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起死回生(顾玄篇)
“顾云天师叔,今天是要出门了吗?”一位身着大褂,足蹬一双圆口鞋的年轻弟子,立在道观门前,手里拿着扫帚,对着一位脚步匆匆的鹤发童颜的老者恭敬行礼,随即问道。
那位被称为顾云天的老者急匆匆地回了一句:“小六子,我下山一趟。”
小六子立马拉住这位顾云天师叔的衣角,说道:“师叔,观主让您面壁思过,你这样下去,我会受罚的。”
“嘿嘿,你小子,肯定是知道师叔我下山要干嘛?来这儿堵我了,说吧,什么要求?”师叔爽快地答应道。
“师叔,我知道您是下山买上好的汾酒喝,我呢恪尽职守,拦住师叔了,奈何师叔执意下山,小六子只好一路围追堵截,所以...师叔...”小六子笑意盈盈地看着顾云天,顾云天听着这话里的意思,顿时明白了许多。
原来这小子是相要和自己一起下山饮酒啊,本来这个道观里喝酒的就没多少,小六子算一个,他顾云天算一个,还有一个佛家借宿的,一个囚徒一共也就四个。
害,罢了罢了,不就想要蹭一口酒喝吗?
“你小子,观里今天早课温习完了吗?”
“师叔,我凌晨三点就起床了,早课早就完成了。”
顾云天嘿嘿地笑着,搂着小六子勾肩搭背地下山了,顾云天穿的不是大褂,是一袭白衣,他是这个道观里唯一的一个白丁,叫一声师叔是因为观主是他的哥哥,说白了他就是来这里混吃混喝的。
也许只有喝酒的那几个人没有嫌弃自己。
“吃白食的,滚出去”、“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观主弟弟吗?无所事事”、“吃软饭的”诸如此类的话语就像是一日三餐一样,总是在自己的穿过龙虎大殿时被自己听到。
其实自己只是在观里面住宿,一日三餐都是自己掏腰包,工作的地方是在酒窖酿酒,因为酿酒的地方比较近,所以就在观里住下了。
自己也懒得解释,就是和那些无端生事的人去解释一百遍也不可能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何必呢?人是为自己而活的。
“师叔,今年的汾酒据说是近几年最好的一批,我托人打听了一番,您看能给我打个折吗?”小六子撸了撸自己的袖子,神色激动地看着顾云天。
顾云天看了看他腰间的小葫芦,调侃道:“你的酒壶也就那么大,你想要打多少啊,还不够你小子塞牙缝呢?”
小六子一听有戏,立马嘿嘿一笑,说道:“保密,你就说能不能打折吧。”
“能,肯定能。”
谁能知道这一天,五台山道观会多了一位震砾古今的剑术天才。
两人一路从山路走到临近的关村,关村的路上泥土居多,道路坑坑洼洼,左一个土坑,右一个土坑,两人步履渐渐放缓,街上的行人骑车的,快步走的,架着牛儿遛弯的,催着羊儿吃草的都从两人身边经过。
“东子,又去城里教书啊”顾云天打着招呼和骑车的说道。
那个骑车的挥手说道:“是啊,今天孩子们去的早,我得赶快上课去了。”
“行,去吧。”
另一边放牛的和放羊的两个老汉见了彼此,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谁也看谁不顺眼。
不服你咋地,两人的眼神就是这个样子,对视还没有几秒,放牛的立马开口说道:“放羊的,你干嘛挡着我的路,给你三秒钟时间,给老子让开。”
放羊的冷笑道:“放牛的,你个狗巴,我给你一秒钟,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不然我让你见不到明天。”
两人就是互看不爽,一旁的顾云天和小六子靠着路边,悄悄地就离开了这处修罗场。
离开之后两人松了一口气,继续向着酒窖走去。
这来回的山路并不是很远,五台山并不是很高,所以山路也就并不是很难走,顾云天把这当做一场修行,至于为什么不在关村租房子住,是因为住在山上这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还有几位好友一同喝酒,岂不美哉?
