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 83 章 出宫避痘

三阿哥最终还是被确诊为天花,这次的事情也算发现的及时，除了三阿哥与八格格并几个贴身伺候两人的宫女太监，其他人并没有被传染。

没有大面积传染,宫里宫外都跟着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如何安置是三阿哥的问题。

八格格的奴才怕担责任隐瞒不报，导致八格格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哪怕太医倾尽全力，也没能把人就回来来。

最终八格格死在了这个冬日里。

八格格因天花而死,天花的传染性极强，凡是得了天花之人她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必须焚烧，包括尸体。

看着跪在自己身边求情的那拉庶妃，吴良辅面不改色,“娘娘,您也别怪奴才心狠，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天花太过骇人，若不处理干净,首先倒霉的就是您这景仁宫。”

这次没被传染上不代表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被传染,只要没得过天花,宫里谁不怕。

佟庶妃更是直接把那拉庶妃拉到一边，用力按住她。

若说宫里谁最恨八格格,佟庶妃绝对排第一。太医都说了,八格格得天花在先，她儿子很可能就是被八格格给传染的。另外她也问过一直照顾三阿哥的奴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三阿哥最近几日还收到过八格格的礼物，就是那个荷包。

那个荷包已经被玄烨还给八格格，如今也找不到了，直觉却告诉她,三阿哥得天花就是因为那个荷包。

入宫多年佟庶妃只得了这一个儿子，就算八格格是个孩子，她很可能被人利用了，作为母亲佟庶妃也无法原谅她。

“那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吴总管也是听命办事，你这样不是为难人家。我知道八格格遭此劫难你心里难以接受，别说你，我这心里也不落忍。还有皇上，八格格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她落得现在的地步，皇上心里不难受？”

“咱们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宫里里里外外主子奴才数千人，咱们也得为这些人想想。吴总管有句话说的对，如果真的落下什么，最先出事的就是你那边。你若真难过，大不了逢年过节多给八格格烧点纸钱。”

八格格才刚过了五周岁的生辰，还是个孩子。她这种情况算是早夭，按照规矩不但不能风光大葬也不会筑坟立碑，更别说逢年过节烧纸。

皇上怜惜八格格死后连尸体都不能留下，特意网开一面允许她们私底下偷偷祭拜。

那拉庶妃用力想要挣脱，明明是个柔弱的汉军旗，也不知佟庶妃哪来那么大力气，她硬是挣脱不得。

她扭头愤恨的看着佟庶妃，“我知你记恨八格格带累三阿哥，可她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佟庶妃心说不能，她面上却装作受伤的样子，“妹妹怎能这般想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是，八格格死得惨，难道就因为她死得惨我们所有人都要冒着风险给她陪葬不成？我是无所谓，毕竟八格格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她们呢？”

那拉庶妃盯着她久久不语，扭头看看其他人一脸赞同的样子，她颓废的闭上眼。

谁让她女儿得的是天花呢。

八格格的尸体很好处理，还在承受天花之苦的三阿哥成了麻烦。

天花传染性太大，早在太医还未完全确诊的时候就有人递折子请求皇上把人送出宫，避免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一开始只是少数人劝诫，八格格被确诊后所有朝臣都开始上折子。只八格格运气不好，刚确诊就没撑住过世了。

八格格得的是天花，三阿哥这里几乎就能确诊了。

顺治左右为难，最后他终于狠心下旨，让玄烨出宫避痘。

三阿哥还只是个孩子，他若出宫除了随行的宫女太监嬷嬷，最好还是要有长辈同行。

顺治是皇帝不能去，太后年纪大了也不行。皇后倒是年轻，太后以她还要管理后宫、不是三阿哥生母为由拒绝了。

“皇上，不是哀家舍不得皇后冒险，小孩子生病本就脆弱，这时候最好还是他熟悉的人在身边照顾比较好。哀家听说三阿哥睡梦中经常喊佟庶妃，不如……”

这几日太后虽没见三阿哥，也日日让人去阿哥所隔着房门探听消息，三阿哥的事情、事无巨细她都清楚，包括三阿哥昏迷难受一直在喊‘额娘’。

佟庶妃这几日为了三阿哥茶饭不思，顺治也是知道的，他想都没想就让人去通知佟庶妃，哪知他的人却告诉他佟庶妃晕倒了。

原以为佟庶妃是因为担心三阿哥所致，来人却说佟庶妃有孕了，刚好两个月。

如此，她就不合适了。

太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跟苏麻对视一眼。那一眼传达的意思一样，怎么就那么巧呢，这边刚做打算那边就曝出有孕，还两个月。

