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逃亡之路
栈桥上的敌军撤退之后,跑的快号上的士兵才得出时间操作甲板上的绞盘,在船身一阵踉踉跄跄的晃动中,升起了主帆...
调整角度,顺着湖面上的季风,跑的快号渐渐的驶离了港口,可船刚开出水道众人就傻眼了,湖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敌军的帆船,它们悬挂着与刚才发动袭击者船上一样的旗帜,而且看上去都不像是普通的商用货船,而是拥有多层甲板的风帆战舰!
见此情景,王大炮赶紧冲着望台上的传声筒大喊道。
“全速前进,冲出去!”
敌军舰队虽然数量很多,但好像都是仓促而来,此时还未形成包围之势,王大炮虽然不会指挥海战,但是对于战场形势的判断,却并不比专业的战舰指挥官差。
而那些赶来的敌军战舰,在发现跑的快号加速后,立刻明白了它的意图,一时间桅杆上旗语不断,似乎是在分配什么合围任务...
可当最终的一艘战舰离跑的快号还差三百米时,还是被它逃脱了。
“这是什么商船?怎么跑的比战舰还快?”
敌军舰队指挥官震惊道。
“难道是其他国家伪装成商船的军舰?”
对方的航行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发现在同样风向之下,自己舰队中的快速三帆战舰,竟然还追不上一艘单桅货船!
“将军,血腥玛丽号发旗语询问,还继续追击吗?”
一名水手问道。
“就他事多!还追个屁!再往前就是逆风了!通知各舰,回港!”
“是,将军!”
“先等一下!你告诉普朗克,算这小子这回走运了,暂时晋升他为分舰队指挥官,让他组成临时的追讨舰队...血腥玛丽号、雷鸟号、蓝湾号这三艘快速战舰现在都归他指挥了,跟他说...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追上那艘货船!追回来了,他晋升的任命有效,要是追不到,那他也不用再回来了!”
“是,将军!”
............
一周后,跑的快号船舱
一个落寞的身影,跪在地上,手中颤颤巍巍的捧着一块牌匾,不停的摩挲着.......
“呔~那个卖草鞋的汉子,你好生无礼!”
......
“吆喝?没看出来啊,一个卖草鞋的还带了这么多帮手!”
......
“你吞吞吐吐的作甚,是你做的就大大方方的认个错便罢了,不然就休怪俺换拳脚跟你说话!”
......
“是你啊,张三兄弟,你身后的那些军士不是县衙的府兵吗?怎么还在这里看热闹?”
......
“城内的百姓还好说,都有各自的活计,能够在城里面正常生活下去,可俺们这些习武之人就...哎!~”
......
“周仓职责所在,请主公勿要怪罪...”
......
“主公快走!末将挡住他们!”
......
“周仓啊...你这一身的忠肝义胆,终究还是错付了啊......”
王毅哽咽着,声音并不大,但好似有一股执念,觉得这些话能穿破阴阳两界,让那里的人听见......
“你们都是忠臣......可我...并非明主啊...”
轻轻抚摸着灵位上那擎苍有力的繁体汉字,那些为了自己而牺牲的德械师士兵,
他们的身影也一幕幕的出现在了心头......
【大漢忠勇將軍山頂縣候周仓】
周仓和三排士兵的遗体,全都淹没于乱军之中,此时王毅的手中,只剩一个灵位,他怎能不心碎...
但王毅此时还并不知道,之前的那场遭遇战,导致瓦伦丁城内的几个街区,已经被一场汹涌的大火毁于一旦,而始作俑者正是那挺不停喷吐火蛇的马克沁!
因为是专门为了针对食腐者而制造的,配给的弹药,都是穿甲燃烧弹......
当日港口的战斗,从一开始一直到结束,马克沁几乎就没停过火,最后引起滔天大火...而这,也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第一次知道了热武器的存在,只此一役,马克沁绞碎了敌军一万多具躯体,大火连续烧了整整七天七夜,烧死城中百姓数以百万!
......
“是我做错了么?”
抚摸着灵位的王毅,不停的拷问自己。
“为什么对方一上来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放箭!”
“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
“呵~...我曾经不也做过类似的事么?”
