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嫁衣(九)

纸嫁衣(九)

应向沂下意识抬起脚,将快要扑在自己身上的人踹了出去。

百里舒摔了个四脚朝天,满脸不敢置信:“你怎么不直接踹死我呢?”

应向沂:“……”

应向沂:“抱歉,我不太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你别往我身上扑。”

梦做多了,他现在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排斥男人的靠近。

这一下摔的挺重,百里舒疼得龇牙咧嘴。

应向沂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床上下来:“你过来趴一会儿吧。”

百里舒重重地哼了声,挪到床上:“咱们是朋友,你竟然下这么重的脚,除非把我救出去,否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地方不好吗?”应向沂喝了口水,“有吃有喝有床,我觉得挺舒服的,一直住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

百里舒以为他在开玩笑,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发现他一脸认真。

“不是吧,他们怀疑咱们和城中女子失踪一事有关,这就是个不太像牢房的牢房,你想被一直囚禁在这里吗?”

老话说得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们在村子里躲开了昭南城的人,结果回破庙后又遇上了。

探灵师们翻出了他收的嫁衣,怀疑他们和此事有关,便强行“邀请”他们来昭南城中做客了。

应向沂不以为意:“身正不怕影子斜,待他们查明真相,定会放我们离开。”

百里舒快急死了:“你可真是我的祖宗,万一他们抓不住幕后凶手呢?咱俩住在一起还能说说话,小鱼妹妹怎么办?”

应鱼确实是个问题。

剪纸展现出来的巨大威力令应向沂有了底气,当着他的面,没人能强行带走应鱼。可如今他们和应鱼被分开关押,若是九宝阁的人悄悄找过来,他可能来不及救小丫头。

应向沂揉揉眉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不也是探灵师吗?”

百里舒脸埋在枕头上,闷声闷气:“我,我……”

“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没有!”百里舒支支吾吾道,“我早晚会成为探灵师的。”

应向沂:“……”

哦,也就是说现在还不是。

“探灵师有专门的测试,除此之外,解决一桩灾祸事件,也能破例成为探灵师。”百里舒脸憋得通红,小声嘀咕,“我本来想借这件事成为探灵师的,谁知道竟然被当成嫌疑犯抓起来了。”

应向沂不解:“当探灵师有什么好的?”

“那好处可多了。”百里舒掰着指头数。

“王朝设立了专门管理探灵师的组织——探灵司,探灵师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加入,加入探灵司的探灵师每月都可以领取俸禄,但要听从灵司长的统一调度。”

“探灵司是不受官府辖制,凌驾于所有权力之上,何方势力都要避之一二。像大名鼎鼎的九宝阁,也要给探灵司几分薄面。”

应向沂眼睛一亮。

这探灵司就像是一个特别的行动组,直属中央管辖,管理警员探灵师,黑白通吃,地位高面子大。

“探灵师的俸禄多不多?”

“……多吧?”

钱多事少,还能抗衡九宝阁,一箭三雕的好工作。

应向沂的睡意一扫而空,意气风发地走到门口:“我要见灵司长,我知道凶手是谁!”

“凶手是谁?”

“从伤口上残留的气息来看,应当是迟迢。”

长身玉立的白衣仙君皱了皱眉:“他向来深居简出,怎么会突然跑到人间去?”

另一着蓝袍的人道:“昨晚人间异动,他恐怕也听到了动静。这迟迢跑到人间不说,还滥杀我仙州弟子,究竟安的什么心?”

流尘苦笑:“问舟师叔,你还不了解这位妖尊吗?迟迢性情乖张,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他大张旗鼓出了手,还留下了尸体,此事大抵只是个引子。”

“你是说……”

“仙州恐怕很快就会传来消息。”流尘将四具尸体收起,“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昨晚的异动,趁他还没发作,我们先去昭南城走一趟吧。”

话音刚落,两人便化作两道流光,往东边昭南城而去。

昭南是王城边陲,却比京都上陵更加繁华。

此地靠近仙宗,是凡人求仙问道的必经之所,每日都有数不尽的生面孔,从世间各地赶来,意图谋求一份成仙的机缘。

近日来,昭南城中发生了不少事,前有多名女子失踪,后有昨晚天生异象,弄得城中人心惶惶。

流尘与问舟隐了身形,悄悄进入昭南城。

问舟:“从何处查起?”

