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相见 吴用:我以为我就是个旁观者……
“……如此这般,以盐场为中心,由近及远划拨八千盐户到盐场做工。”
八千盐户功在祝实念,于是由他本人讲述道。
“……如此这般,每月批给盐场八十万斤石炭份额,税炭场的收税亦减免半数。”
石炭份额及税收减免,功在常峙节,也由他来讲述原委。
西门卿:“……”
吴用:“……”
两个聪明人一时间门默然无语,相对懵然。
即使花和尚鲁智深,从头到尾听完这讲述,也觉离谱至极。
“这杜知府,莫非也是哥哥往日结拜的义弟?”
否则说不通杜充为何会为哥哥以权谋私啊!
杜充自然不是花和尚所说,乃西门大官人义弟,他只是芸芸官吏中不通实务、贪婪好财又清高虚荣的一个。
吴用摇着羽扇,满眼讥讽,“这官场上何止一个杜充。”
就是因为有无数个杜充,他才不甘,才欲要替天行道。
西门卿前世在里面浸润多年,深知个中混沌,“王朝犹如一个人,开国时是精明强悍的壮年,随时间门向前,王朝末年已是一位耳聋眼瞎的糊涂老人。”
“此乃天行有常,官场乱象实属正常。”
吴用却在西门卿的话中,听出另一层意思:大官人觉得大宋王朝已经末路。
难道不是吗?天下失政,世道混乱,正如一位耳聋眼瞎的老人,如何不是已行到末路?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着眼当下,今日杜充的行为和决策对西门卿极为有利。
之前开出土高炉炼铁技术和炼焦技术之后,西门卿当初的打算就是走门路弄来一些煤炭,供应此两项技术使用,以求自给自足、自产自销。
谁知今日得来全不费功夫!
所谓半斤八两,此时一斤为十六两,约为后世的一斤三两,粗略估算,八十万斤就是后世的一百零四万斤,即是五百二十吨。
每月五百二十吨的份额,相比后世那些正规大炼焦厂,这丁点媒可能还不够一天的原料。
但在此时,囿于原始的煤炭采挖技术,并不便利的运输条件,以及‘土法’炼焦的人工速度。
每月五百二十吨,已经远超他最初的打算了。又还有税收减半的意外之喜。
“石炭一事应对得漂亮!”西门卿对待有功之人,从来不吝于奖励。
“坚初,自今日起,我正式聘任你为盐场副管事。”
“不久在水泥坊和砖窑之外,将有两个极其重要的厂——炼焦厂和炼钢厂,会在盐场落地。
这两个厂正要用到石炭,你如今先管着石炭,日后摸熟顺手了,就交予你管着。”
常峙节虽不知道炼焦厂和炼钢厂是何种模样,但铁‘百炼成钢’他还是晓得的。
顶尖的铁匠锤炼数月方得一柄百炼钢宝兵,炼钢厂倘若是炼出钢的场所……何等重要,不需言说!
常峙节感觉到了大官人对他的如山信任!
“在下定不负大官人信任!”
常峙节选择跟着大官人出来奔走,自然也是想要创出一番事业的。
因此他再苦再累都从未言弃,即便无棣县的孙天化和白赉光,在年前都已被委以重任,他也未曾懈怠过。
如今他也可算是成了盐场副管事,且沧州盐场三倍大于无棣县盐场。
且大官人还欲开办那炼焦厂和炼钢厂,日后也交予他代管。
“石炭一事,虽说份额只得每月八十万斤,但并非无法可想……”
西门卿对常峙节投以信赖目光,“我信坚初,定能将我交与的事都办得妥当。”
“是!”常峙节再次深刻感受到,大官人对他的厚重信任,在心中暗自发愿——
日后必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能对得起大官人。如此做出一番事业,也方能对得起祖宗。
[‘玉皇庙十兄弟·常峙节(R)’羁绊值:100点!]
祝实念见大官人跳过八千盐户一事,先去表扬常峙节幸谋石炭一事,又委以重任,心中难免失落。
但也忍住了,没任由失落滑向怨怼。
西门卿自然将一切看在眼中,他这些玉皇庙兄弟东游西荡的帮闲前半生,见惯世态炎凉,锻炼出来同理心,管人倒最合适。
“人乃万物之灵长,有人便一切皆有可能。贡诚,你弄来那八千盐户,也是居功甚大。”
祝实念见大官人在论他的功了,失落一扫而清,变得满心期待。
嘴里倒谦虚起来,连连摆手:“不敢居功,不敢不敢。”
“就事论事,有何不敢的。”西门卿也客气回去,然后有理有据夸起来:
“沧州是小州,有那逃难讨生的都往南去,闲散劳力有无八千,且愿意长年累月在盐场做工,都是两说。”
“你们能反应过来,找杜知府划拨盐民,着实应变灵活,很不错!”
