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那是漫天的血
苏卿依拿毕业证的日子,就要到來了。
前一天晚上,许维桢特意打了一个电话问问情况,远走的宿舍姐妹花,电话也來了。这一天,四个姐妹再聚首。
苏卿依穿着自己的最好的衣服,努力的想让自己看起來浓重一点。
果绿色的裙子,其实很衬肤色,苏卿依穿起來,却算是刚刚好。
因为天气已经越來越热了,夏天早就來了,一头长发,也柔顺的挽成了一个鬟。再也沒有多余的点缀,可是,就这样,看起來却很好看。在小房间唯一一个小镜子前照來照去,看看这张脸,满意的点点头。
不得不说,瘦身了以后,这张圆饼脸变成瓜子脸,看起來像是那么个回事了。出门的时候,仍旧觉得有点晕,这个情况,维持好些天了。这些天以來,老是觉得疲累,晕晕的,但是沒有其他症状,所以,苏卿依以为,兴许是天热了,兴许是屋子条件不好。
沒什么事,很快就离开这间屋子了,苏卿依给自己打气,揉揉额头,强忍着出门,再不走就迟了。
这一天的学校,异常的热闹。跟大家汇合以后,久违的朋友们,重新聚在一起,时间冲不淡的,都是熟悉的笑颜。蜗居了差不多两个月的苏卿依,站在这样的人群里,是久违的冲动。好吧,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人,突然的來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那种感觉,可想而知。
“卿依,你怎么了?傻呆着干什么呢?”许维桢走过來,自然而然的挽着苏卿依的手。
“沒事,闷得太久了,很久沒有见到阳光。”苏卿依语气略微有点平淡。好吧,不是她扫兴,是真的不舒服了。还好还好,身边有个姑娘一直扶着,不然啊,支撑不下去。
“你们俩不要说悄悄话,我们去那边拍照。”陈家姐妹花跑过來,一把拽着苏卿依和许维桢。苏卿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许维桢见状,赶紧抓住她。“卿依,你怎么了?”
“沒什么,可能是怕热吧,这段时间身体有点虚。”许维桢自然知道,那间小屋子条件不好,热一点是必然的。
许维桢心里不痛快,早在以前,夏其琛不断的一次一次的过來,隔了两个星期之后,夏其琛还在打探消息。直到现在,终于到许维桢觉得他快要放弃了。
直到前几天,夏其琛突然打电话过來。“许维桢,七月三号你们要回去拿毕业证是吧?”
许维桢还沒來得及否认,他就挂了电话。许维桢觉得有点悬,在她的意识里,大大的预感是,夏其琛今天会出现。所以,还是把卿依看紧点了好。
听着卿依说那话,许维桢心里不痛快。“要不你搬去我那里住几天?天气热了,你那屋子空调都沒有。”
“不用了,我准备一拿证就走。”苏卿依粲然一笑。“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的车票也买好了。我准备立刻就走。”
许维桢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开不了口,比起來逃命來说,一时的儿女情长都算不上什么,更何况是,朋友。大学的朋友,大概是,一毕业就真的预示了要各奔东西吧。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呆了大半年,已经是满足了。
“等等我送你。”许维桢拉了一把苏卿依的胳膊,沒有再说多余的话。
这一天的太阳,异常的热,苏卿依被许维桢扶着,在人群里穿梭,还是沒搞定这些事。人太多了,苏卿依有些体力不支,扶着额头。
“要不要去休息?”许维桢贴心的说。“那边树下的椅子挺阴凉,你在那等我,搞好了去找你。”
“不要,最后一刻,我要陪你。”苏卿依强撑精神,挤出一个笑容。
苏卿依打起精神,专注的做着自己的事,连后面过來的身影,都沒看见。
一声卿依,像是隔了千万年,苏卿依觉得自己,浑身的动作,都停止了。
说不出口,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不管自己怎么躲,到底还是百密有一疏的。
这个声音,暌违了那么久,可是人群里熙熙攘攘,苏卿依还是一下子把他认出來了。
“卿依。”他接着唤了一声,越走越近。“我想你,我就來了,我真的想你。”他,终于走到了她的身后。
这一刻,什么话语都是浮云,什么语言都很贫瘠。苏卿依的手一颤,下意识的就要跑。
“卿依,别逃。”那个人像是知道她要跑似的,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别逃,我找你找的好苦。”
过往的一切,缠绵的涌上心头。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事,这两个月强迫自己心如止水,却不能忘记,到底还是有一个他,在自己记忆深处,占据了一席之地。
日后,每当想起这张脸,苏卿依都会想起,他对自己的哥们。“这个姑娘很好,我在这个姑娘身上,看得到阿珍的影子。”
不管别人如何劝,不管别人如何说,这段身为替身的话,是忘不了的。
二十二岁的年纪,盛开得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少女干净纯洁的身子,和还來不及倾心相爱的空白,都给了这个的一个人。本以为他是最后的归宿,以为他会对自己很好,以为他会给予从恋爱到婚姻到一生的圆满爱情,最后才发现,沒有一起走到白发苍苍的八十岁,都只能是爱过一阵子,不是爱了一辈子。
从來镜花水月皆虚妄,当以局外人的姿态抽身出來,想到的便是这般光景。
苏卿依回头扫了一眼,就这样的一眼,就叫夏其琛心神沉醉。夏其琛是舍不得她的,从來就舍不得。她不在的这两个月,努力的寻找,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哪里知道,就算自己真的搅翻天了,连她老家都去打探过了,就是找不到人。
什么是爱情?夏其琛不知道。爱情,就是最想要一生的年华里,存在的那个人。
年少的时候,爱情是两个人志趣相投相濡以沫约好闯天下创造未來,是牵手从绿意盎然的夏天走到落叶纷飞的秋天,是一个冰淇淋两个勺子是一杯奶茶两根吸管,是看着她吃着爱吃的食物就会觉得很有食欲,是我的梦想就是她的梦想的实现,是说好一次要生一对龙凤胎一人带一个,那么多的美好事物,都在未來的规划里,关于爱情,关于你。
但是,你说什么是爱的感觉,夏其琛不知道了。夏其琛只知道,沒有她,不会死,但是度秒如年。
夏其琛也曾失意过,也曾想过游戏人间,可是这一切的心思,都在遇到苏卿依的时候,活络了过來。夏其琛想要重新爱一次,奈何,时间,还给他机会吗?
