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
晚上回到宿舍,一群人累得没什么多余的精力,各自回房准备休息。
权恩宙进卫生间时夫胜宽也进来了,两人甚至都没出声说话,伸出手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权恩宙赢了,打开水龙头放热水,准备洗澡。
公司靠他们赚了不少钱,跟着待遇也提高了。不提这次MV拍摄去了国外,还给搬了个更大的宿舍,不用再像以前那样14个人用一个卫生间。现在的宿舍有三个卫生间,三个卧室的人员分配靠抽签,两个四人间一个六人间,权恩宙、夫胜宽、洪知秀和李硕珉住一起。
以前为了节约时间,都是两人一起洗漱,他们习惯了,现今也时不时地两个人一起进去,顺序自定。
夫胜宽不太耐得住寂寞,总觉得卫生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水声很不习惯,扭捏着从镜子的反光往后看,看见权恩宙的背影,水流淅淅沥沥从他的头顶、背上滑落,隐约可见些背肌线条。
权恩宙的身材比例好,头小脸小,肩宽窄腰长腿,随着年纪增长个子拔高,优势愈发明显,造型师夸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这种脸蛋和身材套个麻袋都好看。
他转过身,一边把被水沾湿了刘海往后撩,一边叹了口气。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夫胜宽正在刷牙,含糊着把口中的泡沫吐掉。
“……也没什么。”权恩宙洗澡的时候总有些放空,从刚背过的数学公式到好几年前在俄罗斯上课时老师随口提过的一句诗,好像什么都想了,又什么都没想。
他不是很擅长遗忘,有些记忆似乎只是暂时的藏在深处,等到某个连自己都尚未意识到的契机出现时,便涌现上来,提醒他。
方才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徐明浩说他是“不愿意死在黑夜里的人”和“注定要燃烧的人”。画面中天际滑落的流星成了燎原火,而更早之前、在13年的那个下午,街头的樱花开得正好,他做了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
大概是因为最近太累了,他偶尔会怀念进公司之前的日子,放学后不是去打球就是去打游戏,轻松安逸。
怀念归怀念,他是真的不后悔。
只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差不多也该进行首次世界巡回演唱会,行程定下来后直到十月份才结束。
他到现在甚至都不太愿意去想11月的高考会如何了,半强迫地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过程上,——要努力,要逼自己,要尽全力,不然连谈结果的资格都没有。
夫胜宽一直留意他的反应,因为知道他时不时地会神游,面无表情时又总是显得疏离,所以也没多想什么。签售会上他坐在权恩宙旁边,注意到了他在某位克拉前略微的俯身动作,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今天在签售会上,你是不是跟个克拉说了什么?还稍微俯下了身,跟说悄悄话似的。”
“这个啊。”他这一提,权恩宙回过神笑起来,“她说她也是今年高考,想考延世,但是压力很大,我就说我也想考延世的作曲系。”
他讲得简单,不过夫胜宽脑子转得快,共情能力又强,没过几秒就反应过来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权恩宙今年高考,且很明显的在备考,克拉们都好奇他的目标,先前不是没有人问过,都被他们打哈哈混过去了。原因无他,他们不想在别人或镜头前给权恩宙施加压力。
今年行程太满,要考的学校又不简单,权恩宙本身压力就不小,而这种目标一旦暴露在观众视野之下必然会遭到审视,善意或恶意的目光放在人身上,考试便不止是一个人的事了。
权恩宙不想让他们担心,这回生日直接把目标院校给说出来了,似乎并不在意被摄像头拍下、作为《GoingSEVENTEEN》的素材出现。不过目前还没放送出来,就目前来说,那位克拉确实是除他们外第一个知道这事儿的。
这种情况下,对方回家后会不会repo、会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大家都不知道。
夫胜宽和其他人想的一样,不希望权恩宙承载太多的压力,轻松一点最好,被太多人期待并不全是好事。
只是……权恩宙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这种时候,夫胜宽总是不能理解他,因为他面对太多人的目光和注视总是有点畏惧的。
权恩宙和他好不一样,不理解的同时,也会让他觉得好奇又佩服。
签售会上有个克拉还问他,“胜宽呐,如果可以和一个成员互换身体一段时间,想要和谁交换呢?”