一路上还遇到好几个村里的居民,大家也都知道顾云天在酒窖上班,而且顾云天还有一手极好的医术,很多人都蒙受顾云天的大恩,所以对其格外敬重。
就连放牛的和放羊的也是格外的尊重,当然吵架的时候例外,两个人都是暴脾气,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那种。
此时两人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的酒窖的样子了,这条街道非常繁华,因此得名“华街”,这条街上的店家各样的都有,能够满足关村人的所有需求,当然也有临近的村庄前来购置相关的物品,因为关村相比来说,是这片地方比较富庶的地方,当然和一般的城镇依旧是有一些差距的。
“老顾,你说为什么酒窖门口躺着一个人,你们东家也没有看到吗?”小六子眼神极好,很远就看到了酒窖门口躺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孩子。
“真的吗?不会是落难的孩子吧。”顾云天不太肯定地说道。
周围的街道还没有完全开门,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左右,行人还没有完全上街,清晨迷蒙的阳光打在街道之上,两旁高耸的店面让宽敞的路面只有些许的光明,两人好奇之间快步走到酒窖门口,仔细端详着躺在门口的少年,少年面容瘦削,剑眉星目,看的出来是个俊俏的人儿。
顾云天伸手探了探这个少年的鼻息,没成想居然还有气儿,顾云天对着小六子说道:“你搭把手,帮我把他抬回去。”
小六子不乐意了,说道:“您乐善好施,可别让我当工具人啊。”
顾云天立马伸手,穿过袖口,一个“九”字呈现在小六子的面前,小六子故作不满,顾云天立马伸手做了一个“八”字的手势,立马改口说道:“你得帮我照顾他。”
小六子立马眉开眼笑,笑着背着门口的孩子进了门,回头说道:“您可真是大善人。”
这九意思就是喝酒打九折,而这个八意思就是打八折,买酒打八折这可是不少的优惠了。
顾云天和小六子一起将这个啊孩子扶进了酒窖后面的炕上面,安置好之后,脱下鞋子,并为其盖好了被子,顾云天伸出那双雪白的双手为这个孩子号脉,那双手在小六子的眼里雪白的如同女人一般,他也总是调笑道顾云天一个男人长了一双女人的手,不仅雪白异常,而且不像是一个酒窖伙计的手,纤纤如玉,温润修长,仿佛是上天恩赐一般。
顾云天没有管小六子的胡思乱想,琢磨着这个孩子的脉象,心里却大吃一惊,这个孩子脉象已断,生机全无,貌似有气,实则无气,自己从医十几年这是见过最古怪的病例。
忽然他想到了道观里面的囚徒,内个邋遢鬼一定是知道到底该如何?他见多识广,眼力见不是一般的毒辣。
想到了这里,救人一刻不能缓,顾云天当即就在酒窖柜台上面留下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掌柜的,顾某有急事救人回道观一趟,今日请假。”
小六子看着顾云天着急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才来,这就要回去了吗?答应我的酒可不能忘了啊。”
顾云天立马从炕的被褥下面翻出一个铁质酒壶,别在腰间,神色紧张地对着小六子说道:“我得回道观一趟。”
小六子奇怪地问道:“回去?干嘛?我的酒还没有买呢?”
顾云天叹了一口气说道:“后院有一辆推车,你快随我上山。”
“到底怎么了?你说啊,顾云天?”
“你别问,知道了太多对你不好。”
小六子不再吭声,将这个濒死的孩子安放在马车之上,两人一路急匆匆地沿着山路回了道观。
此时道观刚刚上完早课,两人推着一人回到了道观,正在扫地的小三子看到了回来的师叔,点头问候,师叔却没有回应。
师叔急匆匆地将推车上的孩子背上,向着地牢的方向冲去,此时刚刚上完早课的观主众人恰巧从大殿走出,一位面色冷厉,年龄稍大的弟子拦住了顾云天的去路,用一股讥讽的语气说道:“师叔,是要进地牢吗?”
