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蛊石
这动静引来周围店员行客们的侧目,王朴连忙爬起来,对邢红娘笑道:“娘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这格外露骨的情话在明末是心灵炸弹,将邢红娘轰个外焦里嫩,风中凌乱,王朴见机会来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柔荑,邢红娘众目睽睽之下,哪能承受这个,顿时满脸通红,行客们也都顿觉精彩,更有起哄:这娘子要郎命呦,你瞧那腰肢细哦,上面悬空寺一般。
邢红娘寒目星扫,冷哼一声,她积年老寇的雌威毕竟了得,场中不论认识与不认识都知趣闭嘴,退避一边,暗道这婆娘好凶。王朴扫视左右,确认没有人靠近,将柔荑摆在胸前,对邢红娘道:“你的性命不能有任何闪失,我出去叫他们停手,让你过河去。”
邢红娘眼神闪烁不定,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迎向王朴,浅笑道:“奴家就把性命托付于你。”
王朴点了点头,他知道邢红娘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不免十分感动,他又忍不住问道:“你如何看破了我的身份。”
“因为,你没有怕官军。”
王朴一愣,想了想,又笑了,道:“也对,我是贼,又胆小,却丝毫不怕官军,这的确可疑。但并不等于我是王朴。”
“因为你屡次提到王朴,又好似与官军头子心照不宣,还有,官军头子不经意向你躬身。”邢红娘又道。
“啊,原来如此。女人的直觉真可怕。”王朴恍然,仔细回忆起来,却是如此。
“你愿意为我反叛你那皇帝吗。”邢红娘靠近过来,在王朴耳边小声问道,她的胸口几乎抵到王朴,王朴心里暗笑,这女人也学起色诱来了,虽很刻意生涩,不过凭资本雄厚,照样威力惊人,王朴竟然下腹涨热,只好告饶道:“我本也不是大明忠臣,这一回的劫难,更是让我坚定了反明之心。”
邢红娘一愣,问道:“你不忠于大明?为什么?”她感到三观崩塌,她听说过王朴将是郡马,要迎娶朱明宗室,他和皇帝是一家亲,怎么反倒不忠。
“因为我终于知道百姓为何要反,这是个黑暗丑陋的朝廷,推翻它,百姓才能有活路。”
“对,对,夫郎。”邢红娘心花怒放,难以抑制惊喜,偏头靠着王朴的肩头,噙泪道:“奴家没有看错你。”
“我出去叫他们停手。”
“嗯。”这一回,邢红娘没有面露勉强,可见是真心信任了王朴。
“我回去之后,要做一些安排,等安排妥当,就去找你,我准备化名李岩,我们一起去李自成帐下效力,帮他打败朱明。”王朴道。
“嗯。”邢红娘投以满眼星星,这男人为了自己,肯反叛朝廷,他果然是有情有义的好夫郎。
目送王朴出客栈门,渐渐远离,汤三过来疑惑道:“李信兄弟这是要去哪,不能让他走远,他还背有通缉令。”
邢红娘却不置可否,只是喃喃:“他不会害我,他不会害我。”其实邢红娘心里是直打哆嗦,她害怕被夫君欺骗,那会将她击垮的,她终是个小女子,以前不觉得,今生第一次的,恐惧另一人的背叛,因为她投入太多了,没有给自己留任何挽救余地的投入,经不起任何动摇,邢红娘知道她的心会先于那一刻死去,那将死也不能瞑目。
“什么。”汤三听出了异样,凝目问道:“李信出去要干什么。”
邢红娘这才回过神,看看挨近到跟前的汤三,笑道:“我在赌,但我会赌赢,他说过嘛,女人的直觉真可怕。”
这话更是让汤三一头雾水。
