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叛乱起
莫名摇了摇头,打断一切思绪与惆怅。算了算时间,已所剩无几,炼制丹药的时间,已经不足,所幸药材、器具、场所,已经完备,丹药之事,可留待明日。
门开了,莫名飞身而去,至于床榻上的结巴公主,他现在自顾不暇,是死是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太师府内,一片哀声。
悄然潜回的莫名推开窗子,跃进屋内,随后盘坐在床榻上,运转功法,恢复灵气。
鲤鱼阁内,满头华发的赵老太师独坐于书案前,黯然神伤,浑浊的老眼中凝出一滴泪,他却舍不得抹去。
“父亲。”老太师的独子赵仁捧着饭菜在阁外呜咽着呼唤。
“父亲,您已两天滴米未进,春儿他已无故身亡,您再,”赵仁说到此处,却也是哀叹着再也说不出话了。
赵太师起身,默默地走向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卷卷轴。
他小心翼翼的用衣角擦拭了卷轴,随后端着卷轴轻轻地放在书案上,慢慢扯开黄绫后,缓缓铺开。
这是一幅画,一幅由于岁月的积淀,有些陈旧的泛黄的画卷。
画中,是一位少女。
海棠花开,婀娜的身影在烂漫的花间踟蹰。
她,一袭玫瑰紫衣,白色月裙下,掩映着几朵小兰,淡雅普通的衣物,却更显得她如临尘的仙子般清新脱俗。一束编织的花环下,是她披散的墨色长发,如瀑水般直落。紫玉般的眼眸露出热切晶莹的目光,如海棠般怒放的双唇勾勒出了深深地笑容。
她的双手,向前捧出,露出凝脂白雪般的肌肤。
一只飞舞的蝴蝶,在她的掌中跳动。
她很美丽,美丽的令人想一头扎进画中,只为与她倾心一见。
赵太师伸出了手,颤抖着,甚至于他的身体也随之颤抖。
年迈的手落下,轻轻地抚摸着画中女子的面容。
他老眼含泪,却深情的望着画中的女子痴痴的带着微笑,他,老了,饱经沧桑的脸庞在这一瞬间,倾尽了一生的柔情。
“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海棠,五十年了,你等我,你我相见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海棠花年年如旧,故人却永无缘再见。
此时的他,再不是那位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师。
此时的他,只是一位普通人,一位在迟暮之年想着他这一生唯一爱人的普通男人。
太师伫立许久,随后道:“儿,你进来吧。”
他小心的将画卷卷起,门外的赵仁推门而入。
“儿,父亲老了,今夜过后,汉地的江山便交由你了,我身死之后,将我的尸骨与这幅画葬在棠梨山上,记住,不须大葬,不须立碑,不须祭拜,功过是非,也随后人言,我只求无人打扰,父亲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的皇帝,至于继任的人选,那便交由你了,春儿身死,或许是苍天对我赵家的责罚吧。”
“父亲,”赵仁跪倒在地,低声呜咽。
“起来!”赵太师训斥道。
赵仁从地上爬起后,赵太师将画卷交到了他的手中,随后走出阁楼。
太师走后,赵仁放声大笑,将中年丧子的悲伤已全然抛诸脑后。
二更,圆月皎洁纯净,散落满地银光。
九芝堂内,莫名在魔帝与仙帝的指导下将一株株药材小心的投入丹炉中,浮在他一旁的怨灵则是不断将业火打在丹炉之下。
业火不断灼烧,丹房居然变得有些冷冽,微风扑打窗棂,一脸凝重的莫名紧盯着丹炉焦急等待。
半个时辰后,丹炉轻轻抖动,发出了叮当的清脆悦耳声,于此同时,怨灵将炉下的一团尚未燃尽的业火贪婪的吞进口中,萎靡的它便立刻钻入了莫名的神魂中。
丹炉没多久便恢复了平静,莫名打出一道灵气将炉盖抬起,一股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香飘七里,莫名伸手探出,三粒包含着他的自由与希望的灵丹落入掌中。
“老魔头,老怪物,丹我炼成了。”
莫名欣喜若狂,因为他总算是能够逃出魔掌了,再不必整日浑浑噩噩的装那失去人智的血魁。
夜已是三更,本应是哀乐阵阵,热闹非凡的太师府却变得格外宁静。
黑虎堂中,盘坐在床榻上的赵子明吐纳出最后一缕灵气后,睁开了眼睛,手心上的灵石也随之湮化成尘埃。
他起身走出,来到莫名的房间外,屋内,顿时传来寻灵猫的阵阵惨叫声。
赵子明推门而入,却见寻灵猫竟被四根绳子悬吊在了房梁上,而血魁却也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莫名将七里香丹吞进了腹中炼化。
赵子明顿生怒色,一直点出灵气,绳子崩碎,寻灵猫嗖的一下跃进了他的怀中。
“给我找。”赵子明对怀中的寻灵猫道。
寻灵猫嗅了一嗅,对着赵子明摇了摇头。
“二叔!”
