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昨天是七夕
贝尔摩德约的地点在一家偏僻的酒吧。
日暮,遥远的异国有逢魔时的说法,吧台昏暗的灯光下,玻璃杯晕开人投下的阴影,舞动似魍魉。
棕发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水,铂金色长发的美人娇声抱怨他不解风情。苦艾酒被她一饮而尽,残液晃荡在被子里,像破碎的水晶。
“……不过我还是吃了一惊哦,从琴酒的审讯室里活着出来,该说不愧是你的意志力,还是不愧是琥珀黄昏的实验体?”
“不过你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艳红的指甲点点那杯水的方向。
“虽然外面的壳子看起来还健康,但里面的内脏连一杯酒都无法承受,撑不了多久就要崩坏了吧——你可得抓紧时间了哦。”
“……”死火山一样的男人移转视线看了她一眼,贝尔摩德轻笑着,并不畏惧与黑洞对上视线。
“还是说,那种药的复原成功了?”她自顾自地把各怀鬼胎的寒暄进行下去,内容是对于干部们来说都有些禁忌的领域,语气却在提到研究的负责人陡然狠厉起来。
“该说不愧是那对夫妻的女儿啊,真是了不起的天才。”
明明是夸赞的内容,被千面魔女真情实感地咬牙切齿说来,带着货真价实的杀意。
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把那姑娘亲手扼死,同为被黑色车轮碾压命运的受害者,人类的迁怒心同理,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奇妙。
惯常带着一丝对人类的疏离感,青年不动声色地喝着水。
这个身体没有坠至脚踝的长发,总觉得脑后太轻了——艾格诺格敷衍的听着魔女的话,北藤阳把弹幕的透明度调到最低,一边计算时间一边推动剧情。
“不。”讨论的话题在组织中也是绝对的禁止事项,无视面前的酒保,店内大门紧闭,仅有他们两人,死火山一样的男人随口抛出重要信息。
“药物复原会失败。”
“……”迎上魔女意外中带着一丝了然的视线,青年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接着说道。
“……但组织需要的‘琥珀黎明’会成功。”
“是吗。”
棕发男人走神得很明显,情报组的中坚力量,千面魔女怎么会察觉不到这点。
在内脏的烧灼下连集中精神都做不到了吗,还是说……
琥珀黎明,在组织里被如此称呼的药物,开发时间要早在银色子弹之前。
但不同于真正的成功品,梦幻般的银色子弹,最初以强化□□为目标制作的琥珀黎明是,且仅是一项失败作。
在动物与植物身上的实验均获成功,第一批参与实验的人类实验体却几乎全部死亡,幸存的两具实验体均有着致命的缺陷。
强劲的□□预支极速老化的内脏。
非人的坚韧以人类的理性作代偿。
琥珀黎明的开发者松雪博士,在自己幼弟与襁褓里的儿子身上做出的实验均告失败,只留下两具等死的尸体——但针对不具备基本人格,只能跟随指令行动的后者,组织进行的脑部研究催生了第二代琥珀黎明。
在艾格诺格的胞兄,同时也是三木丈的父亲,整个实验的推动者和发起人自杀后,计划一度停摆。
原本已经对这个研究失望的团队抓住了新的方向。针对人类大脑的开发在折损了不计其数的样本后,编号实验体中的一例终于勉强承受了药物的影响。
以逐步消失的感情与失去行动能力的下肢为代价,半成功的个体得到了“阳”这个名字。
而一代实验品中没有人格,行如人偶的失败品在经历第二次实验后,竟然逐渐诞生了不完整且不稳定的自我意识——虽然与组织所寻求的永生存续相去甚远。
但也到此为止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某一天,包括研究员在内,实验室的所有人离奇死亡。贝尔摩德通过自己的渠道确定他们几乎全部死于自相残杀。
仅存的两例实验体双双丢失,相关实验资料与成药也被全部销毁。
日本公安的行动组除了找到还存活的实验体外,只扑到寂静的死亡和浸泡在血河里的一地尸体。
雪上加霜的是依附于组织这个庞然大物的跟随者,支持这项研究的山崎制药突然背叛组织。
社长山崎贤治转而寻求FBI证人保护计划的庇护,组织清理山崎后却发现实验资料被藏在了山崎家家传的吊坠盒中。
接着就是失败,失败,不断的失败,虽然吊坠盒被回收,但受到一些阻挠,组织仅拿到部分资料。
对实验几乎没有作用的一代实验品被作为靶子明晃晃的扔在警察学校,组织想要回收的举动反而被FBI一口咬上。
山崎大酒店的行动中本想回收珍贵的二代实验品,也因为日本公安和国际刑警联合调查小组的迅速反应而宣告破产。
泄愤一样惩罚了参与回收行动的艾格诺格后,这项研究在组织内部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中被默认为废弃——却在仅相隔不到半年后又被重启。
“这么说,是雪莉研究出了什么吗?”
提到科学家时语气难掩厌恶,搭上松雪未明肩膀的手却自带亲昵。
是对于将死之人的怜悯吗,还是同作为人体实验的受害者,在实验室的相遇让女人对艾格诺格心生怜悯?惺惺相惜?谁知道呢。
“不,她没必要知道。”艾格诺格把清水缓缓咽下,下一次咳嗽反哺杯中血迹。“雪莉作为负责人,只需要在这个项目上熟悉工作,她完成学习后会全权负责银色子弹的再构。”
“哦?真贴心——这是上面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
“boss会在乎她是否知情吗?”
松雪未明从一片死灰的面具中流露一丝真实,皱起眉头。
“从残缺资料再造的琥珀黎明,白鼠实验得到的结果,□□机能活跃,脑部在药物的影响下产生幻觉,有一定成瘾性,也就是说……”
“嗤,怪不得组织要重启这项研究。你瞒着她这件事,可真爱那小姑娘——一杯蛋奶酒,honey。”
金发的魔女嗤笑一声打断了那个词语,纤细的手指轻敲吧台,送出一个飞吻,身为贝尔摩德狂热爱慕者的酒保忙不迭地应下,把今晚听到的一切和厨余废料一起扔进下水道。
由英国传出,加入鸡蛋与鲜奶的圣诞节特饮喝来总觉得甘甜的过分。
明明以烈酒做底,在加入鲜奶、蛋黄及糖水后就像过家家一样甜美,在还是孩子的年龄得到eggnog这个玩笑般称号的实验品也总被以相同的目光注视着。
并非酒类,而是混进酒中的饮料,得到这个称号的孩子已经学会了沾着血大笑,与胞兄同出一源的疯狂表现阻隔了一部分的窥探目光,也让行动组内剩下的人低声咒骂着疯子远离了他。
总归是件好事,贝尔摩德摇晃着那杯甜品想,抿了一口就兴致缺缺的扔下起身。
太甜了,适合在某个愚蠢的圣诞节壁炉旁,在其乐融融一家人的掌心,而不适合在偏离人类轨迹的杀手手上。
“按照我们的约定,如果他出现,我会尽量帮你盯着那孩子……我记得,是随母姓三木?”
美艳的女性临行前突然附身,男人额角上的伤疤得到轻轻一吻,魔女不含情爱与算计的眼神被长睫遮住,铂金色的长发混入棕发内,一触即分。
“不过,作为你演技的老师,再附赠一句评语吧——”
她挥挥手推开酒吧的大门,停止营业的看牌碰在玻璃门上哐啷作响,门外骤雨初歇,女人的眼睛映着落日和霓虹,她回过头道别,一切情绪都看不真切。
“‘疯狂足够真实,爱总被从眼睛出卖。’”
“别死的太快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