“Lem吧。”他当时想了没几秒,回答得很快。
“为什么呢?”
“很帅啊!”他认真回答,“而且,他性格和我很不一样,我想用他的视角看一下这个世界。”
克拉都喊权恩宙是无所畏惧的小狼崽小狮子,权顺荣听见嫉妒得嗷嗷叫,说为什么没人喊他老虎,不要仓鼠,他是老虎不是仓鼠!徐明浩在旁边泼冷水说你不是仓鼠也不是老虎,记住,你是个人。
权顺荣不服气,连带着拉权恩宙下水,说我不是老虎你也别是什么食肉猛兽,你就是小猫咪小狗狗!
结果人权恩宙压根儿不在意,听见只是笑,尹净汉和金珉奎顺势搂的搂抱的抱,说就是小猫小狗又怎么样啊~恩宙就是我的小猫小狗!
一群人笑成一团,夫胜宽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不过权恩宙这种不太在意的性子也算是在粉丝群里出了名,越发觉得他就是猛兽幼崽,只在哥哥们面前才是可爱的猫猫狗狗。
你怎么都不会害怕的啊?夫胜宽看他穿上衣服,顺手把用来擦头发的毛巾递过去。
小孩儿湿漉漉的头发耷拉下来,好像被雨淋湿了的、不那么有生气的一朵花儿,白炽灯下显得苍白又脆弱。
出道前就这样,他们被不那么友善的工作人员找茬欺负,权恩宙真敢给顶回去,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冷漠,为此没少吃过亏。不过受罚归受罚,他倒是一次都没屈服过,一直坚持不让他们受欺负,像根难啃又硌牙的硬骨头。
权恩宙打着哈欠擦完头发,拿过漱口杯去接水,新买的牙膏是葡萄味的,刚买没几天就没了一半。
他一边刷牙一边想下次要换个什么口味的,青苹果那一款似乎还不错,就是会被洪知秀笑怎么牙膏都像是买的儿童牙膏。
儿童牙膏怎么了,他漫不经心地想,果味的就是要比薄荷的味道要好嘛。
而且洪知秀笑归笑,也没少用他的儿童牙膏,刷完牙后一张嘴就是葡萄味儿。
他得意地哼哼,把泡沫吐掉漱口。那边夫胜宽正在洗澡,听见他的声响,洗头洗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探头问,“你要出去了?”
“嗯嗯。”权恩宙擦了一下嘴,“头发我出去吹,胜宽你慢慢洗噢。”
“又不喊哥……”夫胜宽听见他关门的声响,嘀咕了一声,也没太在意。
忙内喊人挺随意,偶尔不喊他们哥哥,——甚至就没怎么喊过崔韩率哥哥。他们关系好,小孩儿皮归皮,总体还算听话的,所以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真去计较什么。
权恩宙出去后就被洪知秀拉去吹头发,短发干得快,但发色的粉似乎掉了些,泛白泛得比先前更加明显。
洪知秀把吹风机放在一边,手指绕过他的一簇头发,无声地笑笑,“明天应该要去补色了吧?”
“是吧?”还在回归期间,打歌还要打一段时间才结束,头发掉色的话去补色几乎算是必然结果,除非造型师准备给他换个颜色。
“粉色很漂亮,适合你。”洪知秀看着镜中的人,大概是因为年纪小,刘海又遮去了一部分眉眼的凌厉感,权恩宙顺毛时显得乖巧许多,这个角度抬眼看人的表情看上去已至有点天真。
是吧,他弯了弯嘴角,心想,我的小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