分明是不想出宫，故意的。

太后嘴上不说，对佟庶妃的那点喜欢紧跟着淡了下来。她道：“既然如此，就多给玄烨安排几个嬷嬷吧。”这是天花，亲娘都不敢去，她也没理由让别人去送死。

没错，如今太医手上并没有治疗天花的特效药，在太后心里得了天花就是一只脚鬼门关，能活下来的很少。照顾天花病人的可不就是跟送死没区别么？

就说这次拟定的出宫名单，除了太医，其他都是得过天花的人。并且，给的都是双倍的银钱。

晚上，皇后跟乌晶晶说起三阿哥出宫避痘的事儿，顺带提了一句佟庶妃有孕了。

乌晶晶张口就道：“这也太巧了。”玄烨有多依赖佟庶妃乌晶晶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这两日玄烨一直在叨念佟庶妃。只是汗阿玛早就下令，除了特定的几个奴才能去门口打听消息，其他人不允许靠近三阿哥的住处，佟庶妃就算有心，两母子也见不着。

乌晶晶在为佟庶妃与三阿哥可惜，皇后却道：“娜仁是觉得如果佟庶妃没怀孕肯定会愿意陪着三阿哥出宫避痘？”

乌晶晶给了她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皇后笑道：“你啊，还是太年轻。”

皇后给她解释，“你还小不知天花的可怕，但凡得了天花的人，十有八、九都熬不过去。皇上让三阿哥出宫，等同于放弃了三阿哥，佟庶妃还年轻，这两年又得宠。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三阿哥真的熬不过去，你觉得佟庶妃还有没有可能会被接回来？”

她为什么说三阿哥出宫等同于被放弃？原因就在这里。

人都是健忘的，皇上还年轻，底下又有好几个儿子，更有二阿哥珠玉在前，时间门长了难保他不会忘记三阿哥。

一个被皇家忘记的阿哥，能有什么前程。

佟庶妃爱这个儿子不假，更爱的应该还是她自己。

她还年轻，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如果出了宫，一辈子也就完了。

乌晶晶张大嘴巴，有些不愿意相信。

如果真是这样，三弟也太可怜了。

皇后摸着她的头道：“佟庶妃有孕都两个月了，你觉得她真的一点也没察觉到吗？”

一个人身体上的变化，这个人肯定是最先发现的，就算佟庶妃迟钝，她身边的宫女呢？有孕两个月，最起码有一次没有换洗，宫女不可能不告诉佟庶妃。

她猜佟庶妃原本是想等坐稳三个月的胎在曝出来的，只是她没想到会遇上三阿哥出痘的事儿，更没想到皇上会选择让她出宫。

一个被放弃的阿哥与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相比较，孰轻孰重，是个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乌晶晶张大嘴巴，“她就不怕三弟知道难过吗？”

皇后轻笑：“傻孩子，等三阿哥知道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推给皇上与太后啊？不信你看着，明日佟庶妃绝对会哭喊着要跟三阿哥一起出宫，而太后一定会阻止她的。”

乌晶晶更不懂了，她一直都知道汗额娘很聪明，但太后更聪明啊，汗额娘能看出来的，她相信太后肯定也看出来了，如此，太后还会出声，让佟庶妃如愿？

皇后又给她解释：“毕竟她现在怀着孕呢，让一个孕妇去照顾生了天花的阿哥，别说那些汉人就是满人也得在背后戳皇家脊梁骨。”因此，就算太后知道对方的算计，也得顺着的对方的意下去。

“当然，有佟庶妃在宫里，对三阿哥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假如三阿哥真的战胜天花好起来，有佟庶妃，皇上也不至于完全忘了他。”这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乌晶晶趴在桌子上叹息，“是啊，这对玄烨将来回宫是好事。”可对现在的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乌晶晶咬咬牙，道：“额娘，我想陪着三弟出宫。”说完她低下头不敢去看皇后。

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之所以拖到现在才说就是因为皇后。天花危险，她怕汗额娘她们不同意自己去冒险。