“我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
“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要怪...”
“也只能怪我自己,没有让别人忌惮的实力!”
之前身中数箭没死,只因为他有骑砍2【玩家承受伤害】降低25%的设定。
对方这完全就是奔着灭口去的,放的...
全都是破甲的弩箭!
手中捏着一支之前从身上拔下来的弩矢,王毅的眼神变了...
这一刻,他彻底想通了,弱者的呐喊,没有人会去在乎,只有强者,才有布道的权利!
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是法耶徳家族,还是瓦伦丁城里的某个势力,他只想要复仇......
“曹操当年为了一己私仇,都可以屠尽一城百姓,那么...”
“我为什么不可以!”
王毅的眼神确实变了,变得伶俐,犹如刀锋般迸射出摄人的寒气......
“报告长官,不好了!连长跟休伯特那老头在望台上吵起来了!连长他...枪都掏出来了!”
一名士兵突然冲进了船舱里,打断了王毅的思绪。
“我知道了,你先过去把王大炮的枪给下了,就说是我的命令,我随后就到!”
“是,长官!”
王毅最后摩挲了一把灵位,把它稳稳的摆回了柜子里,他这才依依不舍的走向门口。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的调整心态,他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无论未来的路在哪里,从这一刻开始,那个天真的张三权当他已经死了......
“欧~欧~...”
随着脚踏出舱门的那一刻,与湖面上轻浮的季风一同飘向王毅的,还有一股熟悉的鸟叫声。
“这是...”
用手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盯着那些盘旋在桅杆边上的飞鸟。
“海鸥?”
从昏迷中醒来,至今已经在湖面上航行了一个多星期,因为身后一直有三艘敌军战舰尾随,跑的快号的航线,并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顺着库勒湖上的季风,一路向西......
还未走上船尾甲板上的望台,王毅就听见了上面的争吵声。
“好你个老东西!别以为你救了长官,老子就得听你的!这艘船要往哪开,还轮不到你说话!”
“王大炮!这艘船你想怎么指挥那是你的事,老夫管不着!但你不能拿领主大人的生命当儿戏!你知道前面是哪吗?再不转向,我们就驶入大海了!”
“老子又没瞎,当然知道那是大海了!可后面那三个狗皮膏药像个吊死鬼似的一路跟着,你现在让我转向?往哪转?调转船头回去自投罗网吗?”
脚踩着悬梯往上走,王毅皱了下眉头,只听了几句,就大概知道了两位手下争吵的原因...
“长官到,全体敬礼!”
望台上的执勤士官,一见王毅走了上来,便大声喊道。
唰——
一瞬间,望台甲板上所有德械师士兵,全都面向王毅站定,举枪敬礼...
“这是?”
原本还争论的面红耳赤的休伯特,被这突生的变故给搞楞住了,他从未见过士兵们这种怪异的行礼方式,包括王大炮此时都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绷直身体站立,而面向王毅时右手还五指并拢的贴近在眉间处...
作为一名将军,让他震惊的并不是这种怪异的行礼方式,而是这些士兵的反映...
他们都太快了!
虽然船尾望台的甲板上,只有寥寥数十人,但刚才在发出命令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出现慌乱甚至是犹豫,所有人的动作几乎同时行动,整个过程整齐划一,一气呵成!
“这世间竟能有如此军纪严明的军队!”
休伯特暗自惊叹道。
这一系列的反差,有些超乎了他的认知理解。
与之相比,他曾经统领过的所谓天下第一军,不就是个笑话吗?
跟这些士兵相比,王都骑士团的纪律完全就是一盘散沙!
再回想起当日那些自愿留下断后而慷慨赴死的三排士兵...
“这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军啊!”
休伯特在心中感叹着。
一时间他看向德械师士兵的眼神,都充满了炙热...
这一刻,他悟了,这才是他心目中一直梦寐以求的军队,一支强大的军队就应该是这种样子!不但拥有严明的军纪,每个人还都充满了一股不服输,不怕死的军人的气概!
“王大炮,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休伯特人家之前是个将军!你一个管着百十来号士兵的小连长,也敢跟他犟嘴?就算休伯特现在加入我们之后,手上没有军队了,但是人家岁数还在那呢,你不服军衔管束,你还不知道尊老吗?嗯!”
