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的礼物

分开的礼物

阮乔被秦濯用毛呢大衣裹住,一路抱到车上。

他后怕得发抖,血腥味让他想起那个被吊在悬崖上的时候,下意识想在秦濯身上找熟悉的味道,但只能闻到辛辣的龙舌兰雪茄味。

秦濯让小孩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身上,顺着后颈抚摸:“乖,不怕了。”

“那个人刚才说,他去年□□了一个女孩,他……”

“我知道了,这件事会让人去查,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能做到吗?”

秦濯的声音很低沉,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阮乔从无处可依的高空又回到了安全的地面,可能是男人的怀抱太温暖,他顿时涌上一种巨大的软弱感。

很委屈。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在遭受这些,他明明在做正确的事,为什么总有人要上来欺负他,那些人说是他们全家都活该下地狱,可是爸爸是冤枉的,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相信。

先前惊惧中没流出的眼泪全在这一刻决堤,阮乔抱着秦濯的脖子,突然哭了。

秦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阮乔哽咽:“不想去医院。”

“好,不去,”秦濯刚才检查过,都是一些小的皮外伤,“回酒店帮你擦药。”

颈间一片湿热,阮乔埋着脸,声音翁翁地说:“不想让妈妈知道。”

秦濯:“你有没有认识的同学,就说去同学家玩了,明天再回去。”

阮乔点点头。

只是眼泪还是停不下来,一直到秦濯抱着他回到酒店,还在无声地往外涌。

再哭眼睛就要伤了,秦濯无奈叹息,终究还是问了:“阮乔,你爸爸呢?”

按照唐礼发来的初步调查,阮乔的父亲在他12岁那年就去世了,这样的话题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提,但是秦濯刚刚赶到时听见那人提到阮乔的父亲。

小孩儿虽然怕疼,但不至于因为一点磕碰就哭这么难受,究其根源应该还是和他父亲有关。

阮乔突然被问到父亲,神情有些怔愣。

如果放在平时,他会考虑很多会不愿意开口,可是现在却像找到了一个出口,哭得缺氧的脑袋秦濯问什么他便说什么。

“我爸爸走了。”

“怎么走的。”

“他们说是酒驾,从没修好的码头冲出去了。”

“他们说?”

阮乔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调查结果,所有人,都说我爸爸是酒驾,是畏罪潜逃,说爸爸贪污了公款以次充好才导致那栋楼塌了,当时里面有三十七个工人,二十八个重伤,九个……整整九个人,全部都死了,死了……”

这是压在阮乔身上六年的枷锁,他早已泪流满面。

秦濯无声抚着那单薄的脊背,等阮乔慢慢说。

“可是不是我爸爸做的,不是……”

“他从小就教我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栋楼他花了很多心思设计,还说盖好了要留一套给我当婚房,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还有酒驾,我妈妈不喜欢酒味,我爸不管多大的场合从来都不会喝醉,从来没有,他走的那天,明明还答应了晚上要回来做大闸蟹,他怎么可能走啊……”

没说完的话和细碎的喘息拧在一起,像一团黑色的雾令人心情郁郁,秦濯始终一言未发,就在阮乔以为时间要静止时,秦濯突然问他。

“阮乔,你想重查这件案子吗?”

阮乔猛然抬头,像被按了暂停键定格在那一秒。

他当然想,这么多年他和妈妈无时无刻不在想。

当年公司破产,他们把所有钱都赔给受害工人的家属,可是还是差很多,即使每天被追着说是杀人犯,即使不管搬到哪窗户都被砸粉碎,即使律师说了几乎没有胜算,他们也没有放弃过。

可是最后妈妈还是放弃了。

因为就在他们坚持要上诉的时候,妈妈在他房间里发现一把带血的匕首,正扎在偷拍他的一张照片上。

当时他还很倔,说他不怕死,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还能拉个垫背的!然后被林晚芝赏了个大嘴巴子,说他爸最宠他,要是知道他这样遭罪,得多难受。

这件事始终是扎在阮乔心中最大的一根刺,时刻提醒着他有多无能多软弱。

当年这个案子证据确凿,根本没有人相信他主观臆断的说法,可是秦濯现在却问他想不想重查。

阮乔声音颤抖问:“你相信我?”

