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

Episode 3

早乙女紬和赤苇京治的友情,起源于她小学一年级时的一次搬家。

每次早乙女家换居所,都是因为早乙女夫妇的工作需要,这次也不例外。

当时早乙女家从埼玉县搬到都内的世田谷区,隔着一道一米高的镂空铁栅栏,旁边就是比早乙女紬大一岁的赤苇京治的家。

双方家长当然例行拜访过,赤苇夫妇还因为赤苇京治年长的缘故,嘱咐过他要“好好照顾妹妹”。

赤苇京治已经有一个亲生妹妹了。

虽然赤苇妹妹尚且在摇篮里,并不太能承受来自兄长不怎么有效的照顾,但小京治还是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包括但不限于上学之前和妹妹说“我出门了”,放学后说“我回来了”,省下自己的零花钱给妹妹买礼物,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满足妹妹要抱抱的需求,并且保证每天都有晚安吻。

现在新来了一个妹妹。

年纪比他小一岁。

没关系,没差的,在“好好照顾妹妹”这件事上,他是专业的!

于是早乙女紬也同样获得了“我出门了”,“我回来了”,节日时努力准备的礼物,哭泣时作为安慰的一把抱住,以及每天来自兄长的晚安吻。

在无数个父母赶不回来的夜晚,独自入睡的早乙女紬都是靠着赤苇京治的晚安吻顺利进入梦乡的。

京治好好哦,他什么都会,尤其会安慰人!

年幼的早乙女紬心里烙下这样根深蒂固的印象。

而对赤苇京治来说,这个年纪相仿的妹妹比小妹妹更容易照顾——因为她会说话。

会说话就能说出自己的需求,说出来他就知道如何满足她的需求。

比如说,“我也想为京治做点什么!”

早乙女紬眼睛闪闪发光,“京治对我太好了,我也好想让京治开心哦!”

这是她的需求吗?赤苇京治思考片刻。

“那,我来给紬托球吧。”

最近刚开始学习排球的赤苇京治少见地露出了不属于兄长,而属于小少年的兴奋神情,“我想有人扣我托过去的球!”

“只需要这样吗?”

“对,很简单的。”

“好耶!”对扣球托球乃至排球一无所知的早乙女紬高举双臂,“我会,我来!”

然后,当天,并不会的早乙女紬在第一次跳起时,就光荣地左腿拌右腿摔了个狗啃泥。

她的手臂被草丛里的尖石划开,得到一个极难止血的伤口,和一身极难消退的青紫。

早乙女紬立刻被赤苇夫妇带去了医院。

在父母的训诫声中,赤苇京治第一次意识到,早乙女紬和还躺在摇篮里的妹妹有很大的年龄差。

而这份年龄差,却并没有让早乙女紬得到比摇篮里的妹妹更强壮的身体。

他的妹妹冬天不能吹冷风,夏天不能晒太阳,捏脸颊时只能轻轻碰一碰,握手时绝对不能认真用力,是因为妹妹还是出生没多久的脆弱的婴儿,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变得像自己这样能承受风吹日晒。

但早乙女紬只和自己相差一岁。

她本来应该像他一样能毫无顾忌的跑跳玩闹,实际上却更像自己的妹妹,面对外界的环境没有太多抵抗力,需要小心呵护。

一直将早乙女紬当做另外一个妹妹小心呵护的赤苇京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紬本来不应该这么容易受伤……的吧?

在父母的解释下,赤苇京治学到了几个新词,比如说“免疫力”,“无法解释”,“住院”。

组合起来就是,早乙女紬有无法解释的免疫力缺陷,同龄孩子擦点药水就能痊愈的伤口,放在她身上可能就需要住院。

这次也一样。

虽然只是摔了一跤,但早乙女紬半路发起了高烧,直接在医院里住了三天。

行踪捉摸不定的早乙女家父母也终于现身了。虽然她的母亲很快又离开,但父亲总算是坚持到了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家。

一醒来就见到父亲的早乙女紬有多么开心暂且不提,那位和自己女儿一样,有着黑色头发和金绿色双眼的叔叔特地找到赤苇京治,单膝跪下来,一手轻轻握着他的右手:“这次吓到京治了,对不起。”

早乙女幸雄温柔地轻声说,“紬的身体比其他孩子更弱一点,但之后会慢慢好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京治愿不愿意,今后再和紬一起玩呢?”

赤苇京治对这个问题感到不解,他为什么会之后就不愿意和紬一起玩了?

小少年转头看看父母,父母冲他一笑,意思是让他自己决定。

……还是觉得好奇怪。

他认真地看着早乙女叔叔那双和紬颜色一样的眼睛:“我当然会和紬一起玩的,我要好好照顾她啊。”

不是说了吗?他在“好好照顾妹妹”上是专业的。

早乙女幸雄用那种完全没将自己当成小孩子的语气,非常诚挚地说了一声“谢谢”。

赤苇京治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大人有时候就是奇奇怪怪的,小孩子理解不了很正常,小少年迅速说服了自己。

而早乙女紬退烧后,即便露出的手臂和膝盖上仍旧有斑驳的青紫,整个人却精神百倍。

她一见到赤苇京治,就迫不及待地拉住对方,向他倾诉自己多么幸福。

“我一睁眼,一睁开眼睛哦!就看到了爸爸!他守在我的床边呢,我的爸爸好温柔啊,我好喜欢他!”

早乙女紬每天都要数一遍今天见到了哪些喜欢的人,作为对方口中“喜欢”的常驻人口,赤苇京治早已见怪不怪。

“我也好喜欢京治哦!”

看吧,这就来了。

“京治也来看我了呢!”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还想扣京治托的球!”

