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上野山爱子从出租车下来时候通过墨镜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四周,通过墨镜的热传感检索功能,她几乎是一下车就注意到了隔壁屋子窗口站着的小女孩。
她不动声色瞥了过去,却只看到了被拉上的窗帘,但墨镜上提示玻璃后的红点依旧停留在那个位置。
她正在在被人窥视着。
这个墨镜是她在美国的家庭亲戚给她的东西。
这位拥有多重博士头衔的教授一生都热爱发明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他们的关系平淡但爱子确实是这些古怪发明的第一受益人——甚至在与这位有着稀薄血缘关系的教授相处了十六年之后,爱子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就跟着那时照顾这位教授的艾登小姐后面一起喊对方罗西先生。
罗西先生就像个精准的机器,除了饭点时间他每天都将自己锁在工作室里,然而就算见到面他也阴沉古怪拒绝交流。
最开始被接到美国的时候爱子一度以为对方不想见到她这个麻烦的不着边际的亲戚,尤其是她还有着一口糟糕结巴的日式英语情况下,他甚至可能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但有着一头火红头发热情似火的艾登小姐不这么觉得,她将爱子乱糟糟的黑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换上了她精心准备的小裙子,牵着爱子的手敲响了罗西先生的工作室,让爱子开口用日语提醒对方该吃饭了。
然后爱子就听到罗西先生也用着僵硬且古怪的日语向她询问道,“今日晚餐有什么?”
爱子茫然的看了看艾登小姐,然后在对方的加油的姿势下,小声用跟艾登小姐学的英语介绍了今天的晚餐。
于是爱子第一个家教老师是罗西先生的那位自称会十二国语言的学生,在教了爱子一段时间英语的之后,那位好心人告诉爱子罗西先生虽然有着很少一部分的亚洲血统,但他可是一点语言天赋也没有。
但即便是知道了这样的内幕,爱子依旧不敢对有着这样距离感的罗西先生造次。
爱子倒是和艾登小姐很亲密。
将自己用名牌从头武装到脚以抵抗那些由于美国对neet和亚裔双层歧视的校园冷暴力,就是艾登小姐给她出的主意。虽然这种行为这在爱子熟练掌握英语之后开始连续跳级之后并没有什么必要了,但她依旧会这样做,就好像在刻意维持她和艾登小姐之间的联系一样。
虽然最终死亡还是带走了她与艾登小姐之间的联系。
上野山爱子理了理自己的红发,她非常爱惜自己的头发,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去保养这头被精心染出来的发丝,在金钱的力量下爱子的头发很容易做到一丝不乱,这也是她对自己外表最满意的一点。
窗台处的红点依旧停留在那。
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按下了标着工藤宅的屋子的门铃,漫不经心的想到,毕竟住在这间屋子的可是个优秀的fbi卧底,邻居的底细他肯定掘地三尺了。
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粉色头发眯眯眼的男人打开了门。
上野山爱子往下拉了拉墨镜,用眼过度近视加散光的她眯起了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因为墨镜影响之后,又将墨镜推了回去。
“我找冲矢昂。”
男人抽了抽嘴角,“我就是。”
“……”
这可真是大变活人了。
关上门之后那位冲矢昂才睁开了眼睛,“阿曼达,你就不能低调一点过来吗?”
上野山爱子觉得他莫名其妙,“我打的过来还不低调吗?”
“……”
“总不至于让我去跟那些上班族们挤地铁吧?”她脱下鞋,在没有主人的招呼下就自觉走向了客厅的沙发,“太恶心,你这是要我这种洁癖去死。”
如果艾登小姐见到如今爱子的这份模样想必也会欣慰,这位在刚来美国时试图讨好身边每一位人的小女生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作精了,对谁都是挑三拣四爱答不理的模样。
和上野山爱子有过几次合作的冲矢昂,真名赤井秀一的fbi探员没有跟她就这个问题继续废话,“你在东京的住处我们安排好了,也给你重新安排了在美留学经历,就算意外暴露也不会查到你和罗西教授的关系。”
“看来十二年前污点证人保护计划确实有点用?”上野山爱子拉开了她那奇怪的挎包,拿出了一个u盘放到了桌上,“你要的东西,能干扰你ip地址……你要这种危险的东西不如多来拜托我,我的身份暴露至少还能隐下去,你假死再被发现,那危险的可不止你一个了吧?”