流尘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玉牌,指尖轻抹了下,玉牌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图案。

那图案与嫁衣内绣着的别无二致,也正是应向沂所持书中的一个剪纸纹样。

“这是他们昨晚遇害前传来的,与昭南城女子失踪一事有关,昨夜异象也起于此事。那人插手了此事,我们只需顺藤摸瓜,就能找到他。”

问舟一拍手:“去探灵司!”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昨晚的事情,昨晚探灵司大张旗鼓地出动,有不少人听到动静。

丢了女儿的父母围在探灵司门口,想问清楚女儿的下落。

探灵司对昨夜捉回来的冤魂进行了清点,和失踪的女子数目正好符合,他们没瞒着,将此事如实告知。

探灵司地位特殊,不掌人命官司,只与妖魔鬼怪等邪祟打交道。

父母们一时间无法接受,哭倒一片。灵司长杜临昼冷面无情,叫人把他们都送去了官府。

属下过来通传:“大人,昨晚在破庙带回来的人说他知道凶手是谁,要见您。”

“将他带去议事堂。”杜临昼顿了顿,低声问道,“拿回来的嫁衣可查过了?”

属下:“查过了,嫁衣可能出自城中三位绣娘之手,这三位绣娘如今下落不明。不过询问她们的家人和邻居,有了新发现。”

杜临昼眯了眯眼:“什么发现?”

“她们失踪之前,百里舒去见过她们。”

探灵司,议事堂。

应向沂环视四周,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还未放下杯子,就有人大步流星走来,持刀站在他面前:“凶手是谁?”

应向沂动作一顿:“你就是灵司长?”

杜临昼颔首。

应向沂把茶杯撂下:“我骗你的,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能帮你找到凶手。”

杜临昼:“……”

应向沂补充道:“但我有一个要求。”

杜临昼:“……”

“探灵司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

“昨晚的佛光异象看到了吗?”应向沂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是我做的。”

杜临昼摩挲着刀柄:“你是修士?”

金光佛像的威力,他们有目共睹,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将鬼魂捉回来。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定然是修士无疑。

应向沂点点头。

他还没摸索清楚剪纸的使用控制,当场演示很容易出问题,必须给出足够有诚意的回答,才能让对方相信。

杜临昼面上不显,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探灵师与修士都能祛邪除灾,但二者的地位截然不同。

若是有修士帮忙,查明真相一定会事半功倍。

“你有什么要求?”

应向沂暗暗松了口气:“我要加入探灵司。”

议事堂里一片寂静。

杜临昼拧眉:“开什么玩笑,你是修士,仙宗会同意你加入探灵司吗?”

应向沂也懵了:“跟仙宗有什么关系?”

“只有在仙界才能修炼,修士在仙宗十四州挂了号的,怎么没关系?”

杜临昼面色难看,他怀疑对方在开玩笑,故意逗他。

修士都隶属仙宗,这一点是应向沂没想到的,无奈地摊摊手:“那我大概是漏网之鱼,我没去过仙宗,是自己修炼入道的。”

“怎么可能?!”

应向沂挑了挑眉:“谁说只有在仙界才能修炼,修行取决于人,而不是地方。”

杜临昼心头微震,故作平静:“既然你并非来自仙宗,那先证明给我看,你是修士。”

应向沂:“……”

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了。

“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是修士,我不仅会破例将你收入探灵司,还可以帮忙隐瞒你的身份,如何?”

应向沂思索了两秒,点点头:“行,那你给我找一张纸来。”

杜临昼命人送来一沓纸,另外还有笔墨:“还有需要的东西吗?”

“只要纸就够了。”应向沂拿出剪刀晃了晃,“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杜临昼瞥了眼墙上的探灵司图腾:“鹰。”

应向沂手一顿:“没什么喜欢的死物吗?”

“死物?”杜临昼仔细想了想,“魂魄归于地府的尸体,可以正常腐烂,不会变成邪祟,祸乱人间。”

应向沂:“……”

应向沂:“还是鹰吧。”

好歹是个活物,他可不想梦到尸体,冰恋达咩。

他的手很快,剪子在纸片上穿梭,不一会儿,就剪出了一张鹰形的剪纸。

应向沂不想暴露自己的法器,扯了个慌:“这是最简单动物灵符,如果我让这只鹰活起来,是否能证明我是修士?”

