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纳西妲
真是雷电之神。
纵使她没有身体,她的权能依旧存在于她周身。可以为她使用。在这个以电能为基础能源的新世界里，雷电的权能也变的有趣起来。
比如说，真可以活在网络中。
啊，并不是类似于电子幽灵之类的概念,而是说,她可以熟练地运用网络,并通过这一有趣的发明了解诸多的知识。
不过更让她感慨的是“网络”这一产物的诞生——对于她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新事物,因为早在千年前,那位智慧之神就曾经向她，以及他们提及过这个想法。
“单独一人的智慧,哪怕是我,也是有限的。”那位智慧之神如此说道,“所以我最近有了一个新的构想，若是能穷尽所有人的智慧，那会造出什么伟物呢？”
她并不知道那位神是否成功在提瓦特大陆验证了这个构想，毕竟真正的真已经死去了。现在的真更近似一个集齐过去记忆的幻影——介于这个幻影饱含了真所经历的一切，说她是真也是可以的。
真正的真格外热爱人类所制造的一切事物。
这个个体脆弱又渺小的种族却拥有无与伦比的韧性，代代传承让他们以转瞬之生实现了永恒——这是真的理解。
所以现在以幽灵之姿现身的真也热爱这个由人类创造主宰的新世界。
她的热爱,以及雷电权能在网络一道上的便利，让她早早就得以了解这个世界。
在这完全由人类创造的文明里，有一个概念让真很感兴趣。
“阿卡夏记录。”
“你们可以去查一查这个词。”
“虽然是近代才流行的概念，但其实在很多的文明及故事里都存在它的身影呢。”
“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记录一切的图书馆’？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的一切都记录其上。”
“所以……您说的世界树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对哦。就是那样的存在。”
“所以,你们现在在做的事是根据那个世界的‘记录’,把整个世界重现出来？”
“哎呀，你这不是理解得很快嘛。”
轻易就得到了承认，雷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太疯狂了。他想。
无论是影姐她们的来历，还是这个构想，都太疯狂了。
可是他却忍不住感觉有股热流从胸膛正中泵出，疯狂涌向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本该冰冷的肢端都隐隐发热。
这算什么？我迟到的中二之魂觉醒了吗？他面无表情地想着。
“然后呢，”他问道，“你们成功了吗？”
“唔，成功了一半吧。”
“这是什么意思？”少年人愣住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忽略了一件事。
“我们之前的世界，是建立在名为‘元素’的基石之上的。而你们的世界并没有元素。所以两者想要融合，一定是最先从元素开始的，然后才是历史，文化，国家以及人民之类的……”
“哎呀，我一开始也以为影她们失败了呢，还是最近见到了一位老朋友，和他聊过天后才忽然想起来的。
“毕竟影现在就是元素之身嘛，平日里元素生物也见过不少，完全把这一点忘掉了呢！”
不要这么自然地说出这么劲爆的话题啊。雷泽木着脸想道。
“骗人的吧？影姐姐是元素之身？”一旁的少女惊呼道，“不对，元素之身还能吃饭吗？还要睡觉吗？是不是不会流汗出血也不会来月经不会痛经啊？啊！好羡慕！”
你羡慕的点是不是不太对啊？少年人已经不想吐槽了。
“‘元素’？所以现在，我们的世界存在‘元素’吗？影姐用的就是元素吗？”
“是哦！”
“……这样的变化是被人察觉到了吗？”
“很敏锐嘛！”
“是这样的。我们一同执行这个计划的一位同伴被人找上门了呢。目前看来，对方的恶意大过善意，所以知道这点的小影很生气呢。”
“啊，小润是不是也在你边上？帮我跟她说一声道歉吧。小影的习惯就是把所有情绪想法付诸于刀法，结果上次差点伤到你，这件事她一直很自责呢。”
“诶？”少女惊讶出声。她挥舞着手，对着并不在眼前的真解释道：“没事！我其实知道影姐姐心情不好，并没有怪她的意思啦！”
“她接受道歉了。”雷泽简单粗暴地把这件事盖章掀过，“所以影姐现在的烦恼就是这个？”
“是啊。”
“不好办呢。”少年咬着手指喃喃自语，“既然是世界基石范围的变化，那对方的组织也肯定是世界性的，背后大概率有各国官方背书，这种情况下……”
“……为什么会有恶意？”
“对啊？为什么会有恶意？”少年双眼发直，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
“小泽？”雷润试探地问了一句。