“多谢关心。”赤井秀一拿过了桌上的u盘,并没有打算给上野山爱子说自己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他将准备好的信封和文件塞给了上野山爱子,“钥匙,个人简历。”
“就这些?”上野山爱子收回了自己想接着从包里拿出东西的手,翻阅了一下fbi给她捏造的新背景。
十八岁靠捐房进了名校,从未有人在学校见过她,但每次考试作业必定能交上——只是可能并不是出自她自己之手。和多个研究生有过勾搭,但在该科完美通过后又变成了“我已经有男友了,还是保持距离吧”,就是一个活脱的学术妲己。
上野山爱子记住了所有细节,在墨镜下她的眉毛挑起,“你让我去当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像她这种天才怎么可能遮得住智慧的光芒。
赤井秀一:“你只需要保持你平时对人的态度就行。”
“?”
“记住了就可以回去等我联系了。”
“……让我来日本就是为了这?”
赤井秀一略带敷衍道,“为了方便第一时间提供技术支援。”
毕竟上野山爱子虽然同意为fbi提供技术支持,但她并不愿意加入fbi,偶尔在急需的时候联系不上这样一个有利后勤确实有些棘手。
结果就是让我换个地方等着待命。
上野山爱子按照地址打开公寓大门的时候,意外发现里面已经被收拾干净,有些不爽的心情这才有些转变。
她的行李也被事先放在了屋子里。
爱子花了点时间整理好她那堆名牌,等她饥肠辘辘打开冰箱时发现,这个什么都准备周到的屋子就是没有一点食物,就连一包泡面都没有。
这也不怪赤井秀一他们,毕竟谁都会觉得上野山爱子这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样会自己下厨。
她又去浴室检查了一下,将那瓶护发素和洗发水丢到了柜子深处,至于沐浴产品她倒是没什么需要挑剔的。
在记住自己要买的东西之后,上野山爱子又补了补口红,背起她那形影不离的包出门了。
她要去超市买必需品。
当上野山爱子拎着大包小包走出超市打车时,定位似乎并没有那么准确,司机开到了商城偏僻的后门,于是她只好又带着满手的东西绕过去。
已经是大中午,太阳要将人晒化了。
爱子不喜欢流汗。
她尽量走在阴影处,心底怀念着在美时可以说是随叫随到的小跟班学徒。
就在此时她与推门走出来的一个黑发男人撞了个满怀,即便是爱子这种因为身高问题坚持穿了十年高跟的老手也在这种意外下不慎摔倒——她第一反应便是护住自己的那个大跨包。
墨镜从上野山爱子脸上滑了下来,她这下摔得不轻,捂着擦伤的手臂正缓着痛意呢,就听到刚刚撞到她的男人从满是歉意的道歉中变了口吻。
“……爱子姐?”
在帮她捡着东西的男人愣在了原地,满脸的不敢相信。
他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上野山爱子第一反应警觉的推了推墨镜,在确认对方身上除了皮带之外没有任何金属反应才开口道,“你是?”
她扫过他的脸,身上穿着等细节,确定自己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印象,一边自己爬了起来拍干净了身上的灰,“我们见过?我不记得了。”
她去检查自己买的食材,不幸中的万幸是她没有买鸡蛋。瓶瓶罐罐倒是都没有摔坏——只有酱油瓶口被摔开了口子有点漏,倒也不是不能用。
除了那些名牌,爱子有些小毛病还是没有改过来,毕竟童年的她穷过了一段时间,尤其在食物上她还是很节俭的。
等上野山爱子再抬头时就莫名其妙的见到那个男人哭了起来。
“……”
上野山爱子还从没见过有男人在她面前哭成这样,就连当初艾登小姐死在病床上时,罗西先生都只是默默的掉着眼泪,而不是像现在她面前这个男人这样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他好恶心。
上野山爱子动作敏捷的从他手上抢过他刚刚帮忙捡起的袋子,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除了有两个水果被摔裂了其他倒是都无大碍。
于是有些不耐道,“行了,都没事,也不需要你赔,哭什么哭?”