“我相信真相。”秦濯说。

“阮乔,我答应你,会重查这件案子,如果你父亲是蒙冤,我会帮他翻案,如果是有人陷害,我会抓住真正的凶手,此后沉冤得雪,没有人能再戳你的脊梁骨。”

秦濯的声音很平静,却在阮乔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和他说这样的话。

阮乔嘴张了张,他有很多话想说,最后挤在一起,都只变成了两个字。

“秦濯……”阮乔伏在男人肩头叫了一声。

“嗯。”

两人此后都没再说话,秦濯给了阮乔足够的时间平复心绪。

他坐在床边,维持公主抱的样子揽着阮乔,阮乔乖驯地靠在他胸口,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如果查不出来怎么办啊,爸爸背着冤名会安息吗?”

“我查,不会查不出来。”

秦濯见阮乔还是眉心不展,想了想说:“大悲寺住持开光的安息铃能慰故人,回京市了我带你去求。”

“真的?”阮乔眼里终于放出一点光。

秦濯轻笑,捏了捏哭红的鼻尖儿:“小脏狗,先去浴室简单擦擦吧,伤口别碰水,出来给你上药。”

阮乔洗漱的时候秦濯去了客厅,等候在外的唐礼汇报:“秦总,那两个混混多年来一直在骚扰阮乔母子,但他们并不是当年事故的家属,背后应该是有人指使。”

“嗯,”秦濯并不意外,“唐礼,彻查阮乔父亲当年的事。”

“是,秦总。”

唐礼应下,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不敢,但他还是好想。

实在是秦总这次真是太反常了,作为助理他最清楚秦濯有多厌恶麻烦,以往遇见这种事秦濯都是给一笔钱把人送得越远越好,怎么这次不仅没把人送走,反而还要主动揽上事呢?

“秦总,您对小阮先生好像格外要好一些。”唐礼大着胆子说出一句。

“嗯,小孩儿挺不容易的。”秦濯没有否认。

唐礼在心中大呼amazing!

接着就听老板不带感情地说:“他既然不要钱财,那就替他完成一桩心愿,也算以后分开时的一份礼物。”

唐礼:“……”

唉!

-

秦濯端着小蛋糕回到卧室时,阮乔已经洗好,正穿着宽大的浴衣坐在床边,脖颈微微下垂,像一朵天生该被好好豢养的菟丝花。

等看见旁边摆的小方块和小瓶子时,秦濯挑了下眉:“你倒是挺会找,拿这些出来干嘛。”

阮乔抬起头,有点茫然:“今晚……不那个吗?”

以前就算不是晚上,秦濯把他留在卧室也只会做一种事情。

“……”秦濯无言,“膝盖还要不要了?”

但小朋友大概是哭了一晚上把脑子也哭傻了,听见他的责问竟然下意识地躺在床上,像小狗翻肚皮一样说:“我可以这样啊。”

“…………”

秦濯眼神暗了暗,拿被子把人裹住,隔着朝肉最多的地方拍一巴掌:“老实点儿,过来上药。”

阮乔这才迷迷糊糊地坐好。

按说碘酒是不刺激伤口的,但阮乔本身娇嫩得很,伤口本身被碰到就会痛,秦濯一双能射击比赛的手十足十地轻了,阮乔还是可怜巴巴地喊:“疼……”

“等着。”

秦濯腾出一只手拿手机,阮乔以为他要处理公务,自然乖乖等着。

过了片刻,秦濯把手机一扔继续处理伤口,问他:“如果现在停电了怎么办?”

阮乔:“啊?”

“咳,”秦濯清了清嗓子,指指旁边的草莓蛋糕,“那你就扒拉两口。”

阮乔:“哈?”

“因为——”秦濯说,“巴拉巴拉能亮。”

阮乔愣了两秒。

又憋了两秒。

终于大笑出来,怎么会有三十岁的老男人能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说这种冷笑话啊。

秦濯趁人笑得分神,敏捷地把几处伤口都抹好了药,阮乔还在笑,他皱了皱眉,有这么好笑吗?看来沙雕网友还是有点用的。

阮乔笑着笑着眼睛有点湿润,碰了下秦濯的手。

“怎么了,”秦濯朝膝盖轻轻吹了下,温声问,“还疼吗?”

阮乔没有说话,秦濯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很长,眼神很深邃,当他认真看过来的时候,会有种眼里只有你一个人的错觉。

阮乔想问,问他是不是对以前的人也都这么好。

被手机“嗡”一声打断了。

秦濯正占着手,抬了抬下巴:“帮我看看什么消息。”

手机没锁,阮乔打开短信念了出来。

“濯哥,两月后归国见,白颜。”

阮乔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不该问,但不知为什么还是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他问:“白颜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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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宝贝和不会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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