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谣言)

春日(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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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木里又透着一种“就这样了”“爱谁谁”“毁灭吧”的绝望。

陈不恪听得发笑:“给你的号码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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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位喜欢受虐的常先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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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不恪拿他低低懒懒的嗓音在她耳旁的手机里说话时,那位“常先生”正打却夏面前过。

更衣间外走廊算不得宽阔,手机也算不得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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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一停,抬手捂住收声器位置:“有事?”

听到这问,常敬的视线就顺着手机挪下来,落到女孩雪白纤瘦的手背手腕上。淡蓝血管像浅青妖娆的小蛇,在她薄细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地攀附,冷淡却风情着。

“没事。”

常敬说完又突然笑了:“不过这走廊是却小姐的吗?你能站在这儿,我不能?”

这张笑脸就多少有点挑衅和欠扁了。

却夏却没露出半点情绪波澜,她只平平扫了他一眼,就耷回眼皮。然后女孩转身,溜着墙角往前走了几米,到女更衣间门的另一边才停下。

多一个余光也没再分给常敬,却夏松开收声器,蔫垂着眼和对面“谈判”。

“是我认错人了。”却夏停顿,思索了下,“陈先生想看honey,哪天晚上都可以,但是要等我从影视城回去后。”

通话里一阵骚乱。

又几秒,陈不恪的声音才回到手机旁:“抱歉,刚刚有事。你进组了?”

还不是你的功劳。

却夏耷着眼回:“嗯,这次跟组时间会比较长,替身演员每天的拍摄时间也难固定。陈先生每次过去前可以给我一通电话或者短信,我会尽快赶回去。”

陈不恪大约是随口问:“H市影视城离你住址很远,临时通知,可能会劳烦到却小姐?”

却夏:“劳烦到我的话,陈先生就不去了吗?”

陈不恪:“去。”

却夏:“……”

那你还问个勾八。

不及却夏再说话,陈不恪那边,手机背景音里收入了经纪人张康盛的哀嚎:“祖宗!电话什么时候不能打,这会儿都飙到生死关头了,回去再说呗!”

生死关头?

却夏听得一愣。

“又不是我开车。”手机主人懒懒道。

“那也——我们都快紧张死了,生怕出车祸,您在旁边闲聊,它合适吗?”

“嗯,”那人嗓音拖得低慢,像玩笑又随意,“万一死了,总要有个听我遗言。”

陈不恪笑着转回手机里:“对吧,却夏。”

张康盛:“…………”

却夏:“?”

他们什么时候到了互听遗言的关系了?

她又不是他继承人。

通话最终还是在经纪人的强力谴责下结束。

却夏对着手机若有所思。

是她错觉么?陈不恪对她的态度好像突然亲近许多,之前那种笑里也明晃晃的疏离感似乎从哪一次开始就不见了。

转折点好像是,honey?

想了片刻没个头绪,却夏也懒得再浪费脑细胞。

她收起手机,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常敬仍没走,正以一种微妙的神情盯着她。

目光接上后,常敬作势就要过来。

恰好此刻,却夏面前的更衣间门在两人中间拉开了,秦芷薇捋着肩后长发走出。

却夏没犹豫,一步迈出,从她身后空隙转进更衣间内。

门一关,过来的常敬扑了空。

秦芷薇勾回手,眼神略略飘过停在身前的常敬:“你找我有事啊?”

“没找你,我找却夏。”常敬顺口回。

“哈??”

常敬低回头,才看见秦芷薇恼怒扬起的眉毛。

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忘了掩饰,眼神一动就转了笑:“我有事要问却夏,芷薇这是要走了?”

秦芷薇却没答,不高兴地转过来:“你找却夏问什么,问我就是了。她给我当替身好几年,我们以前还是初中同学,她能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常敬目光闪烁:“你确定你都清楚?”

“当然了。”

“那,却夏是不是认识陈不恪?”

“……”

秦芷薇几秒间就变了几回神色,像是有话要脱口又被她摁下去了。

最后只剩冷冰冰一张脸蛋,她轻蔑地斜常敬:“连你也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那场慈善晚会都是我喊她去替助理的,阴差阳错才让她混进了拍卖场,要不是这样他们都不可能站在同一个房间里——陈不恪怎么会认识她?”

常敬:“那你就能确定,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毕竟陈不恪确实拍走了她的随身物品。”

“当然没有!”秦芷薇冷声,“一条破手链,不恪就是想做慈善找个由头。听到这种流言后,他可是立刻就把东西撇回去了,这还不够划清界限的?”

常敬望着更衣间门:“那就有意思了。”

“什么有意思,这种无聊的流言你都能信。”秦芷薇一拽披肩,刚要转身走。

常敬忽地低声:“我刚刚,听到陈不恪给却夏打电话了。”

“!”

秦芷薇的身影猛地僵停。

抓着披肩的手颤了下,她才咬牙扭头:“什么?”

“却夏接了一通电话,另一边是陈不恪的声音。”

“…不可能!一定是你听错了!”

