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寂静冰冷的走廊落针可闻,虽是盛夏,但窗外没有蝉鸣,没有风声,除了巡逻时的细微脚步声,这里仿佛变成了一座孤岛,被围困在方寸大的死角。
木里护士脚步沉稳,带着黑发男人走过一条幽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皆房门紧闭,透过门上的玻璃,能几个看到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不省人事的病人,也有用黑色束缚带紧紧地捆缚住的两三个病人。
走到走廊尽头,沿着楼梯朝下,抵达另一层。
这层和上一层一样沉寂,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和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大多数病房都空着,只有极少数房里有人。
木里护士指着右手边的门牌号,没有高光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本能厌恶,考虑到已是深夜,低声说:“这是佐川政人的房间。”
“他根本算不上是人,应该被处以死刑的食人魔。”
木里护士吐露出她的心声。
黑发男人透过玻璃,看到了病房里的男人——他正躺在病床上,睡得正香。佐川证人身材矮小,人到中年仅有一米五左右,脸型崎岖,五官猥琐。
他的床头柜上放着笔和纸,房内设有电视和电脑,垃圾桶里装满了各种包装袋和食物残渣。
他不像是在精神病接受治疗,更像是在酒店休憩。
“买通医生伪装成精神病,以此来逃脱惩罚的无耻恶魔!”木里护士毫不掩饰她对佐川政人的厌恶。
黑发男人脸上带着清浅的微笑,并不接话。
佐川政人虽然面貌丑陋,但他无疑拥有一个好父亲——
今年年初,佐川证人在外国读书时,被外籍女同学深深吸引,他邀请对方共进晚餐,殊不知当那位漂亮姑娘表露出委婉拒绝意味时,男人本就因为身材矮小,面貌丑陋而受到嘲笑,被拒绝后直接恼羞成怒。
女孩被一只恶魔盯上了。
佐川政人借口学业问题,将她约到偏僻处,枪并侮辱了她,割下大腿及臂部血肉带回住所食用,抛尸野外。
一天后,警方迅速破案,在他住所的冰箱里找到了残余尸体,立刻拘捕佐川并对他作出检控。佐川的父亲找了顶尖律师开脱罪名,最后法庭认为佐川患有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将他关进精神病院。紧接着,佐川父亲依靠权势将他引渡回日本,进入东京都立崧泽病院治疗。
他仅需再熬过一年时间,等待第二次精神病专家诊断出他的“精神健全”,就能出院,回归社会。
荒谬又现实的夸张剧目在此上演,正义就像被愚弄的小丑那样滑稽可笑。
木里护士义愤填膺。
平常坚持职业操守的她根本不会和其他人吐露关于病人的半点信息,甚至是半个字,但此刻,她的嘴总是走在脑袋前面。
“那个恶魔还在写书!我知道他在写什么,写他吃人的细节、肉的烹饪方式,甚至是人肉部位的口感对比……”
她的眼睛里残留恐惧。
她看过佐川政人的手稿,短短一页纸里,他用尽词汇,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吃下女同学各部位的全过程。
在她看来,佐川证人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病,我们应该宽容病人,不能称呼他为‘恶魔’。”新院长如此说道。
木里护士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他根本没有精神病!
他是天生的坏种!
她在内心的呐喊从牙关紧咬,不停颤抖的嘴唇里挤出来,掺杂着连木里护士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恐惧情绪。
“好了木里护士,冷静。”
男人冰冷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木里不自觉颤抖的身体缓慢地恢复平静。
“那是谁的房间?”
木里护士反应了一会,“啊,那是虎仓彻也的房间。”
黑发男人:“他受伤了?”
木里护士摇头,又点头,“他有严重的自毁倾向,总是出其不意地在护士们的眼皮子底下自杀。”
“虎仓彻也是他父亲,虎仓先生送来的,”木里护士神情恍惚,似乎在回忆,“经诊断,虎仓彻也患有人格分裂。”
一个人格重度抑郁,有自杀倾向,另一个人格性格柔和,但幻想能听到神明的声音,有轻度妄想症和幻听。
“听到神明的声音?”
