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二十二章

转眼到了九月二十八,正是朱娘子头七。

头七乃回魂之日,朱娘子心中惦记着儿子,迫不及待想回家探望,只是思及自己现在可怖的模样,又有些退缩。

小荷等人看出她的心事,安慰道:“暂且别急,大人法力高深,定有法子帮你。”

话音刚落,晏清飘然出现,笑道:“帮什么?”

朱娘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踌躇片刻,方垂着头低声道:“大人已经帮了我许多,原不该再麻烦您,只是今夜便是头七,我现今的模样却实在……”

虽说她已成了鬼魂,但即便是儿子看不见,她也希望在孩子面前维持体面的样子,而不是这副残忍可怕的模样。

晏清听到此处便明白了,微微一笑,道:“不必担心,我有一法,可令你暂时恢复生前模样。”

小倩她们是凭槐木雕像才能在白日显形,不过朱娘子乃新死之鬼,修为几近于无,自然无法进入槐木雕像。

晏清想了想,取来一叠黄纸,折了一个纸人出来,又为其画上五官容貌,向朱娘子笑道:“你附身其中试试看。”

朱娘子依言化作一缕青烟飘入纸中,片刻后便觉身体微微一沉,睁眼一看,顿时惊喜不已,原来她不仅重新有了身体,连身材相貌也与她生前一般无二。

晏清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虽不如真人,但大略还过得去。”

朱娘子心中感激,福身下拜,“大人恩德,秀娘实在无以为报。”

原来朱娘子本名王秀娘,嫁入朱家后人人皆以朱娘子或王氏呼之,本名已少有人知。

而自从回想起了自己的死因,王秀娘不想再被唤做朱娘子,便恢复了本来名姓。

晏清伸手扶了她起来,道:“这不过权宜之计,只是让你暂时栖身,若想真正恢复魂体,还是要找到头颅,让身首合一才行。

你此番回去,只是为了了断尘缘,不可逗留,切记鸡鸣之前回来。”

王秀娘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明白。”

晏清忽然想起一事,“秀娘,先前给你的那块玉牌可还带着?

王秀娘不解,老老实实道:“我怕不小心遗失了,便放在房中。”

晏清闻言微微皱眉,心念一动,玉牌瞬间出现,递给秀娘,嘱咐道:“这块玉牌你还是随身带着,不可离身。”

王秀娘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依言接过收好。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朱家,桃儿与朱叔趁朱尔旦熟睡,带着朱玮换上孝衣,偷偷在小花园烧纸祭奠。

原来朱尔旦不肯承认王秀娘已死,依旧一口咬定是妻子换头后神智有些混乱,才会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朱尔旦是主子,他不肯承认,桃儿与朱叔也无法,只能趁着头七悄悄烧些香烛元宝。

桃儿流着泪,将几件衣裳扔进瓦盆中,看着火苗逐渐将衣物吞没,哑声道:“夫人,这是您以往最爱穿的几件衣衫,桃儿都给您送来了。”

朱叔也低头抹了一把泪,往盆中扔了一串纸钱和元宝,低声道:“夫人,我特意请了南巷的张神婆帮忙,烧了好些纸钱打点鬼差,又折了这些元宝,希望能让夫人在阴司少受些苦。”

年仅五岁的朱玮亦是一身孝服,头戴孝布,早已哭肿了眼睛,抱着一块小小的灵位哽咽道:“娘,孩儿好想您——”

他再聪慧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一夜之间就没了,父亲也完全变了一个人,陌生又冷漠。

王秀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扑上去想抱一抱儿子,却整个人穿了过去,扑了个空。

此时她才明白了什么叫阴阳两隔,顿时泪如雨下,明明儿子就在眼前,却是咫尺天涯,连见一面都不能。

不觉已是子时,朱玮年幼体弱,又哭了这一场,便有些撑不住,小身子摇摇晃晃,却倔强的不肯起来。

王秀娘见状越发心疼,明知道触碰不到,却还是忍不住上前想抱一抱儿子。

谁知才伸出手,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腰间一紧,一道黑色的粗铁链已将她牢牢捆住。

王秀娘大惊失色,抬头看去,却见铁链的另一头是两个形貌奇特的男子:一人身穿白衣,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

另一人着黑衣,面容严肃,神情冷漠。

王秀娘不禁一颤,本能的感到害怕,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来。

黑衣人扯着铁链,冷冷道:“王秀娘,时辰已到,该随我们回地府了。”

王秀娘被锁链缠住,无法挣脱,哀求道:“我在人间还有恩怨未了结,求二位无常大人高抬贵手,宽容些时日!”

