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之人

凄风冷雨。

一道银白的闪电划破黑暗的天空。瓢泼大雨伴随着阵阵滚雷，无情的冲刷着这座犯罪之城。

雨水顺着建筑外墙滑落，蜿蜒成奇怪的曲线。玻璃外墙在忽明忽暗的闪电下，映出了可怕的鬼影，在风雨中随风晃动。

厚重的云层下，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在楼宇中快速的跳跃穿梭。

而高楼之下，红蓝闪烁的警灯，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呼啸而过。他们在哥谭市区的主干道上飞驰，奔向了不同的方向。

警车中，已入中年的戈登警官，在将警车开成赛车的同时，还依旧保持着满脸严肃。

他正在和蝙蝠侠通话。

就在三个小时之前，死寂又阴沉的阿卡姆发生了一场大爆炸。（这听起来并不让人意外）看守的狱警死伤一片，关押的罪犯也是跑的跑，藏的藏。

一时间，整个城市都被迫‘热闹’了起来。

接到消息的戈登立刻点亮了蝙蝠灯。同时还将休假的，刚下班的警员全部召回警局，带上装备，开始全城追捕逃犯。

与此同时，拥有自己消息来源的哥谭新闻部，发布了红色紧急避险警报。常受罪犯光顾的哥谭影院，哥谭医院，哥谭银行，以及各大高校等，也在第一时间开启了防弹与防爆装置。

不得不说，在躲避罪犯侵害这方面，哥谭人民是真的身经百战，把能做的都做到了极致。

他们的经历甚至可以出一本书，名字就叫《紧急避险三十六招》，又或者叫《哥谭生存日记》之类的，都非常贴切。

不过，虽然环境已经如此恶劣，但奇怪的是，哥谭的本地人却很少背井离乡，离开这个罪恶之都的。

他们生于哥谭，长住哥谭，最终也将死于哥谭。

无数的爱恨交织，数不清的生离死别，使得他们也成为了‘哥谭’。

【红罗宾与夜翼已经控制住了阿卡姆里剩余的囚犯。】戈登的通讯器里，传来蝙蝠侠低沉又冷酷的声音，【急冻人的定位。】

通讯器上，一个红色的圆点在右前方不停闪烁。

戈登将方向盘狠狠的往右一甩，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巨大的嘶鸣声，然后唰的一下往右前方驶去。

【2分钟。】他这样回道。

韦恩高塔上，蝙蝠侠将钩锁往前一甩，双脚蹬地跃至半空，躲过了急冻人发射的冷冻射线。

又于半空中扭转身形，借助身体与装甲的重量，狠狠的将急冻人砸倒在地。

呼吸之间，逃窜的急冻人便被蝙蝠侠给捆了个严严实实。

【猪面教授，稻草人，疯帽匠，谜语人……】内部通讯中传来红罗宾平静且毫无起伏，甚至可以说有点摆烂的声音。

——毕竟在没有咖啡之神的加持下，一个熬了72小时的打工人，还能活着出门加班，就已经是上帝赐予的奇迹了。

谁都不能指责这样一位打工人。蝙蝠侠也不能。

【还有泥脸和杀手鳄！】夜翼活泼的声音在一旁补充，伴随着拳拳到肉的背景音乐。

【是的。】红罗宾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前方正在激情问话的夜翼，又低头敲了敲键盘，【目前，小丑，小丑女还有毒藤女还没有丝毫消息。双面人应该在红头罩那边……】

【毒藤女在西边的公园。我正在追捕。】

罗宾在树林中快速跳跃，他一手按着耳麦，一手捏紧了手里的长刀。身后的披风只剩下半截，被雨水淋湿，湿哒哒的垂在背上。

——这似乎是经过了一场搏斗？

【还有小丑，他和贝恩在一块儿，往冰山餐厅的方向，在一分钟前。】他继续说道。

至于为什么好战的罗宾没有跟着小丑和贝恩，反而转头去追毒藤女……只能说，有时候蝙蝠侠的警告还是起点作用的。

小丑和贝恩？

听到讯息的蝙蝠侠，微微眯了眯眼。这两人凑到一起，形势可不怎么巧妙。

【罗宾抓到毒藤女后，去东边接应红头罩。】

（因为新一轮吵架，而并没有加入群聊的红头罩：【我不需要接应！！】背景是劈里啪啦的爆炸声。）

他右手甩出钩锁，左手抓起地上的急冻人，展开披风从韦恩塔上跃下，在即将靠近地面的时候，将手中的急冻人往戈登的警车前一扔。钩锁回弹，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楼栋之间。