少年猛地弹坐起来，打字的手在屏幕上舞出残影：“真姐！”
“我想到解决办法了！”
“哦？”
“诶？”雷润忽地抬头，望向少年人，目光灼灼，“小泽！你想到了什么？”
“姐姐，你觉得影姐的力量有多大呢？”
“这我可说不好啊……”少女皱着眉，脑海里忽地闪过自己曾看过的那片厚重云层以及重重闪电，“既然影姐姐能解决台风……那她肯定比台风强。”
“是啊，比台风强。”少年人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微笑，低语道，“毕竟是掌握法则的存在，在元素也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基石的现在，那她们自然也是这个世界的‘神’。”
他一边向自己的孪生姐姐解释，一边打着字：“你会当着一位神明的面对他展现恶意吗？”
“我还想活着。”雷润真诚地说道。
“是啊。所以这恶意的来源就很奇怪。”
“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并且他有自信，以他掌握的力量可以完全压制对方。
“所以我们要做的很简单，只要粉碎对面的这种自信就好了。
“只要影姐展现出她的实力就好了！”
他满腔自信把自己的推论发过去。
小图标转了一圈，对面的回复刷了出来——
“这可行不通哦。”
“诶？”少年人的笑僵在了脸上。
“哎呀，影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呢，真是可爱的想法啊。
“但是呢，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用暴力来遏止暴力只会诞生更强大的暴力。”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影真的展现出了人力所不能及的武力值，到时候，那些恐惧的人，会怎么对你们呢？”
好似一盆凉水浇下，少年人的热血凉了一半。
现实不是漫画也不是轻小说。而就算漫画或者轻小说，也会抓着“主角”在意的人下手。
雷泽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沮丧地打着字：“对不起，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不用道歉哦。毕竟这个局面就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小泽愿意帮忙想办法，我已经很高兴啦！”
“不用安慰我啦，真姐。”
少年人把聊天界面关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道题我解不出来啊。”他沮丧地说道。
少女在一旁啧啧感慨：“是谁之前还说，‘我愿意接受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的？”
“认输太快啦，中二少年。”
“你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你有办法吗？”
“嗯……其实我还真有一个。”
“嗯？”少年人猛地转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雷润点着自己的下巴，笑得好似她床上那只眯着眼的小狐狸：“你觉得，真姐刚刚说的一切，像不像一个故事？”
——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雷泽虚眼看着自己姐姐，满眼都是“嫌弃”二字。
“嗯？”少女的视线艰难地从电脑屏幕上扯下来，望着他，一脸纯良和无辜，“你是对我这个作文竞赛一等奖得主的文笔有什么不满吗？”
“别装傻。”少年人面无表情，觉得自己已经遏制不住这满腔吐槽欲了，“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
雷润眨眨眼：“我已经问过真姐了，她说同意我转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雷泽的眉头紧皱，他伸出手直直指着电脑屏幕，那上面赫然是一个论坛，雷润新写的求助帖子赫然飘在首页，“你是真的觉得网上这些人能提出什么好意见吗？”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嘛。”雷润一脸自然，“而且重点信息我全都打码了！不会有问题的！”
“……你这鬼问题会有人理会才是怪事啊。”
“就算没人理会也没关系。”雷润耸耸肩，“反正情况不能更坏了，试试嘛。”
“啊，第一条评论出现了！我看看我看看……
“文笔不错，期待后文？