但是对于玄烨来说，她是除了佟庶妃外最亲近的人。乌晶晶已经知道了，这两日玄烨除了喊佟庶妃，喊的最多的一个人就是她。

如今佟庶妃摆明了不想去，她若是不去，留三阿哥一个人面对危险，他心里该多难过。

如她料想的那般，皇后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我知道你跟玄烨感情好，若他是别的病我肯定不拦着你，但那是天花。”

天花让人谈之色变，所有人都恨不得远离的东西。

乌晶晶坚持道：“我知道汗额娘是担心我，正因为它是天花所以我才要去。额娘你应该相信我，相信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三弟。”

她是金乌转世，哪怕如今是**凡胎也还保留着金乌的一些特性。对别人来说可怕的天花对她却构不成威胁。

无论乌晶晶怎么说，皇后就是不同意，她不但自己不许乌晶晶出去，还把这事儿告诉了皇上与太后。这俩人感动于乌晶晶对玄烨的感情，对皇后的决定却是赞同的。

说不通几人，乌晶晶干脆不说了，她老实了几日，最后趁着看守松懈偷偷的溜出了宫。

出宫之前她写了封信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她知道宫里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因此马不停蹄直接去往三阿哥避痘的皇家庄园。

最后更是利用身份施压，在宫里派来的人抓住她之前，先一步进入庄园。

如今整个庄园都被划分为天花的传染区域，不管是谁进去都不能再出来。乌晶晶跑了进去，皇上除了生气也没有别的办法。

御医看见乌晶晶整个人都快吓死了，“长公主您怎么来了，这地方危险您赶紧回去吧。”长公主刚来只要把身上的衣服烧掉，就没事。

乌晶晶摆摆手，“我是来照顾三弟的，他在哪个房间门？”

既然来了，她怎么可能听他们的话再回去。要她回去也可以，那就是等三弟的病好了，他们一起走。

长公主不走，御医也没法子，让她接近三阿哥的房间门是万万不能的。

“公主殿下没出过痘，可不能去三阿哥处，您放心三阿哥那边都是由出过痘的奴才日夜照看。”

乌晶晶可不放心这些奴才，三弟如今情况特殊，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说什么也要去看看才是。

御医不说，她就自己找。

御医自然不可能让乌晶晶自己找，见她坚持，御医最终还是屈服了，他仔细叮嘱过后，又给乌晶晶从头到尾捂了严实，这才同意让她进去。

也是巧了，她进去的时候玄烨正好醒着，看着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玄烨沙哑着嗓子喊：“别过来。”

乌晶晶想要拉下脸上的面纱却被旁边的奴才阻止，她只能出声说道：“玄烨别怕是我。”

她以为玄烨是被她的装扮吓到了，却不知她进门的时候玄烨就认出她来，听到她的声音一点也不意外。

玄烨垂着眸，“姐姐，你不该来的，我在这挺好的，你赶紧回去吧。”

说话的时候玄烨特别想哭，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姐姐会来。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他的姐姐偷溜出宫来陪他。

以玄烨的聪明不难看出乌晶晶是偷跑出来的，如此姐姐对他的情意才更显珍贵。

乌晶晶不赞同道：“走什么走，我就是专门来照顾你的，要走也是咱们一起走。”

好不容易进来，她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大部分时候乌晶晶的脾气是很好的，她固执起来谁也说不通她，玄烨没办法只能同意她留下。虽然同意她留下但不许她在靠近房间门一步，“姐姐你若是不听，我就死给你看。”反正他现在活着也是痛苦，还不如死了干脆。

玄烨用命威胁，乌晶晶无奈只能同意。

她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进来，那你要乖乖听话、吃药，还有千万不能挠。”

她已经知道了，天花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痘印。身上有衣裳遮挡不算什么，若是脸上留下麻子多难看。

“我听姐姐的。”玄烨一心想要让乌晶晶走，自然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乌晶晶出去后敲打了一番伺候玄烨的奴才，“听说你们是自愿跟着来的，如此就好好照顾主子，等玄烨好了，除了皇上许诺的好处，本公主也重重有赏。若是你们拈轻怕重、不用心伺候，别怪本公主心狠，到时候本公主一律把你们都送到慎刑司去。”

“奴才们不敢，奴才们定当用心伺候三阿哥。”