刚下警车就差点被砸一脸的戈登警官，看着已经没了踪影的披风，只能抹了抹脸上被甩到的水，认命的叹了口气，“好吧！好歹这次看见披风了。”

他弯腰将地上的急冻人锁到了警车上。

而在戈登眼中消失了的蝙蝠侠，正往冰山餐厅的方向跑去。

小丑和贝恩。

蝙蝠侠抿紧了嘴唇。

----???????----

冰山餐厅里，金碧辉煌的大厅已经被枪弹和火药炸得破烂不堪。回旋楼梯上倒着十多个黑衣保镖，鲜红的血液将楼梯上铺的棕色地毯都染成了一片黑红。

蝙蝠侠脸色冷峻的绕过地上的尸体，顺着楼梯上到了二楼。

不像一楼的灯光大亮，作为舞会厅的二楼此时一片漆黑。只有正厅里有些许灯光，透过没有合拢的门缝，漏了出来。

“唔……唔唔……”细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蝙蝠侠没动那扇门，转身走进正厅旁边的休息间，再通过休息间那隐藏在帷幔后的小门，绕到了正厅里。

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矮胖如冬瓜的物品，被竖着吊在了正厅中央那巨大的水晶灯下。

见有人进来了，那冬瓜还晃动着，急切的唔唔了两下。

哦，不是冬瓜。

那是被捆成一团的企鹅人。

这个风格，这个手法。

蝙蝠侠四下看了看，目之所及的地方，果然密密麻麻的藏了数十个定时炸弹，甚至连门缝顶上都有炸弹机关，等待一个推门而入的人。

小丑的老把戏。

蝙蝠侠从腰带中掏出炸弹反制器，抬手扔向那些定时炸弹。

——这是二代罗宾死于定时炸弹后，由钢铁侠主力研制，蝙蝠侠后期改动的，能快速入侵炸弹定时系统，阻止炸弹爆炸的小型智能机器人。

（画外音——焦糖色大眼睛的钢铁侠：是的没错。这正是由——亿万富翁，天才科学家，慈善家，花花公子以及钢铁侠的托尼·斯塔克，也就是我研发制造的。）

紧接着，蝙蝠镖回旋划过，被捆成冬瓜样的企鹅人掉到了地板上。

他满身大汗，神情狼狈，但知晓自己身上的定时炸弹已经被蝙蝠侠干预，不会爆炸后，终归是松了口气。

他奶奶的小丑！

企鹅人喘着粗气，在地板上扭动。

明天，不，今天，马上，他就要给市政厅捐一大笔款，用于改造阿卡姆。谁要是再让小丑跑出来，他就……

‘嘭！’

企鹅人还没想完自己的复仇计划，后背便传来一阵剧痛。一只冰冷且苍白的手，粗鲁的扯掉了他嘴上缠绕的布条。

而那手的主人，正一脚踩在他背上，一边凶恶的盯着他：“你和小丑有什么阴谋！”

声音低得能冻死南极的企鹅。

“这和我可没关系。”受制于人的企鹅人大呼冤枉，“那小丑就是个疯子。你看他杀了我那么多保镖，还把我吊在这上面……”

“运进阿卡姆的炸药……”蝙蝠侠脚上使劲。

“我说了，和我没关系，蝙蝠！是黑面具，肯定是他。他五天前刚收了一批货。”

企鹅人骂骂咧咧，他送炸药进阿卡姆已经上次阿卡姆爆炸的事情了。而且要是他给小丑送的炸药，还会这样被小丑吊起来吗？！

“告诉我，他，和你，说了，什么！”

