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说完陈知然才反应过来,以为自己伤害了一颗敏感的少男心,赶忙找补道:“但是你这样都考得那么好!太棒啦!”
“……没事。”陶雨泽根本不在意这种事,但很喜欢看陈知然为了自己一惊一乍的模样,便演出些许的郁闷,“本来就做的不好。”
“嗨呀、笔记只要是自己能用得上就可以,又不是要参加什么评选比赛。”陈知然说着掏出自己的笔记本,“要么你看看我的,不嫌弃的话我和你说说我是怎么做的……”
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陈知然扭头过去,看到齐琪鬼鬼祟祟地在门口。
“咦?奇怪。”陈知然朝后门走去。背后的陶雨泽皱起了眉,神色不善地看向齐琪。
但齐琪并没有注意到,看到陈知然走了过来,她的表情很纠结,又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在赌气,人也是她叫的,但真走到她面前了,她又咬着唇不肯说话了。
“怎么突然过来啦。”陈知然尽量放轻柔了声音,“有什么事吗?”
这话不知道哪里踩到了齐琪的雷点,她冲陈知然翻了个白眼。
陈知然:?
“你真的太……有事才能来找你吗!你当我是什么呀。”齐琪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么久都没来找过我!”
这话让陈知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上次齐琪放下狠话之后,确实已经好久没说话了,因为即使在路上碰到,陈知然想打招呼,齐琪都是扭头就走。
她就以为齐琪是真的不想理会自己了,而且她每天都徜徉在学习的海洋里,也没有时间专门去哄小姑娘开心。
只能遗憾这株友谊的小苗比上辈子还提前死掉了
陈知然试图解释,而且齐琪表情愤怒里带着委屈,仿佛又像是自己有不对。
踌躇了半天,陈知然道歉:“对不起。”
齐琪舒服了,然后塞给陈知然一沓卷子,靠近她小声说:“知道你喜欢做卷子,这个给你,是H市1中的。”
陈知然震惊脸接过:“哪儿来的?”
H市1中是全国出了名的卷中,但是学生成绩是真的好,被各个学校争相学习。就连外面的教辅也有打着它名义卖的,当然里面的真题到底正不正也很存疑。
但这个感觉是真的,而且是做过的,被复印出来的,更难得的是也已经被订正过了。
姓名处端正的笔迹写着一个名字:越明修。
轻哼了一声,齐琪对陈知然的态度很满意,不无骄傲地说:“我妈同学的儿子就在H市1中读书。”
陈知然不由刻板印象了一下:“啊,那成绩一定很好了。”
“是的啊,所以我妈老逼我。”齐琪愤恨地唉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是人,他能学好,我也能!”
“但是这有理科卷啊。”陈知然翻了一下这些卷子,物理化里面夹着英语和语文的卷子,“可你是文科……”
说到这里陈知然就明白了,英语和语文应该是齐琪妈妈为齐琪找来的,但是物理化就是齐琪特意为自己要求的了。
陈知然瞬间特别感动:“齐琪……”
“哼哼!”齐琪像一只屈尊降贵等着顺毛的猫,“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她又叮嘱陈知然:“这卷子就别给其他人看了……哦,陶雨泽可以,反正你们同进同出的嘛。”
说完齐琪又哼了一声。
“嗯嗯我懂。”陈知然发出了投桃报李的邀请,“周末来我家吃饭嘛?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算了啦,我周末还有家教课要上。”说到学习,齐琪又萎靡了。
“你请了家教?”陈知然记得上次齐琪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家教这回事。
齐琪虽然愁眉苦脸的:“是啊,家里上课,一对一。”但并没有表露什么拒绝的意思,“等下次吧,我先走啦,拜拜拜。”
一对一的家教想必不便宜,可贵的价格不一定能请到好的家教,陈知然准备看看齐琪成绩有没有提高,如果没有起色就跟着过去看看。
告别齐琪之后,陈知然把卷子抱回到座位上。
陶雨泽问:“她送了什么?”
陈知然没有发现他语气里的那一点不豫,特别喜滋滋地说:“你看,好多卷子。”
陶雨泽:……
“真好。”他接过来发现是写过的卷子,还写了对方的名字,一想到刚刚陈知然把这些卷子抱在怀里的样子,瞬间就更不愉快了。
他提议道:“这卷子这么不好做,先弄干净吧。”
陈知然本来想的是就对着卷子上的题蒙住别人的答案来做,但一听陶雨泽的提议又觉得很有道理:“也是,不过一起弄工作量有点大,我们先挑要做的弄吧。”
“嗯,那先放我这里吧。”陶雨泽很自然地把卷子接到自己桌斗里放下,陈知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那你来挑吧,挑好了我们一起做。”
下午连着上了两节化学课和生物课,陈知然听得有少许痛苦,毕竟人对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总是难以集中精神:“听得我肚子都饿了。”
这个年纪的身体真的太容易被饥饿打败了,她中午吃得明明不少!