杜临昼掌心微微汗湿,隐隐感觉到自己可能要见证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

应向沂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词,将剪纸往门外一丢。

一秒,两秒……无事发生。

杜临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诓我?”

应向沂心里有些慌:“我……”

呼啸风起,落在地上的纸片突然膨胀起来,变成了几丈有余的巨鹰,占据了整个院子。

巨鹰双翅展开,长啸着冲上天空,如同巨大的黑影,在云间穿梭。

杜临昼与探灵司的人都傻眼了,怔怔地看着在天际翱翔的巨鹰,做不出一点反应。

应向沂长舒一口气:“相信了吗?”

他不知道怎么把剪纸化成的物收起来,暗暗在心里祈祷,巨鹰赶紧飞走,别飞回来了。

杜临昼心情激动,勉强克制住自己,没有失态:“你准备用什么办法找到凶手?”

应向沂点点一旁的纸:“给我三日时间,一张灵符足矣。”

巨鹰在天空盘旋,引起了城中人的注意。

正赶往探灵司的流尘和问舟对视一眼,立马追了上去。

“确定是他吗?”

“十有八//九,那鹰身上没有活气,人间能做出这等栩栩如生的假物的人,应当是他无疑。”

问舟笑了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跟着这鹰,定能找到他。”

巨鹰绕着昭南城飞了几圈,忽然调转方向,朝南飞去。

流尘和问舟紧紧跟在后面,见它飞到了仙界与人间的结界所在地时,面上浮出一丝惊讶。

问舟满脸错愕:“他去了仙界?”

流尘眉心紧蹙:“不可能,若有人通过结界,我不可能不知道。”

结界附近热闹非凡,日日都有企图寻求仙缘的人在附近守候,见巨鹰掠过,徘徊不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嘹亮高亢的叫声经久不绝,一道白光闪过,片刻之后,巨鹰背上已然多了个人。

那人负手而立,指尖夹着一张红色纸片,眸光微暗,声音中夹着一丝兴奋:“找到你了。”

问舟和流尘在不远处停下,表情有些难看,前者语气愁闷:“怎么这就撞见他了,要不咱们避一避吧。”

流尘沉默了两秒,沉沉地叹了口气:“避不了了。”

鹰背上的人抬眼看过来,湖绿色的眸子里闪着妖冶的光:“流尘,本尊还没上门,你倒是赶着来送命了。”

流尘:“……”

他和问舟对视一眼,迎上去:“迟迢,许久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迟迢瞥了眼他身后默默移动的人,一掌轰在旁边的结界上,懒洋洋地笑:“你也还是原来的死样子。”

结界震动,周遭的人作鸟兽状散开。

白衣仙君挥手设下一道结界,将两人与外界隔开:“不要伤及无辜,昔日之罚还没让你记住教训吗?”

迟迢眼底淬了冰,周身气势凌冽:“仙宗十四州何等仁义,趁本尊渡劫时偷袭,当日剜鳞断骨之痛,你以为本尊会忘记吗?”

流尘呼吸一窒,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偷袭确实有违道义,当日之事也不光彩,但面对心狠手辣的妖族,手段并不重要。

不过他们运气不好,非但没将迟迢斩杀,还让他逃掉了,仙界与妖界也因此结下了仇怨。

迟迢抬脚点了点鹰背,巨鹰驮着他向前飞去:“本尊记得,你曾执剑断本尊三根肋骨,今日,你便还了这债吧!”

强横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掀起了冲天的巨浪。

其他五界的事情都归探灵司处置,围观群众见势不妙,连忙赶去报信。

应向沂成功加入探灵司,应鱼和百里舒也被一并放了出来。

他刚得了三天假期,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就被杜临昼从床上拎了起来:“大人,不是说好了给我三天时间吗?”

杜临昼焦急道:“不是嫁衣之事,结界异动,仙君和妖尊打起来了!”

应向沂一脸冷漠:“哦,都说了我与仙宗无关,他们打他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灵符巨鹰参战了。”杜临昼表情古怪,“它给妖尊当坐骑去了。”

应向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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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迎娶一条男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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