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今天林姨有事？”

黎苒本来以为今天她依然比霍岂宴起得早，下了楼瞅到厨房宽阔颀长的背影，怔了怔，在霍岂宴回头时问道。

“没，我让她不用过来。”

霍岂宴围了一条淡棕色的围裙，身上穿得大概是等会上班要穿得白衬衫，没带领带，领口的扣子解了几颗，袖子上卷，露出结实的手臂。

他的姿态和神情都很松弛，黎苒期待的往料理台伸了伸脖子，与他神情相配的是色香味俱全的中式早餐。

鸡汤面色泽金黄，表皮放了香菇鸡肉丁，还有一颗半熟的溏心蛋。

“要葱和香菜吗？”

粘板上是霍岂宴切好的配料，绿油油的堆做一座小山，黎苒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点头。

看到霍岂宴在厨房，她虽然觉得有点不搭，但也没太难接受。

西式早餐不外乎就是面包牛奶坚果，谁都能随随便便弄出一餐早餐。

但鸡丝面……嗅到味道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多想，没想到霍岂宴做的真是那么有烟火气的食物。

“你做的？”

黎苒想帮忙端碗，却被霍岂宴说“小心烫”拍开了手。

霍岂宴没用什么力气，说是拍打，更像是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抚，黎苒捂着手背，碰到碗碟是指腹没烫，手背反倒烫了起来。

“嗯，汤是昨晚炖的。”霍岂宴怕黎苒烫到手，但他把汤面放进托盘却没带隔热手套，黎苒的视线从他骨节分明的手移动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么双标他脸上倒是镇定自若，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心虚。

“昨晚上什么时候炖的？”黎苒坐下看着面前的食物，哪怕还没尝过味道，她还是没办法把这份食物跟霍岂宴挂钩。

在她的眼中，霍岂宴会擅长任何外界看来贵公子应该擅长的事物，比如运动，乐器，语言。

她一个产业中有餐厅的人，煮这种挂面都不能掌握时长。

“你跟我说了困了之后，我睡不着。”霍岂宴淡然的说出了缘由，像是不怕让黎苒多感知一些他昨夜的心情，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心情浮躁难以平静的时候喜欢待在厨房。”

“你平复心情的方法好特别。”

感觉手背的温度蔓延到了脸上，黎苒敷衍地感叹之后就低头尝了一口碗中的面条，吃完黎苒眼眸亮了亮，“味道好好。”

她都已经做好了霍岂宴做得食物只有色香的准备，没想到味道竟然跟卖相一样好，是可以拿出去卖的水准。

“你喜欢就好，本来就是为你学的。”

“咳咳咳咳——”

黎苒呛了一口，捂着嘴巴眼睛都咳红了。

霍岂宴没想到自己的话会有那么大的副作用，被她泛着水光的眼眸弄的有些后悔，安静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等到她顺过来气，才低声说了抱歉。

黎苒摇了摇头，是她的承受能力太弱，这是个不好的毛病，她需要改掉，要不然迟早要被霍岂宴的语不惊人给吓出毛病。

一直到吃完了面，黎苒那句“为什么是说是为我学的”一直都没说出口，从昨天开始，她的情绪就不断起伏，而且这个起伏曲线，不是高高低低，而是高上去最多跌个一毫米，没一会又往上飞升十厘米。

再这么下去她的睡眠时间都要被占用来消化这些话。

她不问霍岂宴也不说，等到两人吃完，黎苒主动把碗碟收到了厨房。

“稍等我穿个外套。”

知道霍岂宴今天也打算送她，黎苒这次没跟他客气，乖乖的坐在了客厅等着他。

等到一封淡橘的信封递到眼前，黎苒下意识接过，拿到手上之后，才抬头看向已经穿好外套的霍岂宴。

“这是什么？”

“昨晚你的问题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既然我们没在一起过，那这封信我应该没送到你手上，我在柜子里找了找，果真还在我这里。”

黎苒打量手上的信封，看起来的确是放了很久的样子，信封的颜色最开始的时候应该更浓烈一些，因为时间流逝才变成了淡橘色。

想到这封信的内容可能会是什么，黎苒有点拿不稳信封。

霍岂宴还真是不打算让她活了，非得让她心情起伏往上再往上。

黎苒起身把信放进了包里，动作有些慌乱，关五金扣子的时候，关了三次才把包关紧。

意识自己的一举一动霍岂宴都在注意，黎苒解释道：“我今天有一天的工作，我怕现在看了等会静不下心。”