祝实念听着就意识到了,盐民之事是谢三哥想的主意,他们只是来跑腿,因此是谢三哥居首功。
便是常峙节在其中也占了一份功劳。
自然,石炭一事他也一样有些功劳,因为今日他们是打着配合,方才如此成功。
吴用见证了大官人三言两语间门,就将祝实念本人都没意识到,如今的失落来日或会发酵成不忿进而引起的纷争,消弭无形。
又再次确定,他这主家没跟错。
说过团队功劳,西门卿就单独夸起祝实念来,“贡诚,你能果断地拿下八千盐户,而非一万户,又不失谨慎,应对得也极为漂亮!”
说着,还拍拍祝实念肩膀,“如此一来,盐场便再也无需担心做工的人手,可谓一劳永逸,贡诚你亦有急智在身啊!”
西门大官人一个‘亦’字,叫常峙节悄悄挺直腰背,也叫祝实念挺起胸膛,满面笑容。
铺垫许多,西门卿终于说出那句委于重任的话:“贡诚,自今日起,我正式聘任你也为盐场副管事,与坚初一道协助谢子纯管好盐场,如何?”
祝实念磕巴都不打一个,大官人话音未落,他便激昂答道:“愿为大官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诸葛亮一生忠诚的写照。吴用自比诸葛亮,道号都是‘加亮先生’,自也将此言奉为座右铭。
看祝实念从失落,到自省,再到激昂,情绪变化尽在大官人掌控。
他便也心生出一股豪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昔日诸葛孔明能做到,今日一介草民祝实念也敢放言,他吴用如何不能践行!
西门卿眼角余光收回,看祝实念羁绊值还未变化,继续说到:“这只是你笼统的职责,具体由你们三人去商量。”
“目前的话,与坚初一般,我打算在盐场海边,再建一个海港,建一个造船厂,以完善盐场的海上后路。”
“海港和造船厂,到时还要由贡诚你多操劳了。”
祝实念不由把胸膛挺得更高,方能承受住一腔热血沸腾!
“贡诚、必不负、大官人所托!”
[‘玉皇庙十兄弟·祝实念(R)’羁绊值:100点!]
西门卿左右双手一手一个,搭在常峙节和祝实念肩上,郑重道:“我信你们!”
“大官人且等着看,我们必不负重托!”
西门卿心中满意地点点头,面上颇为欣慰,“那我就等着看了。”
“时辰不早,杜知府又没留你们午饭,我们何不吃喝过,再回盐场?”
“好主意!”
“甚好甚好!”
“对了,贡诚,我给你带回三个水性和武艺都绝佳的好汉,你带着好生重用。”
“坚初,这位名叫刘唐的好汉,武艺也不错,且心思纯真,给你留在身边支使。”……
吴用看着大官人几句话,就将桌上气氛炒得火热,就连阮氏三雄和刘唐,也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进去。
侧头去看公孙胜,就见对方端坐着,目光如炬盯在大官人身上,神情……敬仰?
一路走来,见惯一清先生的言行,属实见惯不怪了。
又转头收回目光,去自个儿琢磨起来。
若不细想,大官人的言行便如春风细雨一般润物无声,让人只觉大官人魅力摄人、气度恢宏。
但若细想,大官人的一言一行里,都融入着他的谋算。
好比对于常祝二人,不是在回到盐场,在见过谢希大之后,齐聚一堂了,再对二人委以重任。
而是在这酒馆之中,就让二人已全心归服。
难道会没有因为沧州盐场至关重要,而二人分管筹建的炼焦炼钢、建港造船亦是重中之重,于是分而收之,以求制衡吗?
但吴用并不觉得大官人城府深沉,反而觉得有此主家,方得安心。
……
一旦察觉大官人一言一行自有深意,吴用再看用完午饭回到盐场,大官人与那谢希大相见时。
便果真都有印证。
待双方厮见过,寒暄叙话过,又说过各自近况,常祝二人也再次回过今日府衙之事,今日相见流程便算完成。
进入信口漫谈环节。
但大官人自然不可能真是信口漫谈的。
就好比现在:
“……加亮先生,你觉着沧州如何?”
吴用虽心中琢磨着事,可也没走神,一直听着他们谈话,且不时还应和两声。
因此他此时也能及时回道:“边境之城,却富有盐海,是个紧要的地方。”
“那加亮先生先暂留在此地如何?”
“如今盐场初建,又有四个厂要筹建,诸事繁杂,先生留在此地给子纯他们出出主意,也帮一帮他们。”
吴用:我以为我只是个旁观者,没曾想这就落我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