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梦(番外)
白昼梦是清醒状态下的梦,但同样捉摸不定。
过去或现在发生的事情将会引向人所期望的方向,使人的愿望在梦中得到满足。
他的出现对于安室透而言就是一场白昼梦。
——
安室透和床上的青年脸对着脸,两个人贴的太近,让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青年有着一双灿烂的琥珀色眼眸,在阴影下露出复杂的眼神。
酒精和药物并没有让他完全失去理智,安室透单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克制住内心中不管不顾的欲望,他喘息着退开,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惊到卡壳。
天海岚跨坐到了他腰腹的位置,俯下身体,唇轻飘飘落在了安室透的唇上。安室透没能反应过来的吞咽了一下,湿软的舌头趁机钻进了他的嘴里。
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安室透伸手卡住天海岚的下颌,让他没办法起身,而另一只手则开始肆意游走在他的身体。
安室透刻意收敛了力道,指尖的触碰没有在天海岚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动作温柔且笨拙。昏暗的灯光落进他紫灰色的眼睛里,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迷失。
闯进来时的钝痛,令天海岚短暂的清醒了一下。他呼吸急促,像是喘不过气似的紧抓着安室透的衬衫,衬衫在他手下变得皱而松垮。
察觉到身上的人停下了动作,他的双腿缠绕上对方的腰身。短促地吸气后,又缓慢地呼气,“继续……”
最后两人平躺在床上,待身体完全平静下来。安室透感受到一片温热搭上自己的手背,他反手握住那只手,并一点点收紧,直至十指相扣。
清醒过来时,昏暗的房间让安室透没法分辨此时的时间,房间内也只剩他一人。
安室透曲腿坐在床上,头疼的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安室透没有选择地拿起昨晚被糟蹋的差不多的衬衫,穿起衣服。他一丝不苟地把扣子扣到最上面,遮盖住身上暧昧的痕迹,对方似乎是故意冲衣服能遮挡的地方下手。衬衫下的痕迹层层叠叠,而穿上衣服后都半点不露。
春梦了无痕。
——
身穿连帽衫金发男子孤身走在街上,他拉低了帽子,遮盖住那头耀眼的金发,走到还保留着烧伤痕迹的路面旁,低头注视着地面久久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沙哑而带着痛楚:“抱歉……”
淅淅沥沥的雨水濡湿了他金色的头发,潮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雨点连在一起像是一张大网将他笼罩其中,在雨中他的身影摇摇欲坠显得压抑又破碎。
这时雨突然停了,一个影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安室透缓缓抬起头,看到为他打伞的黑发青年。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许久,安室透才开口:“如果不是我,她或许会有另外的结局。”
“无知的幸福和清醒的痛苦是无法抉择的。”天海岚向安室透递去手帕,“不过这是加门小姐自己的选择。既然她去找侦探调查伴场赖太,那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告知她这件事。”
悲伤结局的故事总是让人深感无力,加门初音的自杀更是令人不甘,只是在天海岚心里,无论如何错都不在安室透身上。
明白天海岚是在安慰自己,但安室透没有接过手帕,而是苦笑着问道:“那你呢,你会选择无知的幸福还是清醒的痛苦?”
“为什么一定要选呢?有的时候……选择就意味着失去。无知未必能幸福,痛苦也未必是因为清醒。”天海岚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拉下安室透的帽子,让安室透的面容整个暴露出来。
他替安室透擦拭着脸上的雨水,轻声说:“谁也没办法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命运无论是让我无知还是让我清醒,我都不会改变自己所想。不要为此自责,忘了他们吧……”
天海岚很早就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你一直认为那个人是因你而死,那他就只能是因你而死,背负太多只会令人过于沉重举步维艰,所以只有放下才能继续往前走。
紧握住天海岚的手,安室透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又缓缓松气,再睁眼时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
“抱歉。”他又道了声歉,只是对象不是加门初音。
我不能忘记……
安室透放下天海岚的手,重新拉起帽子,转身步入黑暗中。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在看不到未来的黑夜中行走着,除了坚持那一点信念,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
天海岚是在他陷入无法挣扎也无法动弹的梦魇中,向他伸出的手,可他不敢去握。
——
喧嚣的酒吧中,一个黑发青年正俯在吧台上,似是睡着了。他身旁的雨伞靠着桌子正往下滴水,地面已经汇聚了一小摊雨水。
穿着异常休闲的调酒师站在吧台里擦着杯子,他把擦拭干净的杯子倒放进身后的架子,杯子与杯子轻微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指针逐渐指向关门的时间,调酒师这才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天海岚并没有真的睡着,几乎在调酒师拍他的一瞬间,他抬眸望向调酒师。调酒师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好看的脸上是平淡而冷漠的神情。
此时酒吧的人都已经走完了,只有零星几人。若是有人在吧台前,就会看见两个如同照镜子一般的人在对视着。
“来一杯薄荷朱莉普吧。”天海岚开口道。
调酒师没有说话,只是从架子拿出一个酒杯后,很快地调制了一杯薄荷朱莉普,将其放到了天海岚面前。
“心情不好?”