“地牢乃是五台山道观重地,进去需要有当今盟主的御批方能进入,你这是属于顶撞上峰,当面壁思过十日。”这位面色冷厉的弟子就是道观的执法首徒,一直是刁难顾云天的头领,可是,今日顾云天是真的有急事,不想和他发生冲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塔。古梵,我背上现在有一个和你小很多岁的孩子已经面临死亡,他的生命现在就在我的手上,你说我能够不救吗?今天就是盟主亲自来了,也不能阻挡我救人。”顾云天上前一步就要走进地牢。
被称为的古梵的人正是执法首徒,他依旧不依不饶,叫着自己的手下弟子拦住了古云天的去路,古梵说道:“抱歉,师叔平常您偷偷过去,我不计较,但是今天在早课这种神圣的时候你居然还要擅自闯入地牢,违反道观规定,我今天是不能够放你进去了。”
说着古梵就面露狠色,给了周围人一个眼色,示意他们把顾云天控制住,顾云天看着站在一旁的哥哥冷漠如霜,双眼微闭仿佛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不足以让他睁眼观看,看了看自己背后的男孩子,眼神愈发地坚定,开口大声对着地牢入口喊道:“邋遢鬼,你再不出来我这上好的茅台就再也喝不上了。”
古梵略带轻蔑地看着顾云天,说道:“地牢是历代观主加固的,就是天使恶魔关在这里也得去见龙虎真人。”话音刚落就示意弟子们上前制服顾云天,弟子们将顾云天死死地压着,将其背后的那个孩子扔在地上,顾云天双手握拳狠狠地锤击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我只是想要救一个人,我有什么错,生命的重量为什么不能够比那些个狗屁规矩大。”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顾云天师叔,道观不是法外之地。”古梵看着被死死地按在地上的顾云天,冷冷地说道,“顾师叔意图冲撞禁地,关禁闭十天。”
“古梵,那个孩子现在危在旦夕,他现在脉象全无,是个活死人,活不过今晚,你为什么不能够让我去救他呢?”顾云天勉强抬起自己的头,看向了那个被遗弃在地上的孩子,心里满是愧疚。
小六子刚刚安置好推车,便闻讯赶来,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师叔,连忙一个箭步上去,跪在观主身前,说道:“观主,顾师叔悬壶济世,一颗菩萨心肠,为什么您不让他去救人?”
“小六子啊,你还小,如今天机初现端倪,我是不想让你师叔去那条不归路啊。”观主深深地叹息道,他看向了古梵,又看向了顾云天,又看向了小六子,最后挥挥手示意古梵把顾云天放开。
顾云天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古梵也是面露疑惑,众弟子面面相觑,松开了手底下的顾师叔,顾师叔站起身来就打算背着地上的那个孩子进入地牢,一旁的观主“哎”了一声,说道:“云天,预言中的人来了,不管怎么样,你会死。”
顾云天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背上地上的孩子,准备进入地牢的门口,没成想观主一个箭步便瞬间移动到了顾云天的面前,给顾云天来了一个巴掌。
“哥,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见死不救......我...做不到”顾云天别过脸去,眼睛里面喊着热泪。
“你觉醒的灵是全天下唯一一个可以起死回生的灵,我早就找城里的算命师父算过了,你会死的,回生灵一生只能够救一个人,救完人你就死了,你听不见我说话吗?死了,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观主面色激动地看着自己这个愚蠢的弟弟,当然只是在他看来比较愚蠢。
“哥,我不在乎这些,我觉得每次救一个人我的心里都会安稳一点,或许我前世是个恶人吧,所以要让我来偿还这些罪孽,我不会后悔,哥,你让开吧。”顾云天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是却没有放弃前进的步伐。
“你如果死了,爸妈在天上也不会放过我的,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观主这时候也别过脸去,晶莹剔透的泪珠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但是他不想这些的东西落下,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道:“这个你救的人的名字,你知道吗?你们素未谋面你就这样救他,值得吗?”
“不知道”
“你不想想这是其他人的诡计吗?”
“不知道,也不愿意想”
“你会死”
“我知道”
这一刻两人的眼睛互相对视,哥哥看到了弟弟眼里的执着,而弟弟看到了哥哥眼里的温暖,但是弟弟却执着的背着他认为的生命的重量走进了大门。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
“顾胜天,我走了。”说完顾云天一脚踏入了地牢的大门。
小六子看着观主和师叔两个人在那里依依不舍地告别,没成想这天过后,他再没有见过那个叫做顾云天的人,观里喝酒的只剩三个人了,只不过灵堂的那里多了一个牌位上面写着第五代观主顾胜天之亲弟——顾云天,还有观里多了一个小弟弟,他失忆了忘记了自己的之前的名字,观主给他取名“顾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