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半夜,安室透卧室窗户外。
通透的窗户被窗帘遮住,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
月岛星屿从窗户下探出头来,透过窗帘缝隙向内里看去,单人床上被子隆起,公寓的主人已经沉沉睡去。
很好,透哥已经睡了。
月岛星屿飞高到与窗户齐平,对着窗户的锁扣伸出了手,在没有人触碰的情况下,锁扣慢慢转动,锁开了。
如同做贼一样,月岛星屿小心翼翼的拉开窗户,从窗户外飞进去缓缓落地,转身轻手轻脚的将窗户关上。
他可不想吵醒透哥,本来想这两天避着透哥走,等他忘了这件事再过来的,可在魔女的本能催动下等他在回过神时,就已经在透哥的窗外了。
来都来了,他只要悄悄地不吵醒透哥,第二天在透哥醒来前溜走,他就不会被发现。
计划的很完美,可他一切都想得太好了,事实可不会按他所想的发展,他才刚刚将窗帘拉上,下一秒室内灯火通明。
手还拉着窗帘的月岛星屿僵硬了,身后在白炽灯的冷光下,男人高大的影子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我还以为这几天你都会避开我。”
安室透看着背对着他的少年,眼中泛起笑意,“看来是我猜错了。”
月岛星屿有些心虚,他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他有些僵硬的转身,对着安室透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怎么会,我只是有点事而已。”
安室透不置可否:“是吗?”
月岛星屿点头,“当然!我怎么会避开透哥呢!”
他的心虚都写在了脸上,安室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视线移动到他缠满绷带的左手,冷笑,“救猫的时候被树枝划破了手?”
瞎编的理由被他这样冷冷的说出来,月岛星屿尴尬的低下了头。
“透哥,我错了。”
“错了?”安室透反问,“哪里错了?”
月岛星屿沉默了。
他没觉得自己有错,来到这个世界后,对老爸来说,永远有比他这个意料之外的儿子更重要的事。
他们长生种的生长发育期本来就很长,心理发育更是缓慢,幼崽想要健康成长,需要爱意的浇灌。想要人陪伴,想要人宠爱,想要喜爱之人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这是幼崽的本能也是魔女的本能。
可这些他通通都没有,所以当他突然得到了这些,能选择的只有紧紧抓住,谁也不能夺走他重要的人,死亡也不行。
他拥有的只有那么多,因此也格外执着。
安室透看着倔强的少年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以前他就发现了,少年对萩原和松田两个人有些过于依赖了。
这种依赖已经称得上病态了,他最开始只觉得萩原的弟弟有些粘人,粘人到为了经常来找萩原和松田,居然在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而且只要两人一出警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出现,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就算是有事不能过来,他也必须要和两人通话,偏偏萩原两个不知道为什么还非常纵容。
他不止对两人过于依赖,而且独占欲还非常强,刚认识那会儿,大概是觉得他们抢走了他的哥哥,他和景光没少被他针对。
景光的性格一向很好,看他年纪小对他又温柔又包容,知道他忙起来有时候会忘了吃饭,有空的时候就会给他做一些容易保存的食物,大概是美食攻势,景光也是最先被他认可。
想到少年独独针对他的那些日子,安室透有些失笑。
萩原、松田包括景光都对少年很重要,三人的死亡安室透也很难过,可距离松田牺牲都过了三年了,少年还没有走出来吗?
想到少年手腕上交错纵横的伤痕,安室透叹了口气。
“阿屿,我们谈谈。”
“好。”
安室透取过一边放着的衬衫套上,在床边直接盘腿坐下。
月岛星屿在他对面坐下,等着他发问。
“阿屿。”
意外的是安室透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自残,虽然月岛星屿并不认为自己是自残。
“疼吗?”
月岛星屿不自觉地动了动左手。
疼吗?当然疼。即使他的自愈力非常强大,但却不会让受伤的痛苦降低哪怕一点。
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还是忘不了萩原他们的死吗?”