王毅一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教训了王大炮一顿,一番恩威并施下来,即教训了王大炮,又给足了休伯特的面子,这也是在间接的提醒着德械师众人,好让他们知道,这个你们平日里看不起的老头,曾经的身份有多么显赫!
“报告长官,现在形势过于危急,刚才属下一时冲动,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
说到此处的王大炮也是光棍,一个利落的转身面向休伯特,就是深行一礼。
“老将军,大炮知道错了,不该对您如此无礼...”
他的态度很诚恳,虽然王大炮没什么学历,此时的他再冲动也反过味来了,这并不是碍于休伯特的年纪,而是同样身为一名军人,他也不得不给对方应有的尊重,毕竟人家曾经是一名将军,而他只是一名连长而已...
王毅睨了一眼王大炮,没说话,转头看向了休伯特,他在静静等待结果。但他的心里其实已经很满意了,起码王大炮这个莽夫,脑子还不算一根筋...
“大炮,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老夫刚才也是一时心急,哪有怪罪你的意思...”
休伯特就势扶起了王大炮,还大度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抚。
虽然这个领主大人的侍卫队长,脾气有点倔,但总的来说,人并不坏,而且还是一个一心护主的好兵,在休伯特的内心反而更喜欢王大炮这种耿直的性格。
虽说对方在他看来连一名骑士团里的中队长都算不上,不过自己毕竟是刚加入领主大人的阵营,都是自己人了,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跟同僚起了芥蒂,这对于军队不利,军队是一个需要团结的地方,作为一个老将军,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大炮,还不赶紧谢老将军!”
见火候差不多了,王毅顺势而为,一句话就化解了双方的矛盾。
之后三人便在望台上进行着交流,而此时的王大炮也能心平气和的听休伯特讲解,为何不让他驶入大海......
半晌过后,听明白过来的王毅,眼珠一瞪,竟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说什么?休伯特,这个世界竟然没有海图?”
休伯特却并未听出王毅口中‘这个世界’的所指含义,而是只当那是一个边境乡下小贵族的一时口误,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领主大人只是一个没出过门的乡下小骑士,领地不过万顷,兵力不满十万,对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事情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念及于此的休伯特,反而耐心地的给王毅解释起来。
“领主大人,您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湖面上行船跟大海上航行,完全是两个概念,因为无论怎么走,都有岸上的景物做参照,但驶入大海就不行了,一旦驶入那无边无际的大海,茫茫之中皆是一片死地,没有任何的东西可做辨别方向的目标,不出三天,我们就会迷失在大海中,永远都回不来了...”
“原来是这样...”
王毅暗暗点着头,表示了理解。
他穿越前虽然从未坐船出过海,但是徒步穿越过沙漠,当在沙漠中迷失方向时,除了天上的星星,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能够给他指示方向的坐标。
然而这个世界...晚上的星星根本就不靠谱!
一旦太阳下山,夜晚将完全陷入死寂,一片漆黑的星空之中,每天晚上都是一副新的景象,完全找不到昨天晚上的参照物......
而且作为地球上的标准行为,太阳的东升西落,在这里的运行规律就更令人费解了,欧姆大陆上的太阳就像是吃错了药,天亮时想从哪个方向升起来,就从哪个方向升,完全就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
包括季节!
这里根本就没有明显的春夏秋冬分界线,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就可能是腊月寒冬!
这也是王毅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发现的异常,也是从这里,他才判断出自己是穿越到了异世界,而不是在地球上的某地发生了什么丧尸末日。
现在怎么办?
王毅一时陷入了两难,虽然身后尾随的敌军战舰,速度一时还追不上自己,但是对方可比自己的船多了两桅的风帆啊!
现在与跑的快号的速度已经相差无几了,要不是船舱内一直有士兵在玩命的踩踏着动力车轮,凭借着两侧的辅助轮的动力,才勉强维持着一点速度优势。
但是一旦偏转航向,可就是大顺风了!届时敌军舰队凭借着三桅风帆的动力,估计用不上半天就能追上自己...
