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得知俄罗斯境内出现一个和琴酒很像的人这一消息的时候,贝尔摩德内心是很不屑的。
琴酒刚死去的时候,世界各地不止一次出现过他的模仿犯,毕竟他在死前做出的行动实在是颇为……震撼人心,可以说是无数犯罪分子心中的“楷模”,有一两个崇拜者是完全正常的。
再加上黑衣组织对此的关注,就又引来一些试图以此接近组织的人,那段时间疑似琴酒的人真是层出不穷,尽管每次组织都还是会去追查,但不论是贝尔摩德还是其他高层,其实都没有对此抱任何希望。
琴酒是个做事不留余地的人,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不过,在过了几年之后,这样的事情便逐渐消失了——不管怎样,银色长发这样显眼的造型实在是不适合行走在黑暗面的人们,多年以来能以这个造型一直屹立不倒的也只有琴酒一人而已。
所以这次听说“又来了一个”的时候,贝尔摩德虽然意外于时隔多年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但并没有在意,后来得到fsb的消息,更是觉得“果然如此”,便放在一边没有再理,直到被boss召唤回日本之后,她才得到来自德国的消息,利口酒确认这个男人不是单纯地“长得像”,而是确实和琴酒有着某种联系。
“甚至,”那个女人这样说道,“如果不是知道Gin已经死了,我会以为他就是Gin。”
以利口酒的能力,和她对琴酒的关注,这个说法应该有着相当的可信度,得知此事的boss对贝尔摩德下了命令,让她来试探这个男人。
以贝尔摩德在组织里的地位,如果这个男人还认为她“不够资格”,那可能就得boss亲自出马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已经是组织和粟木琴最后的一次互相试探。
贝尔摩德趁对方还没有回到日本的时候先行来到米花,对这个人进行了一番调查。
她见到了“粟木琴”的照片,那张脸确实让贝尔摩德有些惊讶,但脸是可以伪装的,贝尔摩德自己就是其中的行家,直到此时贝尔摩德仍然认为这次的试探不过就是boss的又一次心血来潮,结果不会和过去有任何区别,她从粟木贫瘠的人际关系当中找到唯一一个可以伪装的对象,在几天的准备之后,选择了对方回国的第二天登门。
她终于直面了这个人。
震撼到贝尔摩德的不是那张哪怕近距离观察也毫无破绽的脸,而是这个人的气质。
为她打开门的男人身上没有任何杀气,完全不符合世人眼中对“琴酒”的印象,然而贝尔摩德是个直觉很强的女人,在见到这个人的瞬间,她恍惚间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琴酒还在组织里的时候,看见在一场任务结束之后,靠在组织的酒吧雅座上漫不经心喝酒的银发男人。
那是琴酒少有的放松的时候,而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一直处在那种状态之下。
在这一刻她无比的理解利口酒……她甚至开始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死而复生了,毕竟这个男人已经给组织带来过一次奇迹。
但贝尔摩德没忘记自己的伪装,虽然心中震撼,但她还是坚持演了下去,直到受到毫不留情的攻击,虽然很痛,但她甚至感觉有点想笑。
他还是这么讨厌易容啊……荒谬无比的念头浮上心头,贝尔摩德看着银发的男人,他实在是太像、太像那个十年前死去的人了,以至于她的心里都升起了微妙的幻想来。
琴酒看着面前的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贝尔摩德轻笑,看起来完全没有自己成为了阶下囚的意识。
“你还需要我的解释吗?”她笑着说,红唇中暧昧地吐出那个名字,“Gin。”
琴酒好像没听到那个单词一样,神色没有丝毫波动:“我当然需要解释,大名鼎鼎贝尔摩德找上门来,总不会只是为了给我送菜吧?”
“也不是不行啊,”贝尔摩德笑道,“如果你还在组织里的话,我也不过是你的后勤而已吧。”
她实在太咄咄逼人,琴酒终于装不下去了,说到底在绕弯子这个方面他一向不是贝尔摩德的对手。
“你到底认为我是谁?”他干脆单刀直入。
贝尔摩德顿了一下,这种被突然打断的感觉实在是很熟悉,那种直觉更加强烈了,强烈到她开始怀疑世界的科学性。
女人完美无缺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怔松,她的声音轻柔,似乎是不想击破幻觉:“只是个玩笑,那个人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贝尔摩德竟然也会承认自己的玩笑,琴酒一时间还有点惊讶,但如果她能坚持这个想法自然再好不过,省得琴酒还要自己想理由。
他点头,语气随意:“所以呢?”