“我下去帮你买个面包。”
陶雨泽说着便起身,被陈知然拉了一下:“不用了,最后一节课上完就可以去吃饭了。”
陶雨泽笑笑:“没事,我也只是想走走,一直坐着有些难受。”
已经饿得有点难受的陈知然立刻被说服:“那就谢谢啦,随便买一个就成。”
十六中的小卖部是开在食堂里的,一样在教学楼后面,卖得东西贼多,其中最受女生欢迎的面包是毛毛虫,陶雨泽打算给陈知然买这个。他经过楼梯口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厕所想要洗洗手,刚到门口就想转身走了。
但里面的人已经看到了他,愣了愣,随即忌惮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看到李林带头,陶雨泽就大概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事了,他并不感兴趣,还觉得有点晦气。
李林现在是真的有点怵陶雨泽,不知道他站那儿不动什么意思,但以防万一,趁着看他还没说话,便招呼了另两个人,小心地与他擦肩而过,匆匆离开了。
陶雨泽慢慢走到洗水台前面,打开龙头,开始洗手,他不是爱出汗的体质,但手指的触觉却很敏感,握了一下午的笔,感觉非常不舒服。
在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夹杂着人的哭声,陶雨泽充耳不闻,只专心地洗着手。
“呜——”
呜咽声越来越大声,并且越来越大声,一个人影从隔间爬了出来。他浑身都湿了,特别是刘海,还在不停往下滴着液体。随着他的靠近,陶雨泽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氨水味。
陶雨泽洗好手后用随身带的纸巾仔细擦干净手,然后就着用过的纸巾隔着把水龙头关上,就准备离开。
“为什么……”寥承辉的声音含在喉咙里,听起来有些模糊。他嘴里不断地重复“为什么”,形状之凄惨,任何人看到了恐怕都会感到不忍心。
然而他抬头看到陶雨泽竟然要走,那种冷漠深深地刺痛了本就在煎熬中的心,他燃起一股尖锐的愤怒,几乎要破音:“你站住!”
陶雨泽毫无理会他的意愿,寥承辉不知哪里涌出一股气力,连滚带爬地追上去伸手去拉陶雨泽。
陶雨泽侧身躲过,非常不耐烦地躲远点了:“你想干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会被欺负了?”寥承辉瞪大眼睛看着陶雨泽,连眼角都仿佛要眦列,看上去像个神经病。他的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怨毒:“为什么你要变成现在这样?他们本来都不欺负我了!都怪你!都怪你!”
他抱住头痛哭,声音逐渐加大,整个人都在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在原地崩溃:“都怪你!!!!我要死了,我真的快死了,我好想死啊。”
“那关我什么事?”陶雨泽偏着头,是真的不理解寥承辉的逻辑。
寥承辉最恨的人不是李林,而是陶雨泽。
在陶雨泽被李林他们当作目标之前,被恶整的就是寥承辉。他零用钱也不多,也提供不了什么便利给李林,李林他们只是把整他单纯当找乐子。
他曾经天天活在恐惧之中,每天早上睁眼第一个想法就是不想去学校。
可是转机出现了,李林他们对他失去了兴趣,
看着陶雨泽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寥承辉暗自高兴。他也知道那种想法不好,只是他好不容易过上一段正常平稳的高校生活。那种逃出生天的喜悦,让他已经顾及不到良心了。
但是陶雨泽逃了。
寥承辉不明白陶雨泽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但陶雨泽的逃跑把他重新推回了深渊。
——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寥承辉哭得又坐回了地上。
陶雨泽已经朝厕所门走了,又听到寥承辉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自问自答:“是那个女生吗?一定是的,说不定,说不定她也能帮我……”
他停下,转身,走回到寥承辉面前。
“喂。”
陶雨泽垂下视线,浓密睫毛下的瞳孔散发着森森的冷意,犹如实质地落在寥承辉的身上。
“你要是敢去找她,我会让你比现在还惨。”
这话的语气十分轻慢,却让寥承辉打了个冷战,长年处在食物链底端,让他对危险非常警觉。
他觉得现在的陶雨泽就非常危险。
好似是第一次认识陶雨泽,寥承辉呆呆地看着这平静威胁自己的人,忽然觉得,也许李林他们不再纠缠陶雨泽并不是因其他别的什么人。
而是因为陶雨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