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仇
听说要出门“秋游”,阿塞尔很欢喜,他听凯因说过那种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提着篮子铺块垫子在林地里或者湖边,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风景的可爱场景。
芦河村周围是不能野餐的,河边和湖边不光总会遇上凶猛的野兽,水里还有水怪,树林里更是不知道哪藏着致命的陷坑跟捕兽夹,还有红着眼睛想要吃人的土匪和强盗……
但能和凯因一起出去逛,阿塞尔很开心,乐呵呵按照凯因的吩咐打包了两天分量的食物和水,然后抱着包裹骑到巨狼阿福身上。
王凯出门之前取走了村里一半的卦牌,十八枚,他给卦牌设定的发动条件是“村子里有任何人身死”,呃,其实也没那么精确,就是“生魂检测”,村里出现新鲜的人类生魂时卦牌就会发动,一道维持三天的强力结界将村里村外彻底隔绝,不上大(da)炮轰,靠人力的话累死也弄不开。
总之不发动是最好,但留点保险也让王凯安心。
他可是太知道村子里某些泥腿子跟外面的强盗和匪徒有什么联系了,也正因为如此,哪怕心里头早就把芦河村当作自己的地盘,他依旧从来不会让他儿子王杰瑞离开他自己照料范围哪怕一秒钟。
王凯从来不允许任何村民进他的院子,就连靠近他高高的院墙都会受到严厉警告,不仅如此,他还不厌其烦地叮嘱阿塞尔绝不要放任何人进他们的屋子,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离开家的时候王凯随手动用能力让自己家石门和岩石墙壁融为一体,就算有心人来了也休想在一两天内砸穿半米厚经过强化的石墙。
大门照样也用岩石凝为一体,现在村里有人私底下传凯因有不为人知的力量可以操纵岩石,王凯不介意让他们知道更多一点。
阿福背加起来一百来斤的两个人和一个婴儿非常轻松,它步子踱得不快,所以很平稳。
横穿过村里略显狭窄的小路时被抓着阿福脖子上长毛的阿塞尔不住地看村里的房子和其他人,他太久没出门,于是在村子里逛逛都让他充满新奇。
阿塞尔身上的衣服要比村里人的都更新更体面,背靠着凯因,他觉得自己跟那些蓬头垢面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不喜欢他们,更不想有朝一日离开凯因,再次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清晨凯因骑着巨狼出村,村口的守卫目送巨狼踱着悠闲的步子沿大路离开。
“他去了矿洞的方向。”桑得小声跟坐在棚子里,却也探头看的同事说。
“是又怎么样。”同事不以为然。
“他不会真的去找矿洞里的强盗了吧?”桑得说着话,但他自己都不信。
“谁知道呢?”同事挠挠因为虱子而发痒的头发:“不过他一走,我整个人空落落的。”
“我也是。”一阵风吹来,桑得打了个寒战:“习惯他和巨狼在村里的日子,他一出门,我心里就没底。”
“应该不会有强盗乘机攻村吧?”
“肯定不会,我妈说外面强盗跟村长关系很好,那个矿洞的强盗还是村长的侄子呢。”桑得不以为然。
“你疯啦!”同事赶紧捶了下他:“没根据的话别乱说!”让村长的人听到就糟了。
“切,怕什么……”桑得耸耸肩,左右看了看村外空旷的荒原还有一成不变的风景,晒着太阳打起瞌睡。
背后的村庄已经隐没在枯黄的芦苇荡后头,路边偶尔能看到歪扭的树,人半露在泥土外的骸骨,还有已经被烧毁的旧房舍废墟。
年头好的时候路边会有不少小庄子,几户人家靠开辟的小小田地和一点点牲畜谋生,近些年周围不太平,周边这样的小庄子几乎都被糟蹋光了,走很远都未必能遇上活人。
秋日清冽的风很舒服,倘若目之所及不全是衰败凋亡的景象,那这应该是一次愉快的秋游。
就这么走了两个多小时王凯才叫停阿福,在路边休息。
路边不远处丘陵地带有距离芦河村距离最近的另外一个村落,名字对它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里残垣断壁只剩下废墟,里头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已经彻底被荒废。
可以看得出来那村子也抗争过,即便现在也能看到村外枯树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用草绳吊在树上的尸体,仿佛是某种不洁的果实,又如同风铃在秋风中此起彼伏的摇晃。
王凯怀里的儿子歪着头顺着老爸的目光看过去,看得很认真,他从襁褓里伸出手抓爸爸的衣领,希望爸爸把他带近些,看那棵挂满了奇怪东西的树。
阿塞尔也在看那棵树,那树上挂的尸骸比芦河村外的几棵树还要多,可那样的村子也陷落了,如果芦河村也遇上很多很多强盗,多到凯因和阿福都杀不完的强盗怎么办呢?
