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宴席有差错
可这其中偏偏要和蟹一起上,这无疑是犯了忌讳,犹记得云间来那个伙计说的蟹梨——一泻千里的话,她后来也派人问过吃蟹与什么食物犯冲突,其中就有柿子。
冬季京都不常有蟹,许是今年品鲜居名声大臊的原因,从前除岁宴上不曾备有蟹,宁若水也许是为了图新鲜,也可顺应潮流才会选择。
民间常有八九十月容易腹泻的传言,也许是人们吃蟹是不注意误食了那些犯忌讳的食物,如今她却犯了难。
既然尚食局不曾发现端倪,那此事说明知道的人甚少,若是指出这几样菜品不可同食,又有谁会信,宁若水可是正想着怎么害她呢。可若是不说,要让文武百官当着都吃了,那大封的国威何在啊,怎么才能将这事做的圆满一些。
正苦恼着,后窗被人打开,她瞬间警惕起来,犀利的目光打过去。
只瞬间一个身手敏捷的男人翻了进来,二人对上目光,是周炀!这厮总是偷偷摸摸的,她这才放下警惕,继续翻看手中的折子。
从容道:“周侍卫跟窗子很亲呐!”
周炀回身探出头去左右看看,随后关上窗子,缓步走向书案前:“我找到尸体了。”
她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惊到,怔了一会,瞠目结舌道:“什么尸体?”
“那日打晕你把你扛到那个殿里的小太监。”
他眸光闪烁语气平缓,貌似死个人于他而言是常事。
楚云京依旧懵着,手中的折子掉在桌上也未觉察,难道宁若水在因为没得逞所以杀了那些太监?还是说她以她毒辣的性格,无论得不得手都要处理掉后患?
“在哪?”
“宫外乱葬岗!”
她实在不可置信,宁若水居然随意打杀性命,这几个太监虽是自作自受但也罪不至此,在宫里越过皇权随意决定宫人的生死!
“你怎么是这种反应?这是妃子争宠亦或是皇子大臣争权常用的手段,你身在后宫没见过?看来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靠山能不能靠了!”
说完他央央的往后压身子,压着幕帘靠在身后横在书房与外室的檀木落地罩上。
“知道本宫的秘密,现在退出你会跟那几个太监一样的。”她猛的抬起眼皮,眸底冰凉。
五日前,孙德传来信,把这个周炀的背景一五一十的调查清楚了。
师从齐云山-天山武圣主派-剑圣大宗师,周炀被收养了二十年,却继承了大宗师的姓氏,大宗师一生无儿无女,将这个养子当做继承人。
这个身份可着实让她大吃一惊,周炀若以这个身份入朝为官,什么样的官阶得不到,天下练武宗门向来不耻大封朝的官员,莫不是这个原因?
周炀一年前以游历江湖之名,初次下山,天山武圣一派都知道,这个未来掌门人以十年之约下山历练,十年之后无论如何都会回去继承师命。
一个吃穿不愁,坐拥天下第一门派的人,莫不是因为有趣才来宫里做个小小的侍卫?或许是想体验一下名利场的快感,来与她结盟好谋个官职?
即是收养的,那得是多高的天赋才能做为继承人,这不仅说明了周炀天资不凡和师傅对他的爱戴,还说明也许这人的真实身份并不简单....
“我就说宁家不好惹,吃亏了吧!”
周炀的话将楚云京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又不是我要去招惹的,是她非要同我过不去,难道我要任她欺负吗?”语气愤慨,无奈的把双手搭在扶手上。
良久,声音如清风拂过:“嗯,放心吧!我会保护你,像那次落水一般。”
她又猛的抬头望向周炀,眼神发亮:“那多谢了!”
“只望娘娘不要忘了承诺。”随后不等她再说什么,利索的翻了出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不禁蹙眉缩脖子,这时周炀又回来了,站在窗外轻声将窗子推上。
看向桌上左侧的一沓折子,又看了看刚才掉下去的尚食局的折子,她似是下定决心一般。
随即上手执笔,沾了些朱砂,将这几道犯冲的酒菜圈起来,拿了一本一番的奏折,开始写出这几样同食的忌讳,随后走向凤仪宫。
到了凤仪宫,被引入内殿,等皇后从佛堂出来,不过半盏茶皇后就来见她。
皇后一身黑色素衣,不戴钗环,手捏佛珠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模样朝她笑。
“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你有何事急见本宫?”
她略带犹豫的看向皇后,随后将手里的两份奏折承了上去。
“儿臣今日看尚食局备的餐饮,看出期间有些不妥,特意写了出来,还请母后看看。”
皇后接过奏折,将佛珠挂在腕子上,目光疑惑的查看了一番。
一盏茶后,将奏折阖上轻放在桌上,微微叹息:“你说的这些本宫不曾听过,为何礼部和宫中筹备的都未曾发觉?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证实?”