这群人原本的心思如何先不提，现在长公主来了，纵然其中有那小心思的，也只得小心的隐藏起来。

宫里谁不知道长公主得宠，长公主的宠爱那是所有皇子、格格加起来也比不了的。

有长公主在，他们迟早能回宫。

敲打过后，乌晶晶就在别院住了下来。玄烨不想她去他的房间门，乌晶晶就趁着对方睡着的时候去照顾他，在他醒来之前离开。

乌晶晶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实际上玄烨都看在眼里。

伺候玄烨的小太监小声说道：“阿哥，长公主对您多好啊，您可不能放弃治疗，您若是放弃了，长公主还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呢。您舍得看长公主难过？”

天花这玩意只能靠自己硬抗，若心存死志最后必死无疑，只有意志坚定之人才能活下来。

玄烨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姐姐难过。”他用力克制想要伸手去挠的冲动，“小梁子，去找个布料把我的手缠起来。”都不想死了，他当然也不想变成满脸麻子。太丑了。

小梁子喜极而泣，“哎，奴才这就去。”

他家阿哥终于想通了，想通了好啊，想通了好。

有了想活下去的意念，接下来玄烨十分配合御医积极治疗。随着治疗他精神头也越来越好，只是还不许乌晶晶去他的房间门，不过醒着的时候他会坐在门口，两个人隔着门板说话。

大多时候是乌晶晶再说，玄烨在听。因与天花斗争，他的嗓子疼得厉害，说话很费力，乌晶晶舍不得他受苦。

“御医已经在研制新的药膏，这个药膏是古方，到时候把它涂在身上，你就不用怕留下痘印了。”

药方是乌晶晶从记忆力找出来的，里面有几味药材很难找，不过她已经让雪球带着几只海东青去盛京了。

盛京深山老林多，好的药材也多。汗阿玛也下了旨寻找药材，等药材备齐，就可以研磨药膏。

玄烨伸出包的像粽子的手，他想要触碰下脸，还没碰到就被伺候他的奴才给拿下来。

“阿哥。”

玄烨虚弱的笑笑，“放心，我不会碰的。”他加大音量，“姐姐，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变丑了，姐姐还会喜欢跟我玩吗？”

乌晶晶毫不犹豫，“那当然啦，咱们可是亲姐弟从小到大的交情，姐姐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不喜欢你呢。不只是我，还有福全、你四姐她们，我们可是要做一辈子好兄弟姐妹的人。”

说着她从旁边拿起一本书，“差点忘了，你二哥还让人给你送了书进来，姐姐都看过了，一会儿就读给你听。”

知道玄烨身体比以前好很多，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之后，乌晶晶就让人捎话带了几本四书五经过来。她也不让玄烨自己看，只没事的时候坐在门口读给他听。

乌晶晶每天读书的时间门也不长，加起来顶多一个时辰。

福全很用心，他送进来的书都是洪承畴讲过的，书上面都有批注，很好的方便了玄烨学习。

读了一会儿乌晶晶就停下，“好了，今天先到这里，玄烨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在过来看你。”

玄烨很乖巧的点头，点过之后才意识到她看不见，又开口道：“姐姐你也去休息吧，咱们明天再聊。”

他已经听说了，姐姐每天都会跟太医谈论天花的事，他现在喝的药很大一部分都是姐姐的功劳。他虽然看不见，也知道姐姐每天必定是辛苦的。姐姐心疼他，他也心疼姐姐。

乌晶晶打了个哈欠，她伸伸懒腰，“嗯，姐姐走了，小梁子你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昨天她又想起一个方子，然后跟太医琢磨了半夜，确实有点困了。

刚来的时候玄烨情况危急她睡不着，如今形势大好，乌晶晶可不会委屈自己。

宫外乌晶晶陪着玄烨共抗天花，宫里太后也没闲着。

还是那句话，好端端的宫里为什么会有天花？玄烨的天花是八格格传染的，八格格的天花又是哪里来的？

还有佟庶妃说的那个荷包，太后也已经知道不只是玄烨，八格格给其他人也送过一样的东西。按照福全说的，八格格处应该有好几个荷包才对，奇怪的是，吴良辅在焚烧八格格东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荷包。

荷包又没长腿，总不能是自己飞了吧？

太后直觉荷包跟这次天花脱不开关系。根据福全的说法，这个荷包并不是八格格自己做的，二公主也曾接触过荷包。

太后当即让人喊来二公主，“听说八格格生前你跟她一起做了好几个荷包要送给晶晶他们，可有此事？”

二公主年纪也不算大，八格格又死了，她以为在被问及此事，二公主肯定会害怕。哪知二公主面色平静，就像她早就料到太后会询问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