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贾宝玉近日来正闲,万事颇觉无趣,人懒懒的提不起劲儿,乍然一听有亲戚要来,最先跳起来,跑来林黛玉贾探春她们这里,急哄哄问:“你们听说了么,又有一个姐姐要来咱们家做客?”

贾宝玉素性是就是如此,一时要是听说或这家有个女儿那家有个小姐,如何如何的,就一刻安生不下来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就见了。

黛玉同他住得近,宝玉向来是爱如此歪缠她,很是看不过眼,这时手里捏着帕子甩了一下,忍不住讥讽道:“管是姐姐还是妹妹,你忙什么,她来了自然就来了,该见时自然就见了。”

迎春笑了笑说:“是薛姨妈家的,她家一向住在金陵,我们也从来没见过,听说乳名叫宝钗,到时候一处玩也热闹。”

宝玉最怕惹着黛玉不高兴,连忙应和迎春的话,“我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人一多了,就热闹了,一热闹自然就有趣了!”

众人心里都知道因是薛家大哥在金陵打死了人,一则是为了躲人命官司过来的,只是皆不提。

探春却发现这几日黛玉脾气愈发有些无常,打趣她说是不是近来秋来干燥,以致心肺上火,该吃些小吊梨汤败败火气。

黛玉恼得,直要捶她。

再说薛家原本是要去王家,哪想正赶上王子腾近日升了九省中正,奉旨出督查边去了。因想着王家此时必然各处忙乱,现而今去了恐给人添乱,这才转来荣国府。

这日一到,王夫人王熙凤侄女两亲自去了二门迎。

王家两姐妹多年未见,自然是抱着拉着好一会儿诉思念情,一时笑一时哭,悲喜交加不必提,而后才与大家相互介绍。

黛玉跟三春姊妹挨在一处,她在先去看前面正给王夫人磕头的女孩儿,只见模样大概十六七岁,正是薛宝钗,圆盘脸蛋,眼如水杏,生得是体态丰腴,举止娴雅,肌骨莹润,观之可亲。

难怪古有一句话道是,任是无情也动人,可不是正合了她。

姊妹几个也不用人说,自己几个就拉着手至一旁,相互介绍起来,说着家常玩耍学习之事。

黛玉眼波慢慢蜿蜒流转,暗暗打量薛宝钗,别人或是不知道,她确实知道一点的,月前就听司宣衍说起宫里要为众公主郡主备选入学陪侍的事,薛家有女名在其列。此次上京,别的不说,薛家其中一则自是送薛宝钗来待选。而林家独只一女,林如海自是不会送黛玉去,故她不曾留名,而贾家早有元春大姐姐入了宫,旁的不会再去不奇怪。

那边薛蟠先后见了贾政贾赦等人,贾政留他们娘儿几个自此只管在府中住下,一应吩咐人将府上东北角上一处叫梨香院的住处收拾出来,梨香院那一排有十来间屋子,前厅后舍俱全,又有单独一门通向后街,出入极是方便。

黛玉邀请宝钗:“宝姐姐每日有空就过来这边一起玩,不然也怪无趣的。”

薛宝钗唇角带笑,温温回了一礼,说:“自然的,我也是个贪玩的,到时候还怕烦我呢。”

迎春捂帕作笑,“正好对上了,这里原有几个顽皮的,哪天不闹出几样才稀奇,你来了,她们只怕越发起兴了。”

宝玉拍手称赞,“正是,正是,二姐姐说得对。”

“看,这里有个蠢的,不知道是说的他呢,”黛玉看着探春,慢慢转了下眼睛,道,“他比谁都笑得开心。”

探春哈哈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指着宝玉:“你一日不挨她的刺心里也不舒服。”

*

王熙凤领着人把梨香院布置好,薛家一家就此住下。

宝钗素是个娴静的,每日或上午和贾家三个姑娘并林黛玉去王夫人处请安说话,无事便自在家做些针线上的活。

薛姨妈素知道女儿心志高,因她父早逝,一个哥哥不成器,他们这一房竟无人能撑起,才让她一个闺阁小姐竟开始筹谋计算起一家子如何维系下去之事来,这一则进京待选,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薛姨妈因想到这,便往薛宝钗的屋子里去。

薛宝钗正盘腿坐在炕床上穿针引线,她身上穿着一件半新的对襟藕色短袄,葱黄绫棉裙,头上梳的是娥髻,光秃秃的,连个钗儿花的都没戴。

一抬头,见了人笑说:“妈来了,进来坐,外头怪冷的。”

薛姨妈挨着坐下了,“你也知道冷的,这些针线总也做不完,回头仔细要冻着。”

薛宝钗依偎薛姨妈身上撒娇:“不过打发日子,动了几针罢了。”

闲话几句,薛姨妈方说起正事来,“是说开春你待选之事,妈知道你素日比不上谁,生得又这副好模样,倘或今日你父亲尚在世,哪里舍得送你去那里……”提起丈夫,薛姨妈一时悲伤,捻了帕子就要抹泪。

薛宝钗忙打断,只去安慰:“妈提这些做什么,先不说如今只是待选,结果不必强求,左右我尽我所能罢了,成了是隆恩造化,不成再回来,也不说什么。”

薛姨妈亦知女儿怕自己担心,向来万事只肯埋在心里,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你也是知道的,你元春表姐早些年进的宫,不若我们去同你姨妈说说,或是需要打点什么,我们家虽说比不上先时,这点子还不再话下,若真得了通融,岂不更便宜。”

薛宝钗听了连忙阻止,“妈,快别说这样的话,此事万万不可,竟还是别惊动姨妈,更别惊动三宫里那位。我也有我的志气,最后不管是个什么结果,有什么要紧的呢。”

薛姨妈只得长叹一声,“都怪你哥哥不成器,持不住家业,成日只知道斗鸡走狗,家里一应生意连个数都没,只看那些人诓骗与他。不然何至于要委屈你,如今事事要你来周全。比着林丫头,她虽则是没了母亲,虽也是客居在此,到底有父亲庇佑,哥哥又十分出息,倒颇有些目无下尘的清高。”

宝钗只是笑了笑,沏了一碗热茶,递过去,“妈吃茶。”

说了一会儿话,薛姨妈才出去了。

宝钗有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本姓黄,名叫莺儿,自小贴身伺候,性子活泼外放,方才薛姨妈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等人一走,就急着对薛宝钗说:“既然有那些关系,姑娘怎么反倒拒绝,她们里头的人打声招呼,殊不知比我们外头的营营汲汲去争取强多少倍。姑娘怎么反而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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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在闺阁养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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