赵仁火急火燎的闯入黑虎堂,“今夜,我父亲他。”
“我知道了!”
黑虎堂中一声虎啸,五十余位腰系弯刀的虎卫破门而出。
此时,九芝堂中的莫名已将七里香丹炼化,他顿觉浑身舒畅,无比自在,他起身忍不住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可一股极为浓烈刺激的恶臭也随着他的深呼吸侵入了口鼻。
“我靠,什么东西!也忒臭了!”差一点因为恶臭导致昏厥的莫名忍不住大骂出口,随后慌忙将口鼻捂住,匆忙逃出。
逃出屋后,可那股恶臭却并未消散,莫名的神魂中传来魔帝与仙帝怪异的笑声。
莫名嗅了嗅了自己的衣袖,这股恶臭竟然是由自己的身体发出。
“老魔头,怎么回事!我吃的不是七里香丹吗?怎么这么臭!”莫名愤怒道。
“小子,莫急莫急,若不是这股恶臭,如何祛除寻灵猫在你身体上留下的气息,别担心,个把个月后,自然会消弭,到时候,老子传你一身魔功,天下美酒任你喝,美女任你泡。”
说起美女,此时倒是有一位柔情似水的人在等待着莫名。
正在魔帝喋喋不休时,怨灵头上的魂环闪烁起了血色光芒,显然,赵子明在试图用驭兽法门控制不知所踪莫名。
怨灵发出幽怨的叫声,莫名的神魂内视,略一点头,魂环崩碎。
“哼!”虎背上的赵子明一声冷哼,未曾想到,他终日捉鹰竟被鹰啄了眼睛,更何况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小子,竟然能骗过老夫的眼睛,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里!”
黑虎纵身一跃而起,呼啸一阵风后,便在空中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莫名负手走在街上,向着与结巴公主约定的地点而去,此时此刻,再无人桎梏的他觉得舒畅无比,就连浑身的恶臭他竟然也都觉得带着自由的气息。
皓月当空,黑虎卫的弯刀割破了守城人的喉咙,数十名黑虎卫未遇过多抵抗便打开了皇城的青门。
门开了。
声声战鼓,急促而起,杀声震天,驿马嘶吼,执枪弛马的将士如饥饿的猎鹰飞奔入城。
长乐宫中,登仙楼下,着一袭雪白色缟素斗篷的少女被眼前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的通红。
“公主,陛下说,君王死社稷,我们该走了。”
一位白袍将军对少女道。
少女转身,迈步登上旁边的一架马车,将军执戟上马,护送着少女向宫外而去。
月夜,给人以希望,生死搏命的人在皎洁的月色下将一腔热血抛洒。
金戈相击,杀声起伏,从城外涌入的叛军杀入了皇宫。
承天门外,莫名坐在一处飞檐上,安静的看着叛军与守卫宫门的羽林禁卫厮杀。
怨灵头在他一旁闪烁着血色光芒,贪婪地吮吸,一抹抹血色怨气向它汇聚。
月色中,走出一人。
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年轻胖乞丐。
乞丐一手捧一只灿烂辉煌的金钵,一手摸着浑圆的肚子。
他吆喝着,由远及近。
“乌飞金,兔走玉,三界一粒粟。山河大地几年尘,阴阳颠倒入玄谷。人生石火电光中,数枚客鹊枝头宿。桑田沧海春复秋,乾坤不放坎离休。九天高处风月冷,神仙肚里无闲愁。”
“狗屁神仙!还肚子里无闲愁,都他娘是些杀人越货的东西,肚子里装的全是阴谋诡计!”莫名小声嘟囔,不知怎的,一说起神仙,莫名便想起了赵子明那个老东西,他心中自然是极为厌恶。
“哈哈!”胖乞丐爽朗大笑,道:“道友,说的不错!修道,修道,修着修着,都成了狗屁东西!”
说罢,他一招手,怨灵头凄厉一声长啸,便被他摄在了手中,他捏了一捏,向着地下拍了几拍,道:“此为怨气所化,倒也算得上一奇物,道友,我与此物有缘,赠予我如何?”
“你若想要,那便夺去好了,何必说这些糊弄人的鬼话!什么有缘无缘,你拳头大,自然是你有缘,小子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你拿去耍好了。”莫名不屑道。
“哈哈,道友勿怪,这鬼东西,还入不了我的法眼哩。”
说完,胖乞丐飞身而起,捏着怨灵头坐在莫名旁边。
“我靠,道友!道友的仙府可在粪坑之中?这个还你!”胖乞丐捏着鼻子道,随后将手中的怨灵头松开。
“这个,”莫名尴尬一笑。
“哈哈,道友勿怪。”说罢,胖乞丐化作一道虹光,钻入了金钵之中,金钵于空中几道闪烁,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