“哎呀！你看，我就说我写的不错！”
“他们完全是把这个当故事了啊……”
“有什么关系。”雷润一脸不在意地回答，“你之前也说了，相信这一切存在的我们才是傻子呢。”
“但是那是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雷泽皱着眉，“现在真姐已经告诉我们了，这一切确实是真的。”
雷润无声地笑了一下。
“是啊。”她应道，“所以现在，到底谁是傻子呢？”
少女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论坛界面。
在她发的那个帖子里，“我”发现了“魔物”的存在，想要向周围的人诉说，却只得到了他们冷漠的回应。没有办法分清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我”苦恼着，无奈之下只能向网友求助。
“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了。”——“我”这样说着。
——
“咦？”
少女发出小小的疑问声。她面前的人立马抬起头，紧张地问道：“老师？是我的实验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你做的很好哦。”少女温柔地笑着，“只是在实验结果这方面……”
她的手伸进口袋里，摁掉了手机提醒。
在送走了这位发须花白的学生后，她脸上的笑垮了下来，连忙掏出手机。
小小的界面上，头顶着两片小叶子的桌面精灵冲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抱歉啊，让你久等了呢。”少女冲着屏幕歉意地笑。
小精灵摇摇头，头上的叶子也跟着一晃一晃。它跳到代表网页的图标上，小手朝下指了指，示意少女点开。
“我看看……嗯？”
“魔物？这个世界的元素浓度已经达到了可以形成魔物的级别了吗？”
少女熟练地查看起了网页&#地址。
在看见那个地址时，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啊。
“原来如此。
“四号事故。”
小精灵趴在屏幕上，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哦。”少女，或者说，应该直接叫她的名字——纳西妲，对着小精灵安抚地一笑，“谢谢你呢，这个帖子正好可以在下次会议上派上用场。”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网址和内容进行了备份。得到她感谢的小精灵自豪地挺起了胸。
备份完毕，看着低下并不能算友好的评论，纳西妲有些犹豫。
是不是说些话比较好？
这么想着，她思筹着，打下了字。
“老师？您有空吗？我们的实验出了些问题……”
“来了！”纳西妲放下手机，匆匆赶去了实验室。
她完全没有想到她的回答应发了多大的风波。
——那是足以让第二天打开帖子的雷润吓一跳的程度。
“怎么回事？”少女迷茫地往下翻，看到了那个作为罪魁祸首的回复。
“魔物是存在的！不用怀疑自己哦。而且大部分魔物是十分危险的！不过它们大多是有固定的活动范围呢，只要绕开就完全没有问题！”
到这里还可以说是入戏颇深的网友。“啊，为了防止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还是摘抄一份《魔物弱点解析综述》给你吧，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这里就是幻想中毒的程度了。
“……不是吧。”雷润手贱地点开了那个附件，先是为它竟然有下载进度条惊了一下，在看到那长达几百页的内容后更是目瞪口呆。
她粗粗一拉，这份文件，阿不，是综述论文，是真的图文并茂内容详实，虽然遣词措句十分不近人情，充满了老学究式的佶屈聱牙，但也平添了几分真实性——毕竟有这个能力写这种论文的，谁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啊！
“这人是不是傻啊？”少女真情实感地感慨道。
她倒不是怀疑这份论文的真实性，而是真的在怀疑。这种感觉就好似玩传统RPG游戏，正在辛辛苦苦升级打装备为了讨伐魔王做准备时，突然冒出来一个npc告诉你魔王城的地道以及魔王的弱点——很难不让人怀疑我方是不是早就安插了一个细作进去。
帖子底下的评论针对“是否有魔物存在”这一命题吵得不可开交。目前的战绩是平手，“魔物不存在全都是幻想”派隐隐露出颓势。
本来不用如此，毕竟这论文中通篇都是“元素”，并且除了正怀疑自己的楼主，没人能拿出证据证明魔物存在。但坏就坏在他们在解释这论文的来历时，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某位高学历作者对新书的设定，甚至造谣这个帖子也是他在为新书造势时——