白无常笑嘻嘻道:“凡人都不想死,只是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你已是鬼魂,头七已过,便该随我们回地府交差了,是善是恶,阎君自会明断。”

王秀娘如何甘心,挣扎不休,身上的玉牌忽然掉落,霎时间光华大作,一道繁复的符箓图案出现在夜空,耀眼

黑白无常急忙退后,抬手阻挡,待睁开眼时,王秀娘身上的铁链瞬间脱落,魂魄随着一道遁光远去,霎时不见踪影。

黑白无常面色丕变,“何人胆敢阻扰地府公务!”

一道清越的声音遥遥传来,“二位神君见谅,此女身负冤仇,人间尚有冤仇未解,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今日多有得罪,来日定亲自前往地府请罪。”

黑白无常看着手中断开的锁魂链,对视一眼,面上皆是惊疑之色。惊疑不定,

黑无常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此人好高的道行,竟然连我们的锁魂链也能破开,厉害的,阳间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厉害人物?”

白无常皱眉道:“方才那道符箓好生古怪,竟然连你我都无法抵挡,范兄你素来见多识广,可看出了对方是何来历?”

黑无常凝神思索了许久,方缓缓道:“这灵符极为玄奥,我亦不曾见过,不过看着倒有些像是太清道德天尊一脉。”

白无常闻言一惊,随即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此方世界虽有诸多道门流派,却都只是凡间普通修者,绝无此道行,况且也不曾听闻有人继承了那位圣人的衣钵。”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且按下,“罢了,不管是什么来历,这人与道门都有莫大的渊源,咱们可都不好得罪。”

黑无常沉思片刻,道:“按理来说这王秀娘也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恶鬼,不过一枉死鬼,让牛头马面抓了便是,也是关进枉死城中。”

黑无常皱眉,“今夜是陆判,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咱们还是回去向阎君禀告一下。”

黑白无常专职缉拿鬼魂,惩恶扬善,并非不知变通之辈,眼看天色将明,黑白无常身形隐没,夜幕恢复了寂静。

王秀娘被晏清带回来,还没有回过神来,惊魂未定,有些失魂落魄,“方才那两人是鬼差吗?”

晏清见她魂魄有些不稳,知道是方才被锁魂链所伤,施法为她疗伤,口中答道:“是黑白无常。”

“你与朱尔旦的恩怨还需尽早了结才是。”

提及此事,王秀娘眉间黑气隐现,又有入魔之兆。

好在王秀娘很快便清醒过来,羞惭道:“秀娘无能,险些又失了理智,辜负了大人的教导。”

晏清看着她眼中尚未淡去的怨恨,暗暗叹息,王秀娘的怨气不消,只怕永远无法投胎转生。

而被至爱之人所害,是王秀娘永远无法消弭的怨恨。

不过说来此事也是命数,造化弄人。

想到方才在朱尔旦身上看到的异象,晏清微微一叹,道:“此事也怪不得你,此结不解,你的怨气难消。

不过你可曾想过,你因换头而死,你的相公换心之后亦是性情大变,你就没有想过其中的相似之处?”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王秀娘目光蓦然大亮,豁然抬起头,急切道:“大人的意思是现在的相公并非本人,而是与我一样,换心之后变成了另一个人?”

晏清微微点头,“心主神志,人之所思所想皆出于心,既然换了心,自然不是先前那个人了,至少不单是。”

这个疑问她一早便有,这几日也一直在暗中留意朱尔旦,并未发现异常,直到今夜,朱尔旦从吴御史府上出来,她远远看了一眼,才发现了端倪。

王秀娘陷入沉思,又哭又笑,喃喃自语道:“不错,我怎的就没想到,相公醒来后便变了许多,衣食喜好皆迥异于前。”

想到此处,王秀娘神色又是一变,“可是他怎会有相公的记忆,好些夫妻间秘密的事情他也清楚,这又是何缘故?”

小倩却听出了晏清的话外之音,忍不住道:“难道现在的朱尔旦

晏清点了点头,“我今日看了一眼,朱尔旦身上气息驳杂,顶上灵光交错,若我所料不错,如今朱尔旦的体内应该有两个元神,如今占据主位的是七窍玲珑心的元神,真正的朱尔旦魂魄被压制住了,还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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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当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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