到那时候就算船舱里的德械师,即便把动力轮踩出了火星子,也快不过风啊!
对了!
还有指南针!
王毅突然想到了德械师军官的标配工具,转头问向了王大炮。
“大炮,你的指南针呢?”
“长官,我刚才听老将军说大海上无法辨别方向时,就试过了...”
王大炮一脸无奈的把手中的指南针递给了王毅,平日看起来一根筋的他,在战场上的反映,甚至比王毅还快!
“您还是自己看一下吧...”
王毅接过了指南针,这是一款标准的二战时期的作战指南针,蓝色与红色的指针,在他入手的那一刻,就不停的在N与S之间打着转,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草!这个鬼地方连磁场都他妈不正常吗?”
王毅暗骂道。
这下他是彻底没招了,一股绝望的气息在望台的甲板上蔓延,作为指挥者的三人,讨论的话题其他的士兵可全都听了进去,因为船上的热武器,在之前的战斗中几乎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弹药......
此时跑的快号完全就是一艘卸下了所有武装的商船,根本就不可能是后面那些战舰的对手!
............
血腥玛丽号,船尾望台甲板
一名手持单筒望远镜的男人,眯着一只眼睛观察着镜头里的目标,这个望远镜的镜片是用水晶精工雕琢而成,价格不菲,这是他在这艘船上少有的贵重物品。
一直在观察目标的男人,用镜头扫视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突然嘴角一扬。
他已经率领舰队追了一个星期了,这只慌不择路的小兔子,总算是落入了猎人的圈套......
“终于到头了...你这只能跑的小兔子,这该死的逃亡之旅该结束了!”
普朗克放下了望远镜,心情一时大好。
正了正自己宽大的尖顶帽檐,伴随着嘴里轻快的口哨,鹿皮制成的高筒靴,在甲板上踏出了悠扬的小碎步。
正庆祝着自己总算能够正式晋升的普朗克,忽然被桅杆上的喊声给扫了兴致。
“船长,对方没停下,他们......直接冲进了大海!”
“什么?!”
这一嗓子差点惊的普朗克把手里的望远镜都脱了手,一阵狼狈才抓稳,赶紧再次举起来观察。
视线中,那个船舷两侧挂着一对搞笑轮子的货船,真的跑了!
它面朝大海的方向,头也不回,一头就扎进了汹涌翻滚的海浪里,冲出了库勒湖的入海口!
“你们这是要去死啊!”
见到手的鸭子飞走了,普朗克气的一把甩飞了望远镜,向着对方逃跑的方向掷了出去,扑通一声就掉入了湖里......
此时再也顾忌不上这支单通望远镜有多贵了...
因为,他的晋升之路算是彻底废了!
良久,失魂落魄的普朗克才悻悻的对大副开口道。
“通知雷鸟号和蓝湾号...让他们...回去吧...”
“是,船长!”
大副刚想去传达命令,扭了一半的身姿又站住了,胆怯的小声询问道。
“船长...让他们都回去了...那...咱们呢?”
这声询也是把周围的水手们的心声给问了出来,一个个的都竖起耳朵在一旁偷听起来...
“你的脑子都被丧尸给吃了吗?这次追击,我是指挥官,回去?回去受死吗?跟弟兄们说,我们就在这入海口呆着了,守在这里哪也不去了!”
普朗克此时也是准备豁出去了,反正现在回去也是个死,血腥玛丽号上的人都是普朗克家族的同族,他们又不是瓦伦丁城的本地人,只是从别的地方调防过来的,事已至此,不如...
干回老本行算了!
普朗克本就是个性格狠辣的角色,当初只是因为受不住法耶徳家族的金钱攻势,才从库勒湖上的水贼头目,摇身一变成了人家护航舰队的一员。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普朗克也不再犹豫了,他像一只高傲的狼王,一把推开了身边围拢过来的水手,几个大跨步便踩上了一只橡木桶上,扯着嗓子宣布。
“弟兄们,这种该死的被人管束的日子,该结束了!把桅杆上法耶徳家族的旗子给老子扯下来!升咱们自己的旗子!向所有过往的船只宣布!那个曾经在库勒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血腥玛丽号,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