那位作者自己发声了。
“设定集做到这份上，我是佩服的。如果真的打算开书，我一定第一个拜读。”
这波背刺来得猝不及防，把幻想派的诸位打懵了。
雷润津津有味地吃着瓜，甚至不忘给这条发言点个赞。
她没有管接下来的路人围绕着她的点赞打出一篇又一篇小论文，关掉帖子一看，论坛首页一片混乱。幻想派和存在派打的欲生欲死，神秘复苏派和世界末日派掐架掐的不亦乐乎。这时候一个帖子缓缓冒出了头：“兄弟们，就我一个觉得这些魔物有点好冲吗？”
雷润兴致勃勃地点开那个帖子，又默默退出，
“人类，真的是一个奇形怪状的种族啊。”感觉自己受到了一番洗礼的十四岁·未成年少女瘫在沙发上默默思考人生。、
路过的影诧异地看她一眼：“你怎么了？”
这位和网上各类奇行种相比正常到了极点以至于反倒有点不正常了的非人类担忧地看着沙发上的少女，犹豫地问道：“小润，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雷润立马坐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没有啦。”
“不过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要问下姐姐。”她低下头。
“什么事？”下定决心要好好看着弟妹们的影有几分欣慰。
“影姐姐。”少女脸色严肃，“你平时痛经吗？”
“啊？”
影呆住了。
“噗。”
这是实在憋不住自己的笑声的真。
“不，这个，嗯，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啊？”
看着影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模样，少女撇了撇嘴。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不……就是在想，最近影姐姐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痛经了。”少女乖巧至极地说着只能瞒过一个人的谎言。
“啊……”影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很明显吗？”
“是哦。”少女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看就知道你不开心了。”
“你都不笑了。
“其实影姐姐笑起来特别好看哦！”
“是吗？”影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一旁的真。
是像真她那样笑吗？
那确实是特别好看呢。
“我知道了。是像这样吗？”
她尝试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咦？”
少女歪着头，皱着眉。
“不对哦。”
她打量着影，明明嘴上说的是不对，却好似确定了什么一般点着头：“这不是影姐姐自己的笑容吧？”
“诶？”
“影姐姐不用特地笑给我看啦。我想看到的是影姐姐自己的笑，是你发自真心的快乐。
“那我现在可能笑不出来……”
“那就不用笑啦。”少女打量着影，露出满意的表情，“果然，影姐姐做自己就最好啦。”
“不用去听别人在说什么，影姐姐就是最好的！”
影一愣，忽地明白了少女的意有所指。
她感受到了少女所说的发自真心的快乐，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这个表情就很棒哦！”少女在眼前比了个框，把影套进小小的框里，“啊！我果然最喜欢影姐姐的笑容了！”
“谢谢你，小润。”
“家人之间不用说谢谢啦。”少女放下手，拿起手机，十分庆幸影已经忘了自己最开始问的是什么，“只要影姐姐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嗯。我也希望小润以后有什么烦恼能告诉我。”影浅笑地看着少女重新捧起手机，“那我就先走了？”
“嗯！一路平安——”雷润头都不抬地打着招呼。
直到门被关上，她才陡然惊觉影之前说了些什么。
“……不过影姐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所以应该没事？”
她安慰着自己，点开账号试图找到自己已经沉底的帖子。
如果可以，她想和那位留下论文的人聊聊，虽然对方的账号只是一串乱码，一看就是新注册的。
“咦？”
就这两分钟间，她的帖子已经打不开了。
少女愣了一愣，试图发一个新帖子，却发现自己的账号也被封了。
“总算反应过来了啊。”少女死鱼眼看着屏幕，吐槽道。
