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日未济,明日可期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道德经?十四》
后来?
后来在我再三确认了几次后,还是没能找到先知……
难道,先知所言“我们惟一一次的交集”竟然是这重含义,那她后面说的“当我们再见面时,你方能真正的结束这一段坎坷的人间疾苦。”又是指什么呢?
我没有回去同汤圆他们汇合,而是直接去了那条通往后山的近路,尝试着顺着我当时摔下山坡的地方寻找那棵树,到了那山坡才发现,那地方竟然变成了一处山崖,山下之下是一处经过现代化开发的景区,到处都是水泥塑造出的造型和石材制作而成的桌椅,有人在那休息,有人在那跳舞,有人在拍照,山崖距离地面不算高,只有十多米,距离很远就能听得到熙熙攘攘的声音;
目前,似乎我所有的疑虑都无法得到解释……
同汤圆三人分开已经很久了,正当我独自站在山崖的边缘思考问题的时候,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果然是汤圆的来电,叫我找他们集合,准备下山,我随后便动身,返回了广场;
现实就是现实,梦境就是梦境,我现在,算是醒着?还是梦中?
“连城啊,想什么呢?”汤圆一脸好奇的问道;
“啊,没什么……呃,让你们等了这么久,挺不好意思的。”我回答道;
“放心吧城城,我们好着呢,有吃有喝的,正好我们也都累了;”田思思一手捏着一瓶矿泉水,一手抓着一把烤串说着,嘴里含含糊糊的,显然是塞满了咀嚼了一半的食物;
满玉先是看着我们三个,随后又把目光锁定在了我的身上说道;“舅舅刚刚给我打了电话,他办完事情了,正往这边来接我们,说这边回北海上高速路会近一些,你先吃点东西吧,然后我们下山就回去了。”
“好。”我接道;
大约不到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返回到了最开始山脚下的停车场服务区,我们四人一边嚷嚷着累一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服务区餐厅的方向,只见张叔此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木质的休闲躺椅上,带着墨镜,晒着太阳,满玉先是拨打了舅舅的号码,随后便往停车场方向走了几步,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冲着一个高瘦的男人挥着手,看来这个人就是满玉的舅舅了;
汤圆随后叫醒了张叔,取过来车钥匙,帮我和满玉去取背包,满玉则向他的舅舅纷纷介绍了我们几个同学,在介绍到我的时候,不易察觉的加深了语气说道:“这个就是连城,就是我说和我们一起回北海的同学。”
高瘦舅舅身材挺拔结实,值得注目的是那一双大长腿,穿着棕色皮鞋与黑色休闲裤更显得脚下生风,尽显成功人士的风度,这人肤色偏白,脸上有少许的雀斑,五官深邃,浓眉大眼,一身黑色西装非常的得体与潇洒,想来年轻时候一定非常帅气,他看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抽了抽鼻子,好像是烟瘾犯了,从腋下的手包里取出一盒软中华香烟并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朝着我的方向递了一下,抖了抖手,我冲他摆了摆手,说了声“谢谢,我不吸烟的。”
他却付之一笑,用略有些沙哑的嗓音道:“不抽烟好,小伙子长得帅气,今年多大了?父母是做什么的呀?”
满玉则在一旁跺了一下脚,挽着舅舅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舅舅,你问人家这个干什么呀,再说我俩一个班的,
年龄自然是一样大的了。”
“我后天过生日,过完生日刚好满20岁。”
长辈问话我不好不答,满玉看来对舅舅抛出的这几个问题不大乐意,我却觉得无所谓,只是幸亏汤圆不在,不然少不得吃了我的飞醋;
“这位是满玉舅舅吗?”