等了许久,直到锅里的汤熟了,外面也没有动静,汤三许是以为这女人太异常,越发不安,而邢红娘却越发笑颜绽放,她赌赢了,王朴没有背叛她。
无影的疆界,头顶红日硕大,如吞噬人的妖眼,这里是马六甲,葡萄牙的东方明珠,它的耀眼在于位置,扼守这印度到中国的航道。英国私掠船海怪号的船长桑世浪艰难的爬上陡峭高坡,顶着大太阳,气喘如牛,几欲昏厥。他和船员们累月住在船上,甫一上岸反而走步轻浮,爬陡坡更是勉强。另外船上食物只有饼干就着朗姆酒,每个人被这种咸砖头折磨的萎靡不振,实在是没有气力再来这里空耗。此刻桑世浪只求吃一碗面条,就一份牛排,三分熟的最好,中国人的面条吸味去腥,三分熟的牛排软嫩,一口吃下,几乎滑进胃里,不用嚼了。
心里念念不忘美食,嘴里犹自骂骂咧咧的桑世浪终于看到了这个英国来的爵士,爵士列塔利亚是个绅士,即使立在滚热石头上,也不踮脚,好整以暇的微笑,仿佛那是享受。
“哦,列塔利亚先生,你的家太美了,我看见了一只鸟,它是你的宠物吗,真好看。”桑世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文明人,谈吐也尽力压着舌头,显得很贵族。
“桑世浪,我的帽子,我要的中国帽子。”列塔利亚扬起眉尖道。
“啧,”桑世浪忘了这一切,他痛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碟子,道:“爵士先生,您的帽子,它被西班牙人烧了,但是,我的弥补同样符合您尊贵气质。”说着将碟子递了出去。
“这是什么?”列塔利亚有夸张扬起眉尖,问道。
“是中国人的圣物,听说是值钱的东西。”
“哦,看来不错,我喜欢这种花纹。”列塔利亚看起来很满意,又道:“但,我更想要帽子,这里太晒了。”
“您为什么不买个土著人的帽子。”
“因为那不是贵族该用的帽子。我是贵族,贵族的帽子才配得上我的智慧大脑,以及金发。”看得出来,列塔利亚有些烦躁。
“那葡萄牙的帽子很难看吗。”
“天哪,葡萄牙人只有头盔,这群蠢货居然不从欧洲捎一顶帽子来,明明欧洲有无数帽子,他们却错过了一切。”
“可能是没有市场,你知道,商人从来不带卖不出去的东西。”
“文明人不能没有帽子。对了,你的帽子看起来还行。”
“不,爵士先生,它长虫子了,有很多细小的虫子,在我的头皮吸血。”
“你看起来不太,呃,健康。”列塔利亚几不可察的后退了一步,并且手背还几不可察往外扇风。
桑世浪无言以对,在海上几个月后,会健康才见鬼了。
“我来晚了,但是正是因此,我有幸遇到了一个神奇玩意。”
“哦。”
“一艘中国无帆海船,不用帆但依旧健步如飞。”桑世浪挥舞手臂道,借夸张肢体加强语气。
“哦。”列塔利亚看起来很镇定。
“难道,你不问一问它是不是真的存在,或许它是假的,我是骗子,然后我给不了证据,被你踢屁股。”
“这就解释了那两只鸽子,飞入台湾堡的鸽子,带来了传教士利玛窦的信,尽管信中的内容很难得到认可。”
“利玛窦的信,葡萄人愿意给你看。”
“我看见鸽子飞进台湾堡,葡萄牙人要么将我捅死扔进河里,要么承受吾王的怒火,付出不履行同盟条款的代价。”在当下的欧洲,荷兰正与葡萄牙竞争东方贸易,于是葡萄牙借英国之力,共抗荷兰。
“我明白了,爵士。所以你把家建在山顶,这里视野很好。”桑世浪恭维道。
“那么它是真的。”
“是的,难以置信,没有帆的船,它属于一个中国将军。”
“我们能把它夺过来吗,吾王会为此给你想要的任何奖励。”
“很难,我们不了解中国,甚至葡萄牙人也不了解,或许耶稣会有更详细的情报。”英国以新教为国教,与耶稣会不太和睦,故而此路不通。