明明被封了账号，恢复时间遥遥无期，雷润却感到了一种诡异的欣慰，好似这个RPG游戏被玩家投诉了两月服务器终于开始修bug了。
“可惜，要是再晚一点，我就能和那位同志接上头了。”
少女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
“没有办法，删帖删得太晚了，而且他们下载的文档我们也没办法删除。”
“现在最好做好最坏的准备。”
“什么是最坏的准备？”白发少女皱着眉，似是对这一说法十分不满，“难道在你们眼中，让一位无辜的民众免于遭受魔物的侵扰，是‘最坏的准备’？”
“注意你的言辞，纳西妲。”
看上去尚未成年的少女却对这一声喊话中的警告意味毫不在意：“我不觉得我有哪里做错了。”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屏幕上的各位“与会人员”。他们的身份及职位写在了头像下方，那是身份地位以及权势的象征——可在纳西妲看来那更类似一种明码标价。啊，这的确是他们喜欢做的事——在头脑的一角，这样的想法忽地冒了出来——给自己以及他人标好价格，好似拥有高昂的价格的餐具就更为珍贵一样，可除了买账的人，这个价格还有什么用呢？便宜的碗和珍贵的碗不一样是要被使用才能产生价值么？起码在我看来，他们的命运并没有因为这价格变得更为有趣一些。
因着这样的想法，她对着那些名牌的主人时并没有产生任何特殊的情绪，这令她看上去甚至比那些大人物看上去更具威严：“既然你们执意要我认错，那不如我们还是重新来讨论一下，隐秘守则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这点吧。”
她环视一圈，果然瞧见了这群人正因为她的话而起了巨大的骚乱。
“安静！安静！”这些餐具中，最为昂贵的那几件之一发话了。
虽然纳西妲不买账，但买账的人明显还是很多的。或者说，当他们同意将自己进行标价的时候就已经认同了这一作法了？
在纳西妲小小头脑的一角，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正飞速运转着。
“说说看你的想法吧。”另一件昂贵的餐具发话了。
纳西妲看了他一眼。男人的脸在她眼中从一只行走的勺子重新拥有了人的形体。她认出了那张脸。
如果他真是勺子，那这花纹大概是我会喜欢到天天用的那类。
虽然这种语气让人喜欢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魔物的诞生和行动偏好都是有规律的。如果在座诸位有认真看过你们认为我违反条例散播的那篇论文，就会知道，大多数魔物的诞生都需要一个条件，那就是元素浓度。”
“而一旦元素浓度达标，那么最基础的元素类魔物就会自然而然地诞生。”
“换句话说，即使诸位还想维持隐秘守则，遵循不把元素以及历史紊乱现象告知大众，那些最基础的元素类魔物也会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冒得到处都是。”
“既然这样，那么隐秘守则不就已然自动失效了吗？”
那阵骚乱又响了起来。
大概是他们的书记官正在把相关资料递给他们看吧。
纳西妲这么猜测着。
毕竟会认真看资料的人真的很少见，认真看资料的书记官倒是有很多呢。
为什么偏偏是这些连资料都不肯看的人下决定呢？明明书记官们应该懂得更多——
啊，差点忘了，书记官不喜欢自己做决定。
“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猜测。”一只碗发话了。
“目前有任何数据证明元素浓度已经达到了会诞生魔物，”他顿了一下，好似这个词烫到了他的舌头，“的水平么？”
他的书记官很厉害。
——这是纳西妲的第一个想法。
“没有。”少女垂下眼，在外人看来，这是她第一次露出屈服的姿态。
但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应该乖乖闭嘴时，她开口了。
“对元素浓度的测量这个课题我确实做过，相关成品也有。但这种仪器的核心零件对材料有极高要求，只有扭曲区，”她确实被这个词烫了一下——太怪了，就好像说自己是扭曲的一样——“才有产出。但囿于隐秘守则，我无权申请更多的材料。所以当初的成品只有两台，并且其中只有一台能详细测量元素浓度。”
“那台机器在哪？”
“在深渊出口。”
全场哗然。
第三次了。纳西妲想着。他们怎么什么都要惊讶一下？
纳西妲本来不讨厌惊讶这种情绪的，不如说她其实是很喜欢的。毕竟惊讶代表着的是超出预计。而对于她来说，任何超出预计的都会让她欢喜。
可自从来到这里后，她见过太多次“惊讶”了。
纳西妲，你的头发怎么是白色的？
纳西妲，你的眼睛里怎么有花？
纳西妲，你为什么有尖耳朵？
纳西妲，你为什么学什么都这么快？
