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陶安
“那说明我们也能看到喽?”值日生说。
“我可没这么说。”他反驳。
“不如这样,”值日生提议,“我们今晚在那附近看看是不是真的碰到已经不在人世的陶安同学。”
他刻意把“不在人世”四个字说的很重。
“好啊,”持怀疑态度的那个同学赞成地说,“我们不如亲自看看,你们如果能看到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呢?”
“这……”
那两个同学面面相觑。
“我们都说了是意外看到的啊,意外。就算你们真的去了也不一定能看到。再说了,我们之前看到时是下雨的下午,今天可是个大晴天,而且晚上去时间也对不上吧。”
“没错,传说中鬼魂出现都是需要特别的条件的。”另一个补充说。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那些人才能把谎圆回来呗。”值日生说。
“都说了我们两个没说谎。”
其中一个目击者有些生气了。
“好好好,你们没说谎。”持怀疑态度的那个同学说,“就算你们没说谎,不代表你们没看错。”
“说的没错,你们很有可能是把另外一个人错看成陶安同学了。”值日生说,“由于陶安今年大多数时间都在医院,大家连他的模样都快忘了,难免会看错人。”
“这样的可能性是很大。”
另一个突然插话的同学赞同道。他把手放在持怀疑态度的那个同学的肩膀上,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隔壁八(3)班教室的辛雅也再次谈起了这件事。
“大家好像都在谈隔壁班陶安同学的事啊。”
辛雅看着蓝妙,蓝妙右胳膊肘支在课桌上,托着脸颊看着窗外。
两只麻雀围绕着一棵梧桐树互相追逐着。
今天是个大晴天,熟悉的阳光、熟悉的蓝天,熟悉的世界。
“世界上真的有鬼魂那种东西吗?反正我是不相信的。”蓝妙喃喃自语。
辛雅也看着窗外没有再说话。
虽然别的同学都没怎么真正在意所谓的同学幽灵出没的传闻。但她们两个却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仿佛最近的事情曾经发生过又被遗忘了似的。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既视感”吧。
她们第一次觉得,陶安这个名字好像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熟悉。
§
作为“真菌生物”拟虫的那一部分未成长为完全体之前也不是轻易可以掌握的东西,陶安目前虽然没有完全控制当下的能力,但改变相貌还是能够做到的。
现在的陶安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了,但因为对能力没有完全掌握的远古,改变的模样还是残留了一些原本长相的特征。
而且他还穿着之前的那件蓝色衣服。
是和原来的模样有些像,有熟人看到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再怎么看也只是有些像某个人的另外一个人罢了。
感觉到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的陶安扭过头去。
“不好意思。”陌生男子抱歉地说,“我认错人了。”
陶安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看着很像,但又不是同一个人。
陌生男子回忆着这几天看过好多次的陶安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在那个神秘机构里拍摄的。
陶安不知不觉间又走回了那座家附近的公园。
当他注意到这点时被公园里传出的莫名对自己充满吸引力的乐曲夺走了注意力。
又高又瘦的那个男人坐在公园石凳上,
他这次拿的是一支白色的六孔竖笛。
“我是第一次用这个国家的乐器,吹的还不错吧。”
男人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问眼前被笛声吸引过来的少年。
陶安默不作声地点头表示肯定,他并没有看出这个瘦高个有任何外国人的特征。
“我还买了另外一种类似笛子的乐器,不过现在我得到下个地方去了。”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打开那个木制手提箱,里面装满了形状各异的笛子。
他把手里的白色六孔竖笛放进箱子里一支墨玉制成的长萧旁边,长萧一端还挂着一个醒目的红色中国结。
男人合上手提箱,带着浅如露珠的笑意看向陶安。
“这是一位德国老音乐家在一间阁楼里创作的曲子,你想知道这曲子的名字吗?”
陶安点了点头。
男人更加明显地笑了,“它的名字是《来自犹格斯的真菌》”
“嗯?”
在陶安发出疑惑的瞬间男人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了。
§
虹叶市中心图书馆的建筑上七片彩虹色的叶子拼凑出这个城市的标志。
西装男把擦过的无框架眼镜戴回脸上。
西装男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振动,他看了眼来电号码只是把手机就这么拿着,并没有接电话,手机振动了一会儿后终于停了。
西装男把手机装回口袋里,结果电话又来了,他这次没有再拿出手机,直到手机再次安静。
手机第四次响起时他终于又把它拿了出来,果然还是之前的号码,他手指在红色的挂机键前犹豫着要不要滑动它。
最终他还是妥帖了。
电话对面传出一个上年纪男人的诘问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在工作。”
他语气平淡中隐隐透露出一种极力克制的不耐烦。
“你接个电话能用你多长时间?”那边很不满地说。
“有事吗?”