“是。”
木里护士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
虎仓彻也的父亲是虎仓大介,是一个主攻恐怖小说的作家。
他夫人的家族有精神遗传病史,生下的虎仓彻也也不例外。
直到去年,虎仓大介的原配从高楼坠下,死于自杀。虎仓大介立刻娶了小他二十岁的娇妻,虎仓彻也的病情忽然爆发,并且越来越严重。
患上人格分裂的他,上一秒和父亲谈笑,下一秒朝着对面人高高举起水果刀,口中喊着要为神“献祭”血肉。
他口称能聆听到神的声音,因为父亲杀死了母亲,神明表达了对父亲堕入黑暗的厌弃,他则是神明在人间的行刑人,只是在执行神明的罚判。
和这种极度不稳定的人同处屋檐下,这让虎仓大介难以忍受,立马把虎仓彻也这个唯一的儿子,送到了精神病院。
反正有了娇妻,再生一个健康正常的儿子就好。
“原来如此。”
黑发男人闻着空气中隐约的稀血味道,嘴角轻勾。
唔,佐川政人是送给上川笠的正餐。
那么,虎仓彻也则是饭后甜点,这种未知的惊喜果然让人愉悦。
【嗒——】
类似响指的声音。
“你累了,回去吧。”
“刚才的一起,只是你的梦,当同伴来叫你时,你会从梦中清醒。”
木里护士眼皮一抖,浑浑噩噩地抬脚离开,走到上层,四肢僵硬地重新在桌上趴下,两分钟后,脚步声匆匆而来。
一双手推搡着她,那人呼唤着他的名字:“木里?木里?”
木里艰难睁眼,看过去。
“木里,别睡了,主任马上就要回来了!”同伴用沾了水的冰冷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上,冻得木里一个哆嗦,清醒过来。
木里迟钝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才啊,”同伴抱怨,“那个福山就算是病人也不消停,疯狂使唤我们,吃喝拉撒一点小事都要人帮忙,搞得我们就像他的保姆一样!”
木里回神,依旧呆呆愣愣的:“确实……他很烦人。”
“是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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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清脆的敲击声。
虎仓彻也从梦中脱离,迷蒙清澈的双瞳望向窗外。
还是半夜,月亮高挂。
谁在敲东西吗?
他挣脱不掉身上的束缚带,只能尽力偏头,他看到了一只乌鸦,和一个女孩——
她一身全黑,坐在树枝上,上半张脸被乌鸦似的黑色羽毛覆盖,像是半脸面具一样,露出苍白冷淡的唇。
她似乎很意外他能看到自己。
惊讶的表情很快被漠然覆盖,骤然掀起的风卷将残枝断叶刮了起来,无数只乌鸦从虚空中出现,形成龙卷风一样的黑色飓风,裹挟着一起,将处在乌鸦风暴中心的女孩包裹起来。
仅仅一秒钟的时间,卷起的树叶失去推力,顺着重力,在空中打着转儿落在地上,漆黑的乌鸦群不知所踪。
唯有一根黑色的羽毛,仿佛被看不见的线牵引,在他窗前游弋了一圈,急速转弯,飘到了他看不到的死角。
虎仓彻也用手指无意识地抠弄着铁床边缘,用力到指尖泛白,指甲和金属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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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上川笠的系统好努力,硬是给他洗白了!】
“嗯?”
【它买了一个身世补充卡,把上川笠设置成目睹父母被分尸,所以对分裂的尸体本能排斥的人设了,后来又买了精通射击卡和剧情点,让他当主角】
“嗯。”
【啧啧啧,那卡和剧情点都不便宜,他系统真够拼的,不过收获不错,论坛最近更新的帖子都在喊“心疼笠gege”了】
“系统。”
【唉,无惨大人尽管吩咐】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上川笠的积分不过万。”
上川笠的积分确实不过万啊,无惨大人提这个……
系统:……
它想起来了。
之前它和鬼舞辻无惨说,一张初级技能卡就要百万起步。按照这个逻辑,再给上川笠五十年时间赚积分,都买不起一张卡。
完蛋,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