊，“他76了，从法律上讲，基本免于刑罚了。而且，这个老东西鬼精鬼精的，我之前试过把他带上车，他就跟我玩发病，又是心脏疼，又是头晕。”
“所以呢？你怕负责任，就给他放了？”任一质问着他。
韩涛转过身，俩眼瞪着任一，又回头看了一眼谭虎，谭虎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说你这个小同志怎么回事？我过来是协助你们调查的，你这个状态算什么？”韩涛有些发怒，但队长的身份还是让他保持着基本的风度。
“如果你可以妥善的处理，就没有现在这起案子了。”任一根本不吃他这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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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跟他说了，赔1000块了事，听我的，哪有这么多事！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韩涛叫嚷起来。
“那下一个杨成龙呢？”
“什么下一个？”韩涛感觉莫名其妙，朝任一翻了个轻蔑的白眼。
“下一个再被碰瓷的，你也是这套说辞？你把执法当什么？得过且过？概率学？”
“你！”韩涛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哼！又是一个想当然的人！”韩涛从桌上拿起自己的帽子，怒气冲冲得走出了谭虎的办公室，“什么人嘛！”
走之前还吵吵嚷嚷，显得自己很委屈。
“任一。”谭虎这才抬起了头，“下一步，该怎么办？”
“先等等信息科吧，如果他那边可以查到点眉目，那就没问题。”任一叹了口气，“而且得提前跟直播平台的人打好招呼，先把他的账号封禁。”
“嗯，我让子墨跟平台负责人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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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虎将电话拨过去，简单知会了王子墨。
电话合上的那一瞬间，屋子里陷入了寂静。谭虎和任一都默契的闭着嘴，看向了不同的方向。像是吵架的情侣，明明心里千丝万缕，却表现得毫无瓜葛。
微妙的气氛里，任一先开了口，“周敬安的案子...我大概知道了。”
“唉。”谭虎叹了口气，“那你得跟吴文斌说了，他现在自己全权负责这个案子，他还在琢磨着剩下的两起案子怎么才能结案。”
“其实，案子已经结了。”任一说到，“凶手，目前逍遥法外。”
“怎么可能？！”谭虎震惊了，虽然他极力的劝说自己，不要再插手，但听到凶手逍遥法外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的被吸引。
“凶手就是周敬安。”
任一看着谭虎，内心有一丝丝的窃喜，也有一丝丝的悲哀。
“但是，不是我们接触的周敬安，而是2021年后的周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