“有一句谚语,桑世浪先生,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王朴是一个将军,那他一定会有敌人。”
“是的,中国东北方的野蛮人,近数十年连续击败了中国很多次,我们可以去跟那些野蛮人交换情报。”桑世浪恍然道。
“不用帆的船,在海战中可以始终抢占上风地,凭你一艘船不能获胜,你看下面那五条,葡萄牙人的盖伦舰。”
“你是说,跟葡萄牙人联手吗。”
“无帆船,葡萄牙人一定也会感兴趣,只要让他们相信它存在,接下来就看你的。”列塔利亚转身进屋子,出来时,手上是画架,颜料与画笔等物。又道:“你先说它的大致轮廓,我一遍遍改良。”
桑世浪留意到画架上已有一副未完的画作,是一个岛屿,看轮廓似云端向下鸟瞰一片大陆。不禁好奇,问道:“那是哪儿。”
“这是附近一块适合建立殖民地的岛屿,叫新加坡,将来我们或许用得着。”
大明山西,难民充路盈野。所见皆悲惨凄凉,饿殍无数,疵人相食。
王朴回到了平陆县,得知高迎祥的闯贼果然已经渡过了黄河,并连克数座县城,山西各地惊惧,皆传闯军所过之地,掠民椿肉而食。如今贼势滔天,裹挟百姓百余万。
王朴不知这些夸张的传闻真假,只问神甲营去向,本县县尉回禀,神机营早于月初开拔,往北不知去向。而且抵报上说朝廷的天使高起潜代天行狩山西,正坐镇太原,命山西各将速往军议。
听说朝廷天使是老朋友高起潜,王朴决定先去一趟太原,一面书信王雁,让她派一支骑兵过来壮声势。高起潜来了,估计朝廷准备在此将有一场大战。但是走到半路才得知,军议早已结束,王雁找了一个和王朴有几分相像的替身,替他参于军议。领了个自北面击贼,迫其南遁的美差。贼人盘踞于大宁,目前神甲营在贼寇正北方五十里的吕梁府布防。
无奈之下,王朴发现整个神甲营有他没他,似乎并不差别。索性掉头去矿山,过问那起闹鬼事件,矿工浑身脱皮,呕吐,这分明就是辐射病的症状,前次王朴南下就命人关闭闹鬼的矿洞,又着人打造一套铅甲,王朴早就怀疑矿洞里有铀矿,所以来到这个闹鬼矿洞以后,就命人穿上铅甲下矿。
铅甲十分沉重,轮流换人,费半时辰才采了一块矿石晶体,通红色十分妖异。
“这,这是什么,妖邪作祟吗。”看王朴一通诡异绝伦的讲究工序,陈士良等人无不如临大敌,战战兢兢和王朴一起躲在土墙后面。
王朴寻思把这东西说的太恐怖,以后就没有人敢下矿了,于是道:“这不是鬼怪妖邪,而是蛊石。”
“那,那这又有何不同。”陈士良顿感头皮发麻,鬼怪妖邪最是琢磨不透,远之则吉。
“蛊石还不是蛊,只是炼制蛊的材料之一,这东西还不会太毒,要不然我也不敢跑这里来了。”王朴这话也让在场诸人安心不已,思忖起来确是如此啊,王朴勇名不显,敢来这个闹鬼的矿洞走动,足见此地还不够凶险,身体力行就是胜过千言万语。
“而且那副甲为辟邪的宝物。”王朴又道。
“哦。”
“难怪了,我就知道这里头有说法。”
“这宝甲上过沙场,聚集阳气,自然是有辟邪的妙用。”众矿头也交头接耳起来。
“找点面粉过来,撒下去,看有没有异常。”王朴下令道。
回禀说,面粉里有细丝状的东西在石头周围张开,若有似无。王朴听了这话,倒吸口气,吞了口水。果然含放射性元素啊。
“这东西有大用,多采几颗。”王朴得意起来,暗忖拿这矿石做成珠宝,卖给皇太极那短命鬼。
“未知,大人是打算拿它做什么呀。”陈士良问道。
王朴瞪了他一眼,暗道,这阴招太损了,不能传出去。又道:“回头把这个矿洞炸了,这等害人的东西不吉利。”
陈士良冷汗淋漓,原来是要作成蛊害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