天海岚抿了一口酒后,随意地晃动着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在酒吧五光十色的灯光下,迷离而梦幻如同一瓶毒药。
“加门初音死了,在知道自己和伴场赖太是双生子后自杀的。”天海岚又抿了一口酒,薄荷的清凉与酒的辛辣以及糖液的微甜在口中来回打架,“小雾……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侧着头,黑色的碎发扫在脸颊上,琥珀色的眼睛显得有些暗淡:“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认为是自己害死的加门初音……可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不应该是我害死她的吗?毕竟是我推荐她去找的侦探。”
“自杀?”弥斯特拿着冰夹,丢了几块冰进酒杯中,“自杀不过是个体在长期而复杂的心理活动作用下,蓄意或自愿采取各种手段来结束自己生命的行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就算了……我没弄错的话,那个叫安室透的男人是组织的人吧?”
他夹起一块冰在自己眼前摆弄着,而他的眼神却比冰块更加寒冷,用毫无起伏的语调问道:“他不会是只老鼠吧?”
“或许他只是不得已陷入组织的泥潭中呢?”天海岚歪着头望向弥斯特,“人都是有自己的感情的,会快乐,会悲伤,也会迷茫,无比的复杂。很难仅用好坏去定义一个人的全部。好人可能会做错事,坏人也可能感到痛苦。”
不过他确实不同……他是应该活在阳光下的人,他的不得已是为了正义。
深咖色的酒液缓缓倒进酒杯中,薄荷叶点缀其上。
良久,弥斯特开口道:“他是什么人和我没有关系。”
他大概清楚安室透身份不一般,不过只要组织不下命令,那他就装作不知道,这是两人的心照不宣。
——
“你不是他……”安室透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弥斯特嘴角微勾起,一步一步逼近安室透,“波本,你凭什么确定呢?不过没关系,我对你还是很满意的,所以我可以容忍你。”
“易容吗?你在调查我?”安室透皱着眉侧身躲开弥斯特的手。
“无趣。”弥斯特打了个呵欠,随手一扣就将一只美瞳扣了下来,深浅颜色不一的两只眼睛古井无波。
他走到一旁的自动售卖机,投了个硬币,很快一罐啤酒滚了出来。
弥斯特看着自动售卖机倒影出的脸,低头边开啤酒边说道:“虽然很想告诉你我确实调查了你。不过很可惜,我天生就长这么一张脸。”
双生子吗……那还真是被骗的彻底……
安室透心里泛苦,面上依旧滴水不漏。
“说说我的破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眼神……他的眼神在告诉我,他想救我。”安室透嘲弄地笑了笑,“可我不需要……而你则像是……”
他顿了顿,挑衅地补充道:“没有感情的疯子。”
“你很讨厌。”弥斯特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我们没有血缘,认识是个意外。我遵守承诺,但你很讨厌。”他重复完自己的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很不爽,同时又很清楚自己不爽的原因是安室透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以及心里难以掩藏的嫉妒。
弥斯特向门外走着,门外的墙边一个戴着耳机双手插兜人悠闲地靠着。
“小雾,有人推荐了我一家不错的拉面馆,今晚我们去试一试吧!”天海岚取下耳机笑着说道。
弥斯特应了一声后,继续往前走,走了一小段才发现天海岚并没有跟上来。他不由得轻“哼”了一声,转头望去。
“我没有骗你,只是……”天海岚拦住目不斜视想径直离开的安室透,“我不能选你。”
说完他往安室透手中塞了一个U盘,想撒手转身时指尖被紧紧握住,但很快又被松开。
轻点了一下安室透的掌心,天海岚小跑几步,跟上了上前。
“就这么放心不下吗?”弥斯特问道。
天海岚朝他眨了眨眼睛,“不哦,而且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
看着两个相似的背影肩并着肩离开,安室透莫名有种就算是输了,他大概也会认了的感觉。
只是似乎梦就这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