男人这才找回声音哽咽道,“我,我终于见到你了……”
这哭得叫一个凄惨啊。
就连上野山爱子也要茫然回忆一下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什么记忆,不然面前这个男人怎么能无缘无故哭成这样?
“我找了……”男人狠狠的抽了一口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结结巴巴道,“十年,我找了、我找了你整整十年了……终于……”
上野山爱子不由后退两步,扭头看了看他刚刚跑出来的大厦,有些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男人浑然不觉爱子的警戒,他揪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对上野山爱子迫切道,“爱子姐,我、我成功救下真一郎了,但又失败了…唔,我也不想的,我,我真的尽力了……”
面对这种情况上野山爱子也顾不上uber的网约车,只好顺着这个快要哭背气的男人道,“你先别激动,我们可以慢慢说。”
男人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我来自未来……不对,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已经是过去了……”
上野山爱子抿了抿唇。
这个家伙是不是有妄想障碍症?
可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呢?难道是过去的同学?她确实不太记得人脸,但是她也不觉得过去的自己会有这种再见面时会流泪的故人啊……
她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嗑嗨了。
见自己似乎解释不清楚了,男人索性不解释了,他伸出手目光炯炯的看向上野山爱子,“爱子姐!请和我握手!”
上野山爱子嫌恶的看向他刚刚擦过脸上液体的袖子,“……为什么?”
“这样我就能回去改变这一切了,我、不,你一定能做到的……”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男人这才从上野山爱子身上察觉到了抗拒之意,他的口吻变得哀求起来,“为了mikey请你和我握手吧,求你了……”
只是一个握手而已。
上野山爱子无法拒绝这种口吻。
虽然一直表现的不想友好相处的模样,但当有人向她祈求帮助的时候,她是一定会伸出手的。
所以即便她不懂对方为什么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mikey到底是谁。
在男人祈求的目光下,上野山爱子还是伸出手握住了那个让她颇为嫌弃的手。
男人露出了笑意,“这次我一定会——”
他的表情几乎是下一秒就变了,茫然和无措写满了整张脸,这个情绪变化如果是表演出来的那他一定是当代最杰出的演员。
男人茫然的看着上野山爱子,“你是谁?”
上野山爱子皱眉打量着眼前的家伙,她心中飘过千万种猜想,又一一排除掉。
总之,面前的这个男人非常可疑。
男人左看看右看看,又茫然问道,“这又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爱子松开了面前男人的手,“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摇摇头,忽然他盯着身旁反着光的玻璃大惊失色,“这是谁啊?”
他慌乱的走到印着他的脸的玻璃前,摸着自己的脸震惊道,“今年是零几年啊??”
爱子警戒着面前男人的一举一动,“……2013年,平成25年。”
男人发出了抽气声,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一下就变老了!”
“……你,”爱子试图去理解他的话问道,“觉得你该多少岁?”
男人茫然的转过头来。
于此同时他刚刚打开出来的门又开了。
“我记得我才十二岁啊……”
你看着你这张明显成年的脸再说一遍你几岁?
一个烟紫色和黑色挑染的男人推开了门,见到面前和红发女人对峙的男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嗯?武道?你不是回去了吗?”
男人猛地扭过头,看清来人时期待的目光又暗了下去,“……那个你是谁啊?”
挑染的男人也十分不解,他的目光在上野山爱子和面前这个被他称之为武道的男人之间打量着,十分疑惑且困扰,“你在开玩笑吗?我是三谷,三谷隆啊……”
“三谷…是谁?”
两人将目光都一同投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爱子身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上野山爱子顿时觉得自己这是被这两人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