“我亲耳所听,”常敬笑眯眯地退回去,“芷薇你不是喜欢陈不恪吗?他的声音你应该知道啊,那可不是圈里那种随处可见、辨识度低的。”

秦芷薇面色微红,却是气得,她一跺高跟鞋,扭身就要去拉更衣间的门。

“你这是要做什么。”常敬一拦。

“当然是找却夏问个清楚!”

“哈哈,且不说你不太有问清楚的立场,”在秦芷薇发火前,常敬低身,衔上后半句,“你确定你要在这儿闹大,让全剧组甚至圈里人都知道,却夏和陈不恪就是有点说不清的关系?”

“你少胡说!他们没有!”

秦芷薇猛抬头:“一定是却夏借着上次,上次不恪去公司谈我们要合作的那个剧本,顺便还了她手链撇清关系那次,她肯定是趁机纠缠陈不恪了!”

“……”

常敬神色里隐过一丝讥讽,眨眼就是他惯常的微笑面具:“是啊,一定是这样。却夏如果真能攀上陈不恪一星半点,那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替身演员呢?”

“哼,今天听你的就算了,改天我一定找她说个清楚!”秦芷薇踩着恨天高,气得扭身离去。

常敬插着西装裤带,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他的余光扫过斜旁两侧——半开着门的男更衣间,还有走廊两头零散躲着这边的剧组工作人员的身影。

他们的议论声他听不清,但秦芷薇走之前那句情绪激动而近破音似的尖声,总该有耳清目明的能够听几分吧。

“却夏啊却夏,”常敬点着左脚转过半圈,他自言自语着,施施然往外走,“谁让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呢。”

·

“明晚?”

张康盛惊得差点撞在电梯门上,却顾不得,先扭回头瞪大了眼。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陈不恪靠在梯厢后壁,阖着眼问。

“那是晚上啊祖宗,万一被狗仔拍到,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白天没时间。”

“我可以在行程表上挤出一块!反正您明天下午还要回家一趟,不如就安排在回去前?”

“我是说她没时间。”

“……”

半晌无声,陈不恪掀起黑睫:“有话就说。”

张康盛幽幽盯着他,还是等两人出了入户电梯,迈进陈不恪的大平层玄关,他才幽怨开口:“还她没时间,您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谅人了?”

“她不是在暂代honey的铲屎官么,这叫人道关怀。”陈不恪随意踩上拖鞋,长腿未停地往里走。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张康盛追上去。

“不然?”陈不恪经过置物柜,拿起最近一端搁着的遥控器,视线没落就随手一按。

270度观景大平层的电动窗帘齐齐拉开,光影倾泻。

那人蓦地停身,一身困倦懒散的意态像眨眼间抹掉。

陈不恪侧过身,神色回到进门时的倦懒,“排斥异类不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本能么?谁都一样。我早就不期待任何人了。所以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过几天,蹭陈不恪三个字热度的人换一拨,他们很快就会把她这个无名小卒忘干净的。

换了平常精力充沛的时候,她还有可能计较一下,偏偏昨晚,honey不知道是不是预感到了自己主人今天要来看它,半夜突然开启跑酷模式,砸了却夏忘记带进卧室的杯子,并将杯中的红茶里的一大半泼在沙发上。

却夏睫羽一扫,那点笑意就零落了,她又回到之前困乏漠然的模样,打着呵欠没心肺地转开脸:“假的。”

“……”

两人的目光终于还是一同落到却夏身上。

只见女孩轻翘的眼角拎起来点,眼神里像有什么活过来了似的,灵动勾人:“也兴许,我就是在等着钓陈不恪这种大鱼呢。”

他停了几秒,回眸:“换了什么。”

片刻后,他转身走开,面色悻悻却又着实松了口气。

洗手间内的空气窒息数秒,高跟鞋的声音凌乱又匆忙地向外跑去。

小助理呆了:“真、真的吗?”

女孩的中长发随意扎起,在脑袋后竖了个小揪,狐狸似的内勾外翘的眼角懒懒耷着。

完全是本能,所以下一秒理智回归,张康盛就后悔了——

而再往外的那人毫无所察,转着长管口红,施施然抹过唇角:“陈不恪那边估计后悔死了,明明是慈善竞拍,却给自己惹上这么一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哎哟!你拉我干嘛,口红都画歪了!”

这个名利场里她籍籍无名连小虾米都算不得,他们对她的窥视好奇和打量也不过因为一句“陈不恪”。

玻璃门关合,门缝尚漏出声冷淡的嘲笑——

“这要是真的,那她是想红想疯了吧。别说她一个替身演员了,就算是她正主,秦芷薇那么追陈不恪,圈里谁不知道,也不见陈不恪搭理啊。”

想起什么,张康盛背后倏然就冒了汗。

猫奴夏被迫半夜两点起床,给陈不恪的逆子收拾残局。

“哇,是等金主爸爸们决议吗?”