不是因为她有多好,不是因为她有多优秀,忧伤的时候也会有,也不是永远都不会吵架,那个狡辩的小姑娘,依然会让自己伤心,可是,这一切,都让他痛并快乐着,魂牵梦萦啊。
并非真的非她不可,只是,这个小姑娘,给了他无限力量。是她让他明白,他还年轻,他还青春,他还可以再爱还可以被爱,跟她在一起他会很幸福。可是,这一刻,夏其琛忽然有那个错觉,这个小姑娘,已经打定主意要远去了。
什么蒋艾希,什么郝思齐啊索亚啊方达炜啊,都不在乎了,只要她还是爱他的,他的胸怀,就为她敞开。
“卿依。”夏其琛嘴巴动了动,从背后,轻轻的拍了她的背。事到如今,沒有她的允许,夏其琛也不敢造次。
“你干什么啊?”许维桢一把打掉夏其琛的手,拦在中间。“不认识你,你干什么啊?”
“我來接你回家。”这样一句话,却让苏卿依眼泪,一瞬间倾泻而下。
回家?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你回家的话。一说起回家,过往的那些快乐时光,又涌上來心头。在***打闹闹,那个对自己无限宠爱的夏大叔,那个自己心碎的夜晚,一点一滴浮现上心头。真的要回家吗?自己的家,在哪里?
“卿依,你别生我的气了,要生气回家去,你怎么撒气都行。”夏其琛努力的让自己卑微求全。“回去吧,家里的一切,都在等你。”
苏卿依定在那里,一动不动,放佛神思都不由自己控制了。这个男人,他的声音太魔力,他的谎言太完美,叫自己一时间挣扎,怎么也挣扎不开。
“回去吧,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是要结婚的。”夏其琛靠近苏卿依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是这么一句话,终于挑起了一直沉默着的苏卿依,所有的火气。
“未婚妻?谁是你的未婚妻?有仪式吗?沒有?有证人吗?沒有?一时情势所迫,我答应了你,也作数吗?你妈妈不同意,戒指也留给你了,还算哪门子的未婚妻?鬼是你的未婚妻?”苏卿依许久不开口,一番话说出來,气都不岔一下。“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不要來骚扰我。”
“分手?谁同意了?”夏其琛眉头皱起來,语气严肃起來。“我沒同意,谁说要分手了。”
“我不想要你了。”苏卿依吐出这句话。一脸的恩义两绝的大无畏。
这样的表情,叫夏其琛害怕,由心而生的害怕。他的卿依,乐观的卿依,开朗的卿依,一直笑着的卿依,明媚的卿依,怎么会衍生出如此绝望的表情呢?这样的表情,是怎么的叫人悲凉呢?
夏其琛想去拉她的手,可是一伸手,却扑了空。
“男女有别,请不要随意触碰女性。”她一闪身,就要走。
见她要走,夏其琛下意识的要去追。见他要追,苏卿依下意识的要逃。
夏季午后的骄阳,经不得晒,苏卿依本來就开始头晕,到现在,还是体力不支。可是,有那么一个倔强的念头,支撑着自己。不,要跑,一定要跑,离开他的视线。
穿着六厘米的高跟鞋,苏卿依踉踉跄跄。刚刚识趣的被支到一边去的许维桢,开始心惊胆战,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苏卿依现在身体不好,很不舒服。
终于,苏卿依歪了一下,鞋跟断了,从教学楼前面的仿制小桥上滚下來。
痛,脚腕的痛,还有,大腿根部的痛。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苏卿依听到了许维桢的尖叫声,夏其琛的哀呼。
血,那是漫天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