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化与惊喜
“这轮球发得好猛哦,寒山。”长泽翼跟寒山说,他曾被后者磋磨了好些日子,算是比较了解对方的球种,这轮球明显塞了寒山极多的力气。
寒山敷衍:“昂,谢谢。”
鸥台他们主动的进攻基本上都避开了自己,故意的,昼神嫌疑很大,想从我这里下手?真相信我对团队的破坏力。呵,昨天才被念叨过今天怎么可能再犯。
他以一种抽离的视角在看自己。
……他发现自己忽视不了那份烦躁感,奇怪。
汗珠、空气、噪音,它们是传播焦躁的介质,寒山无视、抗拒,甚至躲避,逃到后来他连回想起为何要逃都要花上一点工夫。
为什么?
被当作猎物的不爽?自身突然松懈了?担心他们反应不过来?倘若后排没有接住,会痛恨自己的判断出现失误?
是顺序。
那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是交给后方去解决?
这是相信队伍的防守水平,不代表相信了人。
这鬼话浮现在心头,寒山第一个不同意。
寒山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消极到无可救药的人。自大、偏执、多变,对一切都抱有冷酷的审视。
他时而像搁浅的鲸鱼一样奋力在滩涂上地左右扭动,寻求着一丝生机;时而又像猛虎一样,对冒犯者以最疯狂的进攻;时而是一头独行的巨蜥,静静隐藏在斑斓的世界里面。
他就是这样活着的,也大概率会这样活下去。
因为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一种存在啊,多美好多新鲜的事也会渐渐变得寡淡如水,而那些恶行被视若无睹,不知道要过很久才能出现一名革命者。有人告诉过他,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剩下了反抗,只能反抗。办法总是多种多样,但他却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
回过神时,比分来到了23-23,鸥台竟然咬得死紧。
“砰——”相马跳发,黑田一传半到位。
饭纲往斜前方跑了几步,抬起两肘,托给佐久早一个高球。
昼神、星海和诹访很快移至二号位,三人起跳拦网。
佐久早从边线外助跑,中大小迈了三步后制动踏跳,他余光扫过鸥台的防守,四号王牌的站位较靠后,前排要注意的是星海光来和昼神幸郎,星海光来的滞空力很好,但还有施展直线球的空间。
路径有点窄,佐久早全心神放至其上,后拉的手臂前挥,掌稳稳地包住排球,压下腕来。
漂亮的一击,球穿过了标志杆和诹访手臂间的空隙。
相马左跨一步,正准备接却发现这球侧旋的幅度太大,路径偏离了直线太多,他手臂又往右伸去,重心不稳起来,没能接好一传:“抱歉补救!”
五十岚连忙一个摊饼鱼跃,把球救起,而后星海把其轻推过网。
岸本给了个较缓的一传,然后饭纲迅速起跳,将球往二号位的标志杆送去。
“Left!”昼神和五十岚齐声喊道,星海和诹访匆忙左移,但荒木已经蹿出了老远。
鸥台方在空中拦截,荒木追到球便回首一掏。
“砰!”球甩开朝它扑来的拦网。
只差了一点点!昼神感受到球从指上飞过所带起的冷风。
五十岚加深膝盖的弯曲,身子前倾,手臂也往前去,只听砰的一声,上臂起球,他眼睛跟着球飞过了网,手掌则用力撑地让身体站起来:“啧,抱歉!”
“Don’tmind!优真前辈!”
岸本、黑田、古森:“Chanceball——”
趁着鸥台半场还有些混乱,饭纲轻跳,托球给四号位的佐久早。
极平的弧线拉开,佐久早挥臂拦截到这球,鸥台的防线还未彻底从松散里恢复过来,他瞄准空当,用尽全力一扣。
“咚!”
鸥台VS井闼山,23-24。
“Niceball,佐久早!”长泽翼兴奋握拳,“寒山,快上!结束这一轮吧!”
西尾:“最近在玩宝可梦?”
身旁的新谷嘴角微抽。
“啊?”长泽老实回答,“最近玩的是怪猎3。”
寒山和古森交换,前者和其他人简单说了一句后,荒木发球,野泽一传到位。
二传的诹访发觉井闼山十七号的压迫感更强了,昼神的战术好像应验了,虽然中途下场了,但对方的情绪应该还在下跌,那就在局末紧扯住井闼山,一分一分慢慢磨起,我们就可以赢下来!
果然是避开寒山的!
有所准备的井闼山众人撑起昼神扣下的平拉开球。
“我来!”黑田准备上手接球,但不知是今天手上绑着的绷带毛毛糙糙的,还是沾着汗的球滑溜溜的,他未能够接好,球斜飞出场外。
黑田没绷住表情,他龇起牙,一声中气十足的库所响彻全场。
寒山快步朝球奔去,他判断着距离、高度和角度,向前方送出右臂,虎口正好垫起球。他用力,身子因惯性摔下的同时,球飞回到网前。
三号位,来球高而慢,佐久早上步。
鸥台聚拢拦网,前排三人屈膝蓄力,猛地跃起,含胸探肩:“Onetouch——”
烦人的拦网,井闼山众人都这么想到。
星海绕到四号位,五十岚接完一传后便向前跑去,在诹访旁的昼神也行动起来,鸥台立体进攻。
寒山、黑田:“右。”可能性最高的还是星海光来,其次是鸥台的王牌。
饭纲和佐久早移动到星海的面前,而球果然越过了昼神,二人挡住直线球的路径。
直线?斜线?吊球?搓球……空中的星海光来锁定拦网者的手臂,他跳得很高,像飞起来一样,甚至落得比拦网的人还慢。
“砰——”他转体挥臂,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无限的力量,被击中的球如他预想般打在了饭纲的手臂上,球弹回鸥台半场,路过昼神和诹访。
打手出……
等等,这个弧度!有可能压线啊!