纳西妲，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
纳西妲，那是什么？
你在干什么？
不不不——！离我远点！
打住，不要想了。
还好，那些人好似终于讨论出了什么结果。
“目前关于魔物的目击报告，可以查验的只有这一例。”一根叉子说着话，“在没有更多的目击报告前，我认为还是保持原状为好。”
他们不相信我。纳西妲冷静地想着。
“这位先生，你听过一种说法吗？”
“什么？”
“当你的视野里有一只蟑螂时，那说明你家已经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家了。”少女慢条斯理地说着。
“噗。”少女边上的记录员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边上的同时用手肘撞了撞他。
那名记录员连忙收敛住脸上的笑，可那只让他的脸扭曲成一种奇怪的样子。
他是因为我的话笑了吗？在明知道不能笑出来的情况下？
啊，我为他带来了快乐。旁观着这一切的少女想道。
她的脸上也不自禁地带出一丝笑来。
与她相比，那位叉子先生明显不高兴极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已经不像一根叉子，而更像一只努力让自己不冒气的水壶了。
“这种狡辩没有意义！”他还是没忍住，热气一阵阵地从他头上喷出来，他就像水壶那样呜呜吹着，“那什么都不能说明……”
“我倒是觉得纳西妲说的很有道理。”勺子先生打断了他。
“隐秘守则的提出是为了保护无知的民众不受到扭曲区，”他好似也被这个词烫了一下，“伤害。但如果现在隐秘守则的存在反而可能使民众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里受伤，那废止它，就是极有必要的。”
他的话好似给这件事下了个定论。其他同他一般昂贵的餐具没有一个出声制止他，倒是有不少没他贵的发话了：“我不赞成！隐秘守则开放意味着开放权限，到时候会有多少人涌进扭曲区？这才是对民众不负责任的表现！”
他的话好似掀起了战旗。
人们开始攻讦，谩骂，纳西妲万分确信，如果这不是视频会议，真的会有人亲自上场撸袖子打架。
她亲眼见过。
这场战争还是打起来了啊。纳西妲在心底叹息一声，开始魂游天外。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会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吵起来，那现在，她万分确信这一切并不比猜测下一只落在花上的晶蝶是什么元素更有趣。
明明是这场发起这场会议并主导了议题的关键性人物，此刻的她却更像一位观众。看着无聊的戏剧，虽然因为礼貌不能离场，却还是忍不住暗暗打哈欠。
这些人好似终于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位偷懒的演员，矛头直指向她：“……这家伙才是最可疑的吧！明明是同深渊还有扭曲区一同出现，你们竟然就这么让她当首席研究员？”
“啊？”纳西妲回过神，望着那位发言人，“我以为这个议题已经结束了？”
“我说过很多遍了，除了你们说的扭曲区内部，‘这个世界都不会再有能操纵元素的人诞生了’了。”
那位可怜的发言人先生丝毫没有意识到纳西妲回答的根本不是他，他只是瞪着眼：“……你在说什么？”
战争停止了。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没有看我的报告吗？”少女望着他们，歪着头，是真真切切的不解：“要我再说一遍也没问题啦。”
她清清嗓子，说道：“无论用什么方法，这个世界都不会再有能操纵元素的人诞生了。”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战争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目前看来，是隐秘守则废止派大成功？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那位勺子先生走了过来。
“您看上去好像很累？”他没有一点寒暄的意思。
“不是累，只是有一些厌烦而已。”纳西妲摇摇头。
“厌烦啊。这一切确实很烦。”男人微笑着点点头，“辛苦您了。”
“我向您保证，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纳西妲看着他。
我果然还是喜欢人类的。
毕竟，这世界上再没有比人还要复杂难懂的东西了。
他们总是会给纳西妲带来惊喜。
喜的成分多一点。
她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