他就知——

“不行!”赤苇京治及时果断地拒绝,“紬现在还扣不了球,我托球的技术也完全不行。”

“诶……”

小少女一下萎靡了,如果她有尾巴,大概是从疯狂摇摆的状态一下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去。

“唔……不如我们来互相垫球吧。”

赤苇京治思索后得到结论,顺便用上了之前从排球老师那里听来的话,“垫球是基础,而坚实的基础是任何成功的关键!”

“原来是这样吗!”早乙女紬期待地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扣京治托的球?”

“这个嘛,一……不,两年后吧?”

他估算了一个在自己看来非常长的时间,“到时候我的技术应该会变好,紬也应该就和我长得一样高,像我一样摔倒了也不会受伤了。”

“好耶!两年后快点来就好啦!”

完全信了的少女全心欢呼。

……

然而两年后,早乙女紬并没能长到和赤苇京治一样高,也没能成功扣到对方托的球。

她反而因为又一次搬家,不得不和相处了三年的幼驯染告别。

对于成年人来说,三年可能只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

但对于人生总共只还只有九年,有清晰记忆的时间可能只有一半的小孩子来说,朝夕相处三年,已经是非常深厚的感情了。

深厚到足够让早乙女紬哭着许愿,想成为赤苇京治的妹妹。

就是这个时候,她第一次发现了许愿机的存在。

当早乙女紬百分百认真地双手合十,对着不知道哪里的神明许愿,希望自己能真的变成赤苇京治的妹妹,这样就不用离开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传来了一片拒绝的沉默。

当然,人的脑子里本来就不应该出现除了自己的声音以外的声音,或者说最好是这样。

但早乙女紬却自动将没有声音归纳进了“沉默”。也就是本来可以发出声音,结果却并没有开口的“沉默”。

——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早乙女紬如此意识到。

是什么呢?

是许愿机。

她再一次毫无理由地这样认为,并且坚信自己的判断。

既然是许愿机,当然就该实现人的愿望!

早乙女紬冲着不知道是不是许愿机但反正先当做是许愿机的存在,坚持不懈地说出自己的愿望。

“我要当京治的妹妹!”

——沉默。

“今天就要!”

——沉默。

“京治的妹妹!”

——沉默。

“妹妹!”

——沉默。

“……呜呜呜。”

——还是沉默。

经过一整晚的试验,早乙女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许愿机坏掉了,它完全不工作。

……坏蛋许愿机!她再也不要理它了!

早乙女紬挂着眼泪累得睡过去之前,在心里狠狠发誓。

然后第二天起来当然是不死心继续尝试。

也当然,依旧没有结果。

早乙女紬仍旧叫早乙女紬,而不是赤苇紬。

她也仍旧在能汇聚成汪洋大海的眼泪里,挥别眼眶通红的幼驯染,不甘不愿地跟着父母搬到了江户川区。

在此之后,即便同属东京都内二十三区,世田谷区和江户川区一西一东的物理距离,对于小学生来说仍旧遥远恍如天隔。

早乙女紬也就整整三年没能和赤苇京治见面。

直到小学毕业搬到调味市之前,她才在家长的陪伴下和对方见面道别,并且在刚刚得到的智能手机上,加上了赤苇京治作为第一个LINE通讯人。

那时候,赤苇京治已经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比早乙女紬高出了半个头——从小时候作为男孩子的他在身高上从没输给过发育更早的早乙女紬来看,这个身高差距未来还会进一步扩大。

随着身高一起成长的,还有属于少年的自我意识。

如果说小时候赤苇京治还会因为早乙女紬搬家而哭着睡过去,第二天带着通红的眼睛前去告别的话,现在他已经能很好地掩盖自己的情绪了。

“还会再见的。”

他简直有点镇定过头地这样对早乙女紬说,“宫城也没有那么远。”

他对自己的表现不感到意外,出乎他意料的是早乙女紬的反应。

虽然她的眼睛依旧是红的,也执意要见面来郑重告别,但即将进入中学的少女并不像三年前那样哭得又凶又急,眼泪也不会再飘在空中了。

“我一定会再来找京治!”

她把手机伸到少年面前,“给我LINE!”

还是毫不顾忌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赤苇京治掏出手机时想,但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黏他了。

是因为在搬家后找到了新的喜欢的朋友吗?他想起两人电话时总会出现的那个名字。

不知道紬和对方告别时,是不是像三年前那样不舍呢?

希望她到了调味市也依旧能像在江户川区一样,获得新的让她开心的朋友啊——作为兄长的赤苇京治在心里有点失落,又有些欣慰地这么想着。

他的希望也的确实现了。

有了LINE之后,两人的交流比只能通电话时更加频繁,赤苇京治也就得知早乙女紬参加了当地的排球教室(对此他很惊讶,他以为少女会继续去学棒球),认识了和自己同样是二传的白布贤二郎(他在IH和春高时都和对方打过照面)。

后来又在邻居的带动下,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参加了名叫□□改造部的运动社团。

……虽然名字听起来怪让人不放心的,但早乙女紬说大家都是好人。

她很喜欢大家。

赤苇京治于是明白,她在调味市交到了比在东京更多的朋友。

有了更多的朋友,说是好事的确是好事。

但这次又要离开调味市的朋友,以那家伙的性格,不会又大哭了一场吧?

……基本上是绝对会的。

他心里默默担忧。

然后在接到早乙女紬的电话,得知对方提前到了东京,声音竟然听起来还很兴高采烈的时候,就免不了松了口气。

听起来就算哭过一场,但没有一直伤心。

至少他还在东京,且如早乙女紬所说,她的住所离枭谷还很近。

就算暂时不能见面,之后也会有很多机会。

而他也会好好照顾早乙女紬的,尤其是在早乙女家的父母出差去了国外的情况下。

——毕竟怎么说,在这方面,他是专业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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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番里可以存在许愿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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