黎苒态度很真诚，说完手还不自在的摸了摸包，就像是在确定信在包里装好了。

找出这封信，真正的送到黎苒的手上，霍岂宴很期待她的反应。

毕竟在他脑海里充斥着另一段甜蜜有趣的记忆，如果黎苒表现出任何的排斥，他想他都会神受打击。

很奇怪按着现实情况，是他暗恋了黎苒七八年，求而不得后撞坏脑袋，在大脑里编造了一段又一段关于两人的恋爱故事。

并且这些事黎苒都知道了，这样的状况，他的自尊心应该很低才对。

但偏偏面对黎苒他又是敏感的，他会因为黎苒的每一个回应左思右想，期待着吐露自己隐藏的心思，然后得到黎苒特别的对待。

此刻黎苒郑重对他心思的态度让他很满意，他含笑吻了吻她的唇，窄而直的鼻梁恋恋不舍的在她肌肤上轻擦。

“你要认真看。”

“……嗯。”

男人低哑放缓的嗓音就像是在撒娇，黎苒下意识又摸了摸包，点了点头。

一直到下车，黎苒的情绪都没缓过来，抱着包走了几步，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回头才发现霍岂宴还站在车边，她忘了跟他说再见。

倒回去黎苒犹豫了一下，垫脚主动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这段时间想搬到公寓住。”

被黎苒主动亲了，霍岂宴心情很好，正打算回她一个属于成年人的吻，就听到了她要搬走的话。

“为什么？”

“你看到我的行程表了，我到月底每天都有事情，我也看过你的，其实你没有比我闲到哪里去，咱们忙完这个月再见面好不好？”

说到后面黎苒有些气弱，不敢看霍岂宴的眼睛。

按着日程安排来说，其实霍岂宴比她更忙。

只是他可能已经习惯了忙碌，处理事情比她轻松，但对她来说，她的大脑是没办法很多个区域工作。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件事，坐在副驾驶上她试图想了几次今天工作计划，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到了霍岂宴身上。

比如说霍岂宴是什么时候暗恋她的，为什么会暗恋她，他怎么会写信给她，信里面的内容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把她脑子占满了。

因为工作原因暂时不想处理感情上的事，分明是正当不过的理由，但黎苒站在霍岂宴面前，越站越不自在，甚至有想告诉他刚刚她说的话都是开玩笑。

“就那么忙吗？”

霍岂宴牵住了她的手，手指一根根的扣入了她的指缝，“可是我想给你做早餐。”

之前觉得霍岂宴撒娇的想法不是错觉，黎苒再次听到他放缓的嗓音，心脏突突地飞速跳了起来，“那我不搬了。”

话说出口了几秒，黎苒才反应过了自己说了什么：“……”

听着霍岂宴低沉的笑声，黎苒对自己不坚定的立场十分自责，不想配合承接他贴上来的吻。

不过霍岂宴挑起了她的下颌，逼着她不得不跟他交换了呼吸。

温热呼吸互相交错，感觉到霍岂宴的怀抱在不断收紧，黎苒挣开了他：“时间要来不及了。”

霍岂宴的指腹在黎苒湿润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下午来接你。”

“……嗯。”

反正拒绝了之后也会被说服，那她干脆不拒绝好了。

目送黎苒踏进公司，霍岂宴回程的时候想起了那封信。

找到扔在柜子里的信封，他并没有拆开看过。

在他记忆里他写了不少肉麻的话，但既然两人没有如记忆般在一起，那内容应该会收敛不少。

总不至于吓到黎苒。

*

【厨艺】

黎苒高中时期有一次差点去了霍岂宴的家。

不是霍家的主宅，而是霍岂宴大学之后在外面住的房子。

“好奇怪哦，我们去他家可以做什么？”

黎苒听到简晨烨揪局的第一反应，就是简晨烨在开玩笑。

霍岂宴怎么会主动邀请不熟的朋友去他的住处玩。

她和祁灵倒是去过几次简晨烨的住处，一群朋友约着打牌打麻将，简晨烨的感觉就是他的住处就该是乌烟瘴气，是让人可以自由玩乐进出的地方。

但霍岂宴……

黎苒脑海里不断浮现她坐在霍岂宴沙发上，然后他投来嫌弃的目光。

他那样的人应该不喜欢不熟的人侵入他的私人环境。

抱着不给人添麻烦的想法，黎苒拒绝了这次聚会。

祁灵本来很期待，听黎苒那么一说，就觉得好像真的会玩的不尽兴，但出于好奇心她还是去了。

到了地方，祁灵偷偷给黎苒拍了几张照。

霍岂宴跟简晨烨住的是同一栋楼，房子格局一样，只是霍岂宴的住处杂乱的东西很少，显得更干净整洁。

——你也应该来的，没那么多束缚，霍岂宴根本不管我们。

——他都没跟我们玩，我们来没多久他就有事出门了。

——不过好奇怪，我们来之前他已经点好了外卖，看着挺新鲜他说是放过一阵子的了，把那些东西倒进了垃圾桶，又重新给我们点了一份。

——感觉新点的外卖没有之前的香，哼！

【契机】

促使霍岂宴写情书和学厨的契机都是因为黎苒。

黎苒说她喜欢会做饭的男生，黎苒会看每一封爱慕者给她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