汤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两只手各拎着一个背包站在我旁边说道;
满玉舅舅看着汤圆,和看我时的神情不同,并没有上下扫视一番,而是直接盯着汤圆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的出神,约么着几秒钟过后,汤圆的舅舅才微笑着回答道:“是的,我是满玉的舅舅,我叫杨晓峰,你们可以和小玉一起叫我舅舅,或者叫叔叔什么的都行。”
“杨叔叔好”我和田思思一同用乖巧的语气喊道,与此同时,身边的汤圆却在同一时间喊出“舅舅好”。
随后场面气氛略显尴尬,汤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刻却也不好意思说些别的,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却默不作声了一会,随后将我的背包递给了我,满玉的背包则直接递给了满玉舅舅,说了声:“她这包有点沉,里面好像有玻璃瓶的化妆品。”
随即,杨晓峰好像没听到似的,并没搭理汤圆,却是突兀的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汤圆家的商务车;
“小圆啊,天儿不早了,咱们回吧,厂里要开会,我得回去。”不远处,那商务车的驾驶窗降了下来,便看到了张叔在车里喊道;
我们同学四人在此分别,汤圆带着田思思走向自家的白色阿尔法,满玉舅舅带着我和满玉走向一辆黑色奔驰轿车;
上车前我们先是目送汤圆他们的车离开,随后我们的车子也发动起来,随即缓缓的驶出了停车场……
我同满玉坐在后排,轿车出了山区之后,我回头通过后窗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东山若有所思,心道:“真是奇怪的一天。”
“今天怎么了?”
突然间,一个声线非常好听的女人声音,从前排副驾驶的座位传来;
我和满玉同时发现车内副驾驶的位置竟然坐着一个女人,也许是上车时我俩并未注意,那个女人一直在车里;
可是我刚刚的话语,只是自顾自的在心里嘀咕,并未出口,这个声音似乎听起来像是问我的语气,这是怎么回事?
“诗音阿姨?”满玉惊呼道;
“嗯……是我。”那女人故意拉长了声音轻柔的说道;
满玉此刻显得尤为兴奋,高兴的竟然声音都变得高亢且尖锐了道:“真的是您啊,诗音姨。”
“怎么了,不想和我介绍一下你的男朋友吗?”那个女人的声音极好听,给人的感觉即是轻柔明媚,又是中正安详,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又似宁静的汪洋;
我侧脸偷偷看了一眼满玉,心中顿时乌云尽散,此时她脸颊绯红,宛若桃花盛开,虽然被几缕垂下来的头发挡着,但我竟隐约的看到那朵红晕,正一点点的从脸颊逐步蔓延到她小巧精致的耳朵上,一时,我竟看的入了迷;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偷偷撇去的目光,腾的一下,脸颊更为红晕了许多;
“啊……他……他不是……哎呀,诗音姨能怎么这样,许久未见,怎么一见面您就寻我开心。”满玉一时羞红了脸,一反大家闺秀的常态,低着头,显得颇为紧张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结巴的说道;
“不是的话……你脸红什么呀?”那女人一直不曾回头,甚至动也不曾动过一下,用一种饶有趣味的语气说着;
“不理你了。”满玉此时尽显小女儿姿态,调皮的撅着嘴嘟囔着;
许是在长辈面前,被这般调侃,纵然是我们的校花此时竟也招架不住;
“好了好了,和我说说吧,今天你们都干什么了,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个女人继续饶有趣味的说道;
“今天没做什么呀,就是早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后来和几个朋友一起去爬山啦。”满玉依然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回答道;
“对了,这是葛连城,我们是同班同学,他家也是北海的。”满玉随后补充道;
“葛连城……”
那前排的女人重复了一遍的我名字,我竟然前所未有的感觉我的名字竟然是那么好听,原本我们所乘坐的轿车正飞驰在高速公路上,车窗从外向内传来风噪破空的声音,此时此刻,隐约之中,似有一刻,突然变得宁静了许多,而那一刻恰好是那个中正明媚的声音,念出了我的姓名;
“哎?舅舅啊,你这次来东山市怎么会遇到我诗音姨的?是专程接她的吗?”满玉恢复了平常,脸颊红晕正慢慢褪去,顽皮的趴在她正前方主驾驶的座位后探出头询问舅舅;