张康盛神情纠结:“恪总,我也知道你是因为她对honey的虹膜异色症的态度很温和,所以才格外接纳她,但honey毕竟是猫,换了——”

“我又不傻,”小助理不服气,“就凭你的长相身材,如果真什么手段都愿意用,那还会几年了只是替身演员吗?她们都不用脑子思考问题的,只知道跟着学舌。”

张康盛本能想追:“不恪。”

那人推抵开门,嗓音轻哑嘲弄。

“Unbelievable(难以置信)。”

却夏走到哪儿都能感觉得到,有各种目光在暗处窥视着这里。

“还有更恐怖的,听吗。”

可如果恼怒地望过去,对方又会立刻没事人一样转开,徒留自己尴尬憋火——所以这种蠢事,却夏三四年前就不会做了。

“传吧。”却夏不在意地打了个呵欠,“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也不能挨个缝了。”

“你想多了。”

离她最近的女人先是疑惑地盯着她侧脸,随即一惊,补妆的动作跟着僵化。

随他们说,她无所谓。

小助理一懵,扭头。

承认陈不恪是金主爸爸的话,那怎么听起来,组里传她死缠烂打抱大腿换资源的谣言都像是坐实了?

却夏:?

“啪嗒。”

正在此时,她毛衣口袋里手机嗡嗡一震。

导演组的一个小助理飞奔过来,在却夏身旁急刹,抓着她胳膊就把她拖去一旁。

小助理退后一步,“你竟然用这么平静的表情说这么恐怖的话。”

却夏眼睫眨了下。

影视基地洗手间,整妆镜前。

“可能吧,还在等人拍板。”

马桶抽水声盖过两人闲聊。

好在沾边不多,她一个替演也没几个人认识。

“下部?咦,你要出演自己的角色了吗!”

小助理沉默:“谢谢,还是算了。不过你真的不准备节制一下这些谣言吗?”

“昨天看她刚来剧组,不爱说话,还挺酷的啊,真做得出这种事?”

“装谁不会?全剧组今天都在说,能有假?”

“……”

“别跟了,你想爬床吗。”

“你和陈不恪怎么回事啊?你听听,今天剧组里都给你传成什么样子了?”小助理今年大学刚毕业,和却夏一样年龄,自来熟得很。昨天却夏进组是她带着熟悉,现在算是剧组里唯一一个和她说得上话的。

“哎呀却夏!总算找到你了!”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

“恪总,你别误会,我真的……”

哗啦啦。

下午的拍摄基地里人来人往。

她才不会舍不得。

水龙头被抬了下,带着细碎泡沫的水轻缓冲过女孩纤细修长的手指。

望今晚见面父子情深,逆子的白毛亲爹能将这祸害带走。

瞳孔是纯粹的黑,黑外一圈琥珀色的虹膜,像千万里戈壁沙漠后的无人区中心,世界上最澄澈而孤独的湖泊。

“……”

张康盛僵了舌头。

她眼皮半抬不抬地停在妆镜前。

他看都没看,仍是单手插着口袋,神色困懒,遥控器被扔到走过的置物柜最末端。

一想到这,镜子里女孩无声攥紧了擦手纸,眼神凉得睫毛都快结冰了。

女孩已经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那人说完,迈腿跨过玻璃墙侧。

却夏摸出手机,耷着眼皮低头。

“……”

却夏没情绪地垂回眼,转身往外走。

而其中一颗湖泊,边沿下像藏着一抹淡淡的蓝绿色。

那两个人的存在和离开没有半点影响到她这边,匀速地搓洗过每一根手指,她才关上水龙头,抽了张擦手纸,慢条斯理地擦掉手背上晶莹的水珠。

却夏:……………………

“啪嗒。”

和那人放在一起,注定太平不了,这是圈里铁则。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挖空心思想蹭他一蹭了。

“别不信了,消息保真,这可是他们从天乐那边传出来的。他们自己公司的人,总不会有假吧?”

张康盛噎在原地。

“痴心妄想呗。”

他听见身前那人转回,很轻很淡地嗤了声。

“就是这种上不来台的才更豁得出去,听说慈善拍卖后就一直在死缠烂打,陈不恪怎么推拒都没用。”

“信我什么,我们才认识一天。”

“嘘嘘,别说了。”

“嗯!”

“啊?”

“?”小助理悲愤,“可是你说的很像!”

女孩停住,神色木然而古怪。

“像就好。下部剧本要演的角色。”

……

却夏全程都像在梦游。

“……”张康盛一哑,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自觉停了话声,靠里的那人余光从镜子里一扫,就看见个套着松垮长毛衣的女孩慢吞吞拉上门,一步三晃似的从里面挪向镜子这边。

太阳将他灿白的发辉熠得更加耀眼,却夺不了那张情绪懒淡的侧颜半分惊艳,那人就站在光里,低低垂望着眼。

握成一团的半湿纸巾被后抛进垃圾桶,在边沿转了个圈,盘旋落进废纸筐里。

却夏本来都准备拜拜了,闻言回眸:“这么确定是谣言?”

【白毛顶流】:晚上几点,去剧组接你。

“……”

“?”

“!我不是怕的意思,恪总!”张康盛慌忙跑了两步,却见陈不恪已经站着整个大平层内唯一有玻璃墙遮拦的卧室门前。

“爬床?她怎么敢的啊,那可是陈不恪。”

他本能地挪开对视的视线。

剧组两个女场务一边补妆一边闲聊着。

“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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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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