诹访和上林下意识追着球过去,查看情况。
在球影覆盖住白线的那一刻,诹访想要伸手,却也晚了。
井闼山取下这局的最后一分。
选手下场暂作休息。
星海光来主动开口:“抱歉。”
“Don’tmind,”五十岚优真伸出放平的手掌,在星海茂密的头发里来回飞,“唰唰,加油。”
“这样要长不高的。”相马诚把五十岚的手拉下来,然后顺便揉了一把星海的头。
星海光来:“……”
“光来你下局继续吧,”艾伦·墨菲道,“野泽换一下……”
井闼山则换下了寒山、佐久早和饭纲。
“控制住了,谢谢,”饭纲掌从长泽翼手中接过水,扭头对寒山无崎说,“我就知道你能做到的。”
寒山无崎有些冷淡地回应:“这不一样。”
“你主动跟我们分享了你观察到的东西。”
“末尾了,早点结束。而且你们也能察觉到,没什么用。”
“行吧……”
饭纲掌咕噜咕噜喝完了瓶中的水,又说:“所以中间又怎么了,这个能说吗?”
寒山无崎无声地看了看探头探脑的西尾悟和新谷拓海。
“……走。”饭纲对着西尾和新谷歉意一笑,领着寒山和佐久早蹲进墙角里。
“奇怪了,你明明平日里也挺随和的,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难伺候。”
寒山无崎歪头假装思考了一下,说:“啊——可能是饭纲比起其他人来说太靠谱了,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依赖之情。”
“我不想当你爸爸。”
“那妈妈?”
“……”
“儿子?”
“滚啊。”
佐久早扯回正题:“所以为什么生气呢?”
佐久早好直接,好吧,但我也欣赏他这点,寒山边想边说:“自己气自己,突然发现最近的自省不够细致,有意无意忽略了很多东西。”
“什么?”
“扩散现象。果然不同的人在同个地方待久了就不免受到对方的影响,总会有漏网之鱼啊。”
饭纲问:“那这个变化是好的还是坏的?”
“哪有绝对的好与坏,看比赛吧,你们要听昼神的弱点吗?”
见寒山几笔带了过去,佐久早微微皱了下眉,最后还是没有接着追问。
第三轮以21-25的比分结束。
监督们一下自由训练的命令,昼神幸郎和星海光来就朝着寒山无崎跑过来。
“你居然只上了一局,我还没打够,”昼神幸郎看到寒山身边的几人,数了数人数,“你们是要一起训练吗,干脆打盘3V3?”
饭纲掌笑呵呵地说:“今天我们这儿做主的是佐久早和古森,你问他们吧。”
佐久早圣臣默默打量了昼神幸郎和星海光来一会儿,然后果断拒绝:“不要。”
星海光来察觉到自己好像被嫌弃了,他瞬间就忍不住了,气势汹汹上前一步,然后——
佐久早圣臣后退了一步。
星海光来:“?”
星海光来再进一步,佐久早圣臣再退一步。
星海光来又进一步,佐久早圣臣又退一步。
星海光来又又……啊,昼神幸郎把他拎了回去:“不要强求啊,光来,还有IH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战。哦,说起来,饭纲我叫你要不要加前辈,一开始还没注意。”
“我不在意这些的,你随便喊吧。”
“好,那我们就在这边练啦,”昼神指了指旁边的球场,“光来,走喽。”
“不要拖着我啊——喂,下次赢的只会是……”
“人家还要在这里吃午饭呢,可以等之后再放狠话。”
“放手啊混蛋幸郎!”
好吵,寒山无崎按了按脖子走到网前,两脚与肩同宽:“快开始吧。”
“无崎,你去垫球。”
寒山:“?”
他花零点一秒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他默默后退,和古森分别占据了球场的左右两边。
佐久早抛球,饭纲托到四号位高空,佐久早飞速地助跑,制动踏跳,重重挥臂。
“嘣——”球直冲着寒山的手臂而来。
寒山摆好姿势,入手是比往常都要锋利和沉重的一球,但很直白,他轻松地卸力,垫了回去。
搞什么呀,因为自己含糊其辞所以也生气了?也对,毕竟他看不惯我这种样子。就算习惯再怎么相似,人不同,就是不同啊!
“嘣——”
“嘭——”
“嘭——”
一声又一声,像塞到极限终于忍不住爆炸开来的柜子,奖牌、巴宝强挂坠、温度计、随身听、美工刀、铅笔、印章、药瓶、借阅卡、口罩……散落一地。
……
“为奖励你们在本次远征中大获全胜……”虽然没有全胜也会有。
雨宫大辅说:“我和涉谷教练订了家温泉旅馆,今天就好好放松一晚吧!”
做完训练还有些无精打采的井闼山众人立刻爆发出猴叫。
“监督万岁!润哥万岁!”
“温泉!温泉赛高!”
“V—i—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