“哎呀,你给我,我来说。”
电话那头好像是另外一个人把手机夺了过去。
“你最近怎么样?”这次是一个上年纪女人的声音。
“有事吗?”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电话对面上了年纪的男人大吼。
“没事我就挂断了,我还在工作。”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跟你老子就这么讲话?!”对面上了年纪的男人听起来很生气。
西装男把心底的不快皱在眉头间,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还在喘气还没死的话应一声,接个电话好像我们是想要你命似的。”
然后,电话那头的男人对妻子抱怨:
“我就说给他打电话就跟死了爹一样,我不看他的样子都能想象到他那张臭脸,尽给人添堵,你自己跟他说吧!”
“尽胡说,你不就是他爹!”电话那头西装男的母亲说,“好好好,我来说,我来说。”
然后女人继续对接电话的儿子说,“还是之前的事,你都三十岁了什么时候找对象啊,要是年纪再大一些啊——”
“我说过这事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
西装男干脆地打断了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
“别啊,你现在要是不结婚不生孩子将来你老了可怎么办啊!”
“我不在乎,说到底你们还是因为面子问题而已,肯定又是哪个亲戚朋友或者邻居多管闲事了吧。”
“可人家那是关心你,为你好啊。”
“我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
电话又被他父亲夺过,“你不管?!你知不知道邻居怎么说你的?他们说你那儿有问题,说你脑子不正常,说你可能不喜欢女的。邻居见了我们就好像老是瞒着我们偷偷摸摸说什么似的,你知道我们面子挂的住不?”
“他们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是你们非要钻牛角尖而已,实在不愿意看到他们你们可以搬家。”
“放屁!”电话那头的他父亲粗鲁地吼道。
“没别的事就算了。”西装男心情不快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从口袋里取出香烟和打火机,平常他是不抽烟的,只有在心里焦躁不堪的时候才会盼着苦闷能和烟雾一起被风吹散。
工作的时候当然不能喝酒,即便休息时他也不会喝太多酒。他的工作让他养成了时刻保持清醒、冷静的习惯,所以他绝不能容忍自己喝醉。
他对大多数事情都能保持冷静,但唯独拿好面子的父母没办法。
电话又响了,他没接;电话再次响了,他还是没接。
“你好。”
靠在图书馆墙壁上吐着烟雾的西装男听到突然从旁边传来的声音,他看到一个比他年轻一些的男人正站在他左前方。
“原来是吴医生啊,”西装男又看向正前方,吐出一阵烟雾,“有好好遵守保密协议吧?”
“当然,你们那天的警告可是和威胁无差。”吴文泽医生说,“我的病人怎么样了。”
“你的病人?”西装男平静地问。
“被你们带走那个,叫陶安的孩子。”吴文泽医生说。
“他?他在被你们送进太平间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你的病人了,-他是一具尸体。”
“可他没死”吴文泽医生反驳。
“没死?”西装男说,“既然没死你们干嘛把他送进太平间,难道你们总是把活人送进太平间再运到火葬厂去火化吗?”
吴文泽医生差点就要哑口无言。
“不,我是说,他复活了。”他改口说。
“人死了不会复活,他只是一具会动的尸体,我问你,他从殡仪馆回来以后有和你或任何人交谈过吗?”
这时,西装男的手机又开始振动。这里很安静,所以吴文泽医生也听到了。
“你不接电话吗?”吴文泽医生说。
“不用管。”西装男说完愣了一下,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吴文泽医生以为他要接电话时西装男把电话挂断,把来电号码暂时加进了黑名单。
然后他沉默着继续吸烟。
“所以你们到底把他怎样了?”吴文泽医生打破沉默。
“那和你没关系了,别再问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之前不是说了嘛,我是陶安的舅舅。”
“事到如今没必要再装了吧。”
“我没撒谎,我的确是他的舅舅,那天是警察联系到的我,你可以去问他们。”
“这可能吗?我无法相信你。”
“怎么不可能?”
“如果是真的,难道你不在乎你外甥,他好歹是算是你的亲人,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厌烦透了那些所谓的亲人。”他突然说。
“你说什么?”吴文泽医生愕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