“凯因我们回上河村好不好?”阿塞尔拿着甜丝丝的面包却没有胃口。
“怎么了,你担心我保护不了芦河村?”王凯回过头。
“不是。”阿塞尔言不由衷。
“你就算不相信上河村的那些民兵,不相信阿福,也该相信我。”他弹了阿塞尔脑门一下。
“哎呀!”阿塞尔捂着脑门不敢看凯因。
他相信凯因,但是更担心凯因。
矿洞的位置王凯还有印象,那个出产铁矿的矿洞一直都是个麻烦,里头前后住过好几波强盗,狼人灾祸以后又是狼人窝子,狼人退了以后又闹亡灵,再后来清剿了亡灵又住进去一条大蛇……
要说危害吧,也一直都没到严重威胁周边村镇安全的地步,但就跟个蟑螂窝一样怎么都除不尽,非常恶心。
王凯这次请假出门过来,未必就没有把问题彻底根除的想法。
又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接近矿洞区域,路边已经能看到尖锐木桩上刺穿的头颅,远远能看到矿洞外几座低矮的房屋,还有外头站岗放哨的人。
“我们不是出来秋游的对吗?”阿塞尔回头问凯因。
“我们当然是出来秋游的,只不过顺便出来办点事。”王凯揉了揉阿塞尔的头发,身边一串巴掌大小的卦牌滴溜溜旋转着飞上天空。
秋日荒原上的风一直都很清凉,但今天中午比较奇怪,起了沙尘,乌泱泱从远处兜头被吹过来,迷得人直吐唾沫。
矿洞外两个放哨的强盗原本守在火堆边打盹,被突如其来的沙子给吹得呼吸困难,骂骂咧咧诅咒这该死的鬼天气。
周边村镇没给传消息过来,也就是说今天没商队从这里过,其他兄弟们都在矿洞里睡觉玩女人,就他俩倒霉,在外头吹着风放哨。
要他们说,这哨有啥好放的?周围村镇的守卫压根不是大家的对手,要不是头儿说跟周围几个村子的村长都做好了交易,大家早找个小村子进去烧杀抢掠。
要说还是抢那种小农庄容易,也就两三户人家,弟兄们结伴围起来以后很少会遇到抵抗,食物家畜都抢回来,男的杀掉,女的就抓回来玩,可惜的是这年头吃的实在紧张,抓回来女人也不能浪费粮食养着,一般干几天就饿死了,没意思。
说来也奇怪,今天这鬼天气不知道是怎么了,沙尘莫名其妙的呛人,才没多久,灰蒙蒙连阳光都仿佛暗淡下来,远处的路和周边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
“大牙,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个强盗晦气地拍打着头发上、身上的厚厚灰尘,咳嗽着问同伴。
这该死的沙子太多了,连篝火都给沙尘压灭了。
“谁知道呢,外头太呛了,咱们还是进去躲躲吧。”叫大牙的强盗说着就起身往身边的木屋里走。
木屋是盖在矿洞外头的,它本身就是矿洞的入口。
看守的两个强盗先后进屋。
“把门堵好,别让沙子进来。”大牙吩咐同伴。
“哎呀奇怪,怎么屋里灰尘也这么大?”强盗抱怨着:“咳嗽!太呛了,我都没法呼吸,呛死人了!”
“……”
“大牙?”同伴奇怪地叫。
木屋异常昏暗,刚才明明在自己身边的同伴却突然没有了声息。
“大牙,大牙?”强盗感受到情况不对,咳嗽着喊叫:“大牙你他妈在哪?别吓老子!”
房间内悄无声息,只有背后的矿洞隐约传来回声。
“咚咚咚。”木门被敲响了。
强盗浑身发毛!谁?谁在敲门?大牙吗?
大牙明明比自己先进来的啊!
“咚咚咚!”破木门再次被敲响了:“小乖乖……有人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