“或许可将太医局的医令们叫来验证一番,儿臣深知此事有关国体不了马虎,若是这几样东西被文武百官食用当真出了问题,倒时我大封岂不受天下诟病,还望母后重视!”她低着头,语气激昂。
闻言,皇后无奈摆手,示意崔嬷嬷差人去叫医令。
片刻,来了四五位医令,朝二人行礼,皇后并不将实情说出,只将楚云京那份撰写的奏折拿给医令,询问是否属实。
楚云京的折子写了蟹与梨、柿同食的危害,几个太医轮番查看之后,又商量了几句,随后由品级最高、资历最深的林太医回话。
“启禀娘娘,此言无错,蟹肉寒凉,与生津润肺、解毒清热等同属寒性食物的梨、柿等相冲,同食确实会导致腹泻,若有其他隐症,怕是会加剧病症。”
皇后见几位太医十分诚恳的模样深信不疑,将几位太医遣退,关切道:“没想到竟是这般,劳你用心了,你身子可好了?”
她语气波澜不惊:“回母后,都是儿臣分内之事,儿臣的身子早已大好!”
“既如此,那就由你接手吧!与若水对接,将尚食局的预案改一改,若有其他地方不合规矩的,你做主便是!”皇后目光哀愁,草草几句就将宴会的事交还给她。
楚云京思索一番,开口求旨:“儿臣还有一事,儿臣想替王爷抬了玳菊。”
“嗯,你做主就好,本宫会将她的名字从出宫名单里划掉。”
宁若水手里的权并没有全分给她,只是让她重新参与宴会的事,但是餐饮现在归她管,她本也不是为了非得管事才指出头的,是怕宴会上大家一激动,吃喝爽了回家真吃死几个。
太极宫左侧的长青殿,就是暂代外臣之处,若是宫宴上当真有喝个烂醉出不了宫的,就会暂时安排在那,或者给圣上侍疾的大臣也会暂时住在那。
低阶的臣子无论多醉都会送出宫的,只有二品以上有爵位的王爷公侯才可暂住长青殿,也包括已经出宫开府的亲王,若非特批回九华殿和宜华殿住的也只能住那。
举国同庆之日是准许女眷上席的,但也必须是有品级的诰命,未嫁的公主、郡主等不许上席,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以及她们这种诰命之上的王妃,还有张贵妃,女眷也就这些。
其次王公的席位在圣上之下的平台上,而平常百官则在大殿环坐,在边上做高低两排,大殿中央是舞乐的席台。
今年宁若水特意找了工匠在台子下方藏了一只足足六七丈宽的镶了金边奢靡非凡的大鼓,只因教坊司献上了一名西域的善鼓舞的舞女,大封向来包罗万象,从不排斥这些奇异的文化。
她不禁感叹宁若水为了博好感的手段,国库播的预算不够她就去娘家拿钱,她这么嚣张跟这个权贵的家庭脱不了关系。
这日她亲自到麒麟殿查看,还有四日就到了三十,麒麟殿一切布置妥当,她四处查看着,不愿错过一丝细节,又指出了一些错处让麒麟殿的宫人去打理。
忽的她看见一根金丝楠木立柱上的金龙爪似是有些裂痕,这可并非好兆头,当即低声吩咐了司妤去内侍局叫工匠来修缮,还嘱咐不可声张,此刻大殿内只有她一人。
她细细的研究龙爪上的裂痕,只见门口隐约进来一对主仆,在进了一看居然是宁若水,来人得意的扭着步子,邪魅的撇过楚云京,大摇大摆的来到她身边,宁若水身边那嬷嬷赶紧搬来一张椅子。
楚云京知道这是又要整幺蛾子了,机警的看着宁若水得意的坐下,随后又像大殿四周巡视,仿佛下人都被遣走一般,连门口的侍卫都不见了。
果然嚣张,在偌大个麒麟殿都敢闹事,全然不把圣上放在眼里,这女人最后一定不得好死,她心里念叨着。
此时宁若水讽刺一笑,那刻薄娇慵的语气迅速传来:“哎呀五弟妹,你终于落到本宫手里了,本宫今日该怎么对你呢?”
她嘟起小嘴一脸无辜,挑衅道:“你次次都败给我,难道这次就能赢吗?”
宁若水敛了笑意,目光阴狠:“麒麟殿的宫人都被本宫支走了,你以为我宁家的女儿是好欺负的?你个低贱的东西,本宫想打你就如捏死一只虫子!”
她听着咒骂,逐渐仰起头睨着宁若水,神情毫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