然后琴酒看到贝尔摩德的神色突然一变,那种轻纱般的柔和消失了,组织的魔女露出捕获猎物一般的笑:“不,他没有死。”
“Gin,我真是意外还能再见到你。”再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态度已经不再是试探,而是完全变成了确信的,时隔多年的感叹。
“她怎么就忽然确定了??”系统无比懵逼,讲道理,它的宿主虽然演技不怎么样,但是也没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这人从哪里看出来的啊?
“不知道。”琴酒非常平静地回答它,虽然他也不知道贝尔摩德是哪来的信心,但是琴酒在这上面已经习惯了,在自己隐藏着一堆秘密的同时却能不断看出别人想要隐藏的东西,组织的千面魔女本就是这样的人,琴酒之前没经历过(因为他没什么秘密),但已经看了太多遍。
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贝尔摩德的信心,面对她的感叹甚至眉毛都没动一下,便直接而干脆地回答:“Gin在十年前就死了。”
“这就是你不和组织联系的原因吗?”贝尔摩德笑着问,“难道你害怕组织再追杀你?”
“组织会追杀我吗?”琴酒反问。
“我不知道,”或许是将这句话看作了默认,贝尔摩德的态度随即转变,她叹了口气,不再端着不变的笑容,语气也变得惆怅,“或许组织并没有追杀你的精力了,又或许……先生不会想要追杀你的。”
“但你真的不打算回到组织里了吗?”她看向琴酒,“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些年来组织里始终没有新的Gin,我总觉得……先生是在等你。”
“先生在等的人已经死了。”琴酒平静而冰冷地回望她。
“是的,他不承认他就是Gin。”贝尔摩德站在书桌前,“但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他一定就是……琴酒。”
“我一向信任你的直觉,莎朗,”坐在桌后的人眼神凌厉,“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说一个已经尸骨无存的人还活着。”
“我明白,先生,”贝尔摩德难得地露出一丝苦笑,“我明白这很荒谬,但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更何况,既然世上已经有了……,那么死而复生也不能说只是幻想了吧?”
这话让乌丸莲耶沉默了,再开口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得怅然:“那么,他为什么不承认呢?”
“也许他只是有什么顾虑,毕竟这种事情太过荒谬,而且不只我们,还有很多人盯着他,”贝尔摩德说,“也可能他只是不想在我面前承认,您知道的,他一向不怎么喜欢我。”
“又或许……”boss深沉地说,“他只是不想再和组织有什么瓜葛。”
贝尔摩德闭上了嘴,在boss面前,她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
“这是应该的,莎朗,”乌丸莲耶虽然喊着她的名字,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本来就不是组织的人,而且早就已经脱离组织,他为组织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是应该的,组织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他……”他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听得贝尔摩德有些紧张,“他当然不想回来,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归处……”
“或许只不过是因为他死了一次呢。”贝尔摩德终于忍不住出声。
“因为组织把他推向的死亡吗?”男人冷笑着反问,“你猜他为什么去了俄罗斯?”
“但他也并没有加入fsb啊,先生。”贝尔摩德柔声说,“您知道他在俄罗斯做的事情,那哪里是一个官方人员会做的事呢?”
男人看着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终于拾回了自己惯有的冷静。
“你说得对,莎朗,”他叹息着说,“他或许不属于组织,但也不属于任何其他人,也许他就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组织的首领看着自己信任的下属,“他又是为了什么才从地狱归来的呢?”
“抱歉,先生,”贝尔摩德非常干脆地低头,“我没能从他那里探听到消息。”
“这不是你的错,”乌丸莲耶笑了笑,“他怎么会轻易给你机会,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那么,接下来……”贝尔摩德试探地问。
“不要打扰他,但也不能不管他,”boss思忖了几秒,“派个人去观察吧,选一个合适的成员。”
三天后,琴酒打开城堡的大门,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抱歉,粟木先生,”金发的男人笑着说,“柴田大叔最近有事,这段时间都要换我来给您送菜。”
“我是安室透,”他向琴酒伸出手,“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