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手好小啊。……说起来我的骨架就是这样小小的啊，真羡慕某些人瘦长的身体，骨节分明还能看到凸起的血管……好想摸。啊，又犯病了啊我。人类真是总有一些该死的好色品质。歌舞伎町三番的那家top.2姐姐似乎就很瘦来着，明天去看看吧，希望她没被点走。』

“……”

热闹的火锅宴在瞬间寂静下来，只剩火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声响。笹川京子放下筷子，歪着头贴到聊生以太的身上，声音甜腻又温暖，“以太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歌舞伎町，但这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歌舞伎町。”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落在聊生以太的身上，难得统一了内心的想法：这不还是说出来了吗？！

“以太大人去那里做什么呀？”

说这句话的是可爱的小库洛姆。聊生以太停下了筷子，揽着京子腰肢的那只手略显僵硬。她缓缓转过头看向女孩，只见那只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该死，被攻击了，hp值-9999。……啊，这样不就不能说了吗，带坏小孩子子什么的六道骸下一秒就会跑出来给我一叉子吧绝对会吧绝对会吧。』

“……嗯，一些大人的公事。”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此乃谎言。

在此刻，聊生以太的脑海里不断闪过了的无数片段：男人躺在女人的腿上；身穿和服笑得花枝招颤的艺妓；女人柔柔手指的特写和弯起的漂亮眉眼等等特写；裸着半身被人杀死的女人男人，还有大片溅出的鲜红刺眼的血迹。

她感到怀里的京子像是害怕般微微绷紧了身体。

“怎么了，京子？”

“……是去杀人吗？”对方往日常笑的脸变得严肃而略显苍白。

『……？为什么去歌舞伎町杀人？虽然说会经常梦见一些略有奇怪的东西但是应该不能代表我是这种去歌舞伎町杀人的家伙吧？』

聊生以太呼吸一滞，只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抬起头默默看着京子，女孩瞬间又变成眉眼含着无奈笑意的模样，她难过地扁了嘴，那张面瘫的脸难得出现了特殊的表情。

“才不是……”她把视线移到地上，弓起腰把脑袋凑近少女温暖的怀臂里。

『怎么说啊……去寻求安慰？还是治疗？啊真是搞不懂了……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杀人呢？歌舞伎町现在也是很正规的场所啊……』聊生以太抱紧了对方的腰肢，整个上半身几乎躺在女生的大腿上，心情难得地烦躁起来。

『省略号。省略号。省略号。省略号。』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讨厌和人交流吧。一个月下来几乎也不会说几句话，自从去过一次歌舞伎町后就喜欢上待在那里的感觉了。真是糟糕，好像又开始自怨自艾上了，明明吃火锅是应该高兴的事情才对。

……人与人的经历和多样性偏差值还真是够大啊，干脆从现在开始每日对耶稣三叩九拜祈祷死后上个天堂算了——』

“以太。”

少女俯下身子，如太阳般的橙色短发痒痒地落在聊生以太的面颊上，那双柔软的手强硬地扳过她的脸使其与少女四目相对。

“不可以。”

“……？”

“不可以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可以非常难过。不可以把不开心的事情憋在心里。”

那双综黄色的眼里闪着坚定，几乎把聊生以太牢牢锁住，宛如九十九道金刚锁般围绕在她的身周驱散了无尽黑泥。

『……是天使吗。』

笹川京子弯着眼睛笑起来，拍拍女孩的肩示意对方起身，将涮好的肉片夹到聊生以太的面前，看着头发蓬乱的女孩如小猫一般啊呜一口咬住后开始嚼啊嚼。

“是去……”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要说啦。”

天使又一次施展了爱之笑颜，聊生以太捂心口倒在地上。

『是天使吧，绝对是天使吧……』

一旁安静吃东西的几个男生相互对了眼神，狱寺隼人扒了一筷子的辣椒含糊不清地说着蠢货之类的字眼，山本武笑眯眯地小声道，“完全不知道呢。”

说起来，沢田纲吉第一次了解到少女时是在下课，对方的心音突如其来地传进他的脑海里，他几乎下意识就是一惊，脚下一个踉跄形成左脚绊右脚，然后华丽丽地来了一个摔倒。

当时的聊生以太刚刚下课整理着书包，眼皮半瞌，内心是一大长串重复且单一的词调：

『好想死啊。啊，死啊，想死。好想死掉算了……我真的有必要拿到这份文凭吗？』

听到“砰”地一声后又转过头，看着对方笨拙捂着脑袋的样子，又淡定地当做没看见回过了头继续整理。

『又摔倒了啊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某种特意能力吗完全感觉是拿了什么青春剧本啊……』

沢田纲吉摔在地上还没站起来，脑子里就开始自动吐槽了起来。

『飞得真高啊。假如生物从出生前就能选择自己投胎成什么物种就好了，我作为一个人类来讲真是不合格……该不会是投错胎了吧？』

——沢田纲吉，瞳孔地震。

“那、那个！”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微微弯曲的脊背显出少许的不自信。

“……？”少女冷淡的一双眼扫视过来，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而在此期间他没有再听到任何的心音。

“你在叫我吗？”

“咦、噫…！”沢田纲吉睁大眼睛，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连句话都想不出来，直愣愣地看着少女走到他身边，然后一只手缓缓移到他的头顶。

“……抹布，掉头上了。”少女张开手，把那块从他头顶取下的抹布放到他的面前。

『像兔子一样啊。总是这样紧张，也没办法拒绝别人……』

“我…那个……”沢田纲吉攥紧了衣袖，声音微不可察，“……谢谢。”

然而少女的步伐已经远去，就在他抿抿唇失落地拿起抹布时候，一道清晰又悠远的心音再次传递过来。

『还挺可爱的啊，沢田。』

音调平平淡淡，没有调侃也没有什么情绪，就像单纯地陈述事实一般，那样自然地传进沢田纲吉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