“啊！”企鹅人惨叫一声，“我都说了，他……”

“轰！”

爆炸声从远处传来，乌黑的浓烟升腾起来。

是黑面具的地盘！

【喂……喂喂……】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内部频道传来，【小丑今晚他妈的发什么疯？他怎么炸了黑面具的老窝？】

是红头罩的声音，伴随着黑面具骂骂咧咧的怒吼。

先是毁了冰山餐厅，然后又炸了黑面具……

蝙蝠侠捏紧拳头，哐哐给了企鹅人两下，然后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提到半空中：“说，小丑的目的！”

“他……他……”企鹅人肿着一只眼，斜着半边嘴，口齿不清道，“我真不知道他想干嘛。只是，他把我吊上去后。说，说了句韦恩。”

哐当！

蝙蝠侠将企鹅人往地上一扔，转身就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阿福，阿尔弗雷德！？】

他喊了两声，但本应坚守在蝙蝠洞通讯器旁的阿福，却没有半点回应。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着蝙蝠侠，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犯罪巷那个漆黑的晚上。点点珍珠在他面前滑落，然后是黑洞洞的枪口。

【庄园系统并没有被破坏。】内部频道中，红罗宾的声音将蝙蝠侠从无边的黑色中拉出。

他坐在夜翼的摩托车后座，双手飞快的敲击着虚拟键盘，【但蝙蝠电脑1号也没有回应我这边发出的指令。】

细密的汗珠布满红罗宾的额头，他的权限已经是最高级别——鉴于现在大部分的资料信息都是由他来整理。

若是他的指令都得不到蝙蝠电脑1号的回应，那就说明有更高一层的权限将他的指令覆盖。

但，这可能吗？

内部频道里鸦雀无声，只有呼呼的风声证明着频道信号的畅通无阻。

“蝙蝠洞可是比复仇者大厦还要安全的地方。”夜翼看着前方被路灯照得昏黄的小道，手捏紧了摩托车的把手，将油门加到极限。

“那可是阿福！”他嘴里强调着，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接通信号的其他人。

轰鸣的摩托车一闪而过，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一辆红色的摩托车也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冲了出去。

他的身后是一个在屋顶上不断跳跃冲刺的黑色身影。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希望只是阿福有事离开了蝙蝠洞。

可有的时候，真相就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在你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便当头给你一个闷棍。

飞驰回庄园的迪克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肯定是刚才在阿卡姆的时候，被不知道谁给偷袭了。

他这样想，转头看向跟着进来的提姆，“小红，我好像被人给打出幻觉了。”

否则怎么会看到阿福一动不动的仰面半靠在沙发上——这可不是绅士能做的行为。

已经呆愣在当场的提姆并没有回答自己大哥的问题。

“B……”他又无措的看向跪倒在一旁，丢掉了头盔的布鲁斯。像一个年幼的孩子，寻求父亲的帮助，“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布鲁斯没有说话。

他双手紧握着老管家已经冰凉的手，将脸埋了进去。屋外的暴雨已经停止，惨败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户照进来，落下成片的阴影。

温热的泪水，顺着两人交叠的双手，滴落在地毯上。

“小丑！”赶来的红头罩被眼前这幕刺痛了双眼，他气愤的用拳头打向墙壁，“我去杀了他。”说着，气冲冲的转身往外走。

他的身后，是默默跟着，已经将长刀抽出的达米安。

“杰森！”布鲁斯低哑的声音喊住了他。

“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要说你那套不杀理论？”杰森双眼通红的怒视着布鲁斯。不敢相信到这个时候了，布鲁斯竟然还不肯杀了小丑。

布鲁斯没说话，但这死寂的沉默已经能说明他的态度。

“呵！”杰森冷笑，他还能指望这只蝙蝠干点什么？

杰森捏紧了手中的枪，转身。

“饶了我这个老人家吧。”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可不希望你们在我的葬礼上打起来。那可一点都不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