“我是来东山办事的,事情没办成,后来才遇到你诗音姨的,刚好她在BH市有几个慈善项目要搞,干脆就拉她一起回来。”满玉的舅舅杨晓峰用沙哑的嗓音说道,那声音和身旁的女人简直天差地别的难听。
“不过,说起来,你们集团公司在这边事情办的还算顺利吧。”杨晓峰烟儿嗓话锋一转像是在询问身边的诗音姨;
“不大清楚,老金那边负责的项目,不需要别人帮忙,我们家都是各自忙乎各自的。”诗音姨用轻松的语气说着;
“那……算了,当着孩子面,我们不应该聊这个。”杨晓峰欲言又止,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随后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长辈们在说话,满玉和我不便插嘴,原本想着多听听他们聊的内容,也好让自己能多学点东西,再不济也能长长见识,却不曾想,他们的对话竟然如此简短,心中不免暗自咂舌;
“我累了,眯一会。”
诗音姨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我终于看到前面女人的身形略微往车门的方向靠了靠,算是动了一下,尝试着一个舒服的姿势,此后一路便一直不作声响,想必是睡着了;
回北海的路程不算长,如果从东山市算起,到达BH市刚好是两个小时……
杨叔叔把我送到家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在我同杨叔叔和满玉道谢并作别的时候,满玉的诗音姨始终不曾醒来,我也一直没能见到其庐山真面一睹真容,只好转身,朝着小区慢慢踱步走去;
我同姥姥一起住在BH市的老城区,同父母在一起住的时候是在相对市中心的新城区,因为父母的工作单位在外地,所以我在北海更多的时候都是和姥姥在一起生活;
看着夕阳迟暮,天边欲坠,几近黄昏的日光,把老城区的街道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小区里无人打理的边角处,野草肆无忌惮的生长,却怎么也长不太高,风吹动路旁的榆柳树,拉扯着树叶沙沙作响,往来穿行的路人各有不同,有挎着篮子买菜回来的阿姨和奶奶,穿着白背心格子裤衩的大爷,正拿着竹片做成的扇子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棋盘,一边看一边摇,我身后响起几声轻快的金属铃声,随后一人骑着自行车从我身旁过去,骑的很慢,却能让身上没系扣子的白衬衫像超人的斗篷一样,一直飘在身后,空气中,似有淡淡泥土的芬芳……
往来穿行的人中,有一些我认识,有一些认识我,男女老少都有,我们彼此面露微笑,真诚且友好的打着招呼,大概都是和我说,“放假了”,“回来了”“有空去家里玩”之类的话,看来我还是喜欢老城区的生活,有人情味,比较容易有归属感,让人感觉生活更加真实,让人心安;
家住三楼,敲门后,不一会就听见踢踏踢踏的拖鞋声,随后就是姥姥慈祥的面容映入眼帘,我记事儿起,姥姥就已经灰白了头发,除了愈加深沉的皱纹外,似乎姥姥从没有过什么变化;
“我大外孙子回来啦,来,书包给姥姥,哎呀,你包里都啥东西,咋这么沉呀,快点的,你别管了,去洗手,吃饭去,都预备桌上了。”
我非常爱我的姥姥,姥姥也非常疼爱我;
只这一进门,就见她合不上嘴的在说话,我只是傻笑着听从姥姥的安排,进门之后就乖乖的去卫生间洗了手;
“昨天不打电话说过晌午就能回来吗,咋晚这么些个钟头呢?”姥姥声音底气十足,精神头更足,皱着眉问我道;
“临时和几个同……啊朋友去爬山了,朋友的舅舅正好去东山办事,回来就开车带我们一起回来的。”
“啊,哎呀,你谢谢人家没呀,哪天把你朋友和他舅舅找家来吃个饭。”
“嗯……我谢过了,人家是女孩,可能不好意思来,再说人家庭条件可好了,不差咱家一顿饭。”
“行了,有机会的吧,来不来是人家的事,你不找人家就是你的问题了,赶紧吃饭,都给你热一遍了。”
说罢,奶奶将我面前饭桌上的锅盖打开,都是我最爱吃的几个菜,毫不意外的看着碟子和汤盆里装着的烧茄子、鱼香肉丝、小酥……肉、萝卜汤?
那种诡异的感觉再次袭来!
“姥姥,为啥你今天做了这几个菜?”
“咋了,你还觉得少了?不够姥姥再给你做,你得吃饱。”
“不是啊,为什么是这几个我最爱吃的?”
“为啥?你是我大外孙子,我还能不知道你爱吃啥?,我一把屎一把……”
不等姥姥的话讲完,我就知道姥姥后半句要说什么,看了一眼一桌好菜,我赶紧打断了姥姥后半句;
“姥姥,姥姥,我错了,就是昨天有人请我在一个饭店也是吃的这几个菜。”
“嗯,你赶紧吃饭吧,我看会电视,健康之路有个台现在开始了。”
说罢,姥姥便转身前往电视机前,搬来个椅子,开始调台;
我在不远处厨房的饭桌边站着,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