月岛星屿抿了抿唇,“忘不了的,永远都忘不了。”
“我知道你很想他们,我也想他们,可他们不会想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
“他们不会知道的。”
他会将他们复活,至于他复活他们会付出什么代价,月岛星屿永远不会让他们知道。
安室透不知道他的打算,听他这样说,安室透只以为他是说萩原他们已经死了,所以不会知道,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你说的没错,他们不会知道。”
“可是阿屿,萩原他们死了,但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你这样做只会让关心你的人伤心。”
月岛星屿抬头,看到的是安室透不、应该是降谷零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他有些慌乱的低下头,可魔女感应情绪方面的天赋却让他毫无阻碍的接收到降谷零所有的情绪。
他似乎真的没有考虑到,自己毫不犹豫伤害自己时会同时伤害到关心他的人。
温热的大手按在他的头上,月岛星屿鼻头有些发酸。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月岛星屿抬起头来,露出微红的眼眶,“因为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降谷零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擦掉他眼角的泪珠,“不是你的错,你确实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可我也没有注意到你的不对,我们这些年……”
“我知道阿屿是个敏感又害怕孤独的孩子,这三年来很痛苦吧,以后不会了,阿屿,我还在,害怕孤独的话,还有我陪着你。”
“骗子,我才不信你呢。”
不论是老爸,还是降谷零永远有着比他重要的事,说什么会陪着他,不过是谎言罢了。
“你现在是安室透又不是降谷零,安室透是不可以和月岛星屿亲密的。”
降谷零温柔的看着他,“安室透确实不是降谷零,可是安室透却是降谷零的一部分,和降谷零一样,都关心着阿屿,希望阿屿能开心。”
月岛星屿抬头,“真的吗?”
“真的。”降谷零好笑看着他,“所以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行吗?“
“好。”
见他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降谷零俯身微微抱住他,“阿屿也可以任性一点,多依赖我一些,我不会介意的。”
将头轻轻靠在降谷零肩膀上,降谷零身上的气息将他整个笼罩,他并不觉得冒犯,只感觉到了安心。
不得不说降谷零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到他花了三年时间建立起来看似牢固的墙壁在一瞬间土崩瓦解,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在挣扎,是放纵自己沉溺于这温暖的充满诱惑力的怀抱,还是继续强迫自己坚强。
但降谷零的话太有诱惑力了,能有人关心,能随意的撒娇,他动摇了。
“可是,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似乎是在说服自己,“……如果我突然和你亲近,会被人怀疑的吧。”
月岛星屿太了解自己了,如果不给自己划上一道界限,约束自己的行为,他绝对会放纵自己的。
“没事。”降谷零安抚性的抚摸着他的脊背,“交给我来处理。”
在月岛星屿看不到的地方,降谷零眸色越来越深。
他需要加快动作了,卧底的这些年,降谷零也不是一无所获,组织在各国的据点,大半的成员的信息,组织名下的一些企业会社,他都掌握了不少。
可这还不够,组织高层的身份太过神秘,而且组织的合作伙伴众多,名下也有不少企业会社,只要漏掉一个,就算铲除了组织已知的据点,抓走了代号成员,但只要组织boss还在,靠着组织隐藏的势力,组织就还能死而复生。
月岛星屿放在他腰间的手微微收紧,“我当真了。”
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翻滚着无数黑暗的念头。
零卧底的组织,就是那个酒厂组织吧,这个组织不止害死了景光,还不知道怎么欺负零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对情绪最为敏感了。
零虽然没有表现出现,但不代表他不知道零心中压抑的痛苦。
今天那个叫贝尔摩德德女人,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似乎非常高,她一定知道很多秘密吧。
月岛星屿将脸颊贴在降谷零颈窝,乖巧的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心中却不停地打着坏主意。
某高级酒店中,处于睡梦中的贝尔摩德突然觉得有些发冷。
降谷零拍了拍怀中少年的背,柔声道,“已经很晚了,阿屿,我们该休息了。”
月岛星屿不舍的从他肩窝抬起头来,在他脸颊上亲昵的蹭蹭,然后迅速爬到床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降谷零好笑的看着只露出半个头的少年,只觉得他有些可爱。
降谷零不太喜欢和人亲密接触,少年蹭他脸颊的那一刻他反射性的紧绷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少年的脸很软,肌肤相贴的感觉也不让他反感,大概是因为对象是少年的原因吧。
关掉灯,降谷零刚刚在床上躺下,少年就蹭了过来,他贴近自己,用略微欢快的语气说着,“我真的很粘人的哦。”
降谷零能感觉到他隐藏在欢快中的忐忑,黑暗中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微微一笑,“你粘人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少年继续往他怀里蹭了蹭,“我还很坏哦,嫉妒心还非常强,会很讨厌你对别人好哦。”
降谷零‘嗯’了一声,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一点了,少年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啧’。
“我知道,睡吧,不会丢下你也不会讨厌你的。”
月岛星屿满意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