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火焰人”
傍晚到家后,沃森正想着如何想个新的理由来告知父母时,就见到父亲汉弗莱已经回来了。
而沃森只是抬头一看,就立刻感觉到父亲身上的那种黑色能量竟然又增加了一些。
而且和昨天不同,今天甚至不止是衣服有焦味,就连汉弗莱的耳旁的一小撮头发都有被火焰烧过的痕迹。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母亲莉莲看到汉弗莱直接身体无力的躺在椅子上,也没有了吃饭的胃口。
一家人也都围到了他身边询问。
沃森白天刚获得新工作的喜悦,此时也消失了,他仔细的观察着父亲身上的异能量气息,显然比昨天严重,他甚至感觉再继续下去的话,父亲的生命健康都会受到影响,这种能量好像会侵蚀人的身体,缩减寿命。
“爸爸,你这种情况明天是不能再去工作了,还是请几天假休息。”
“不用不用。今天厂里的经理已经让我们换了工作地点,可能明天就不会了。”汉弗莱挣扎着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他身体上的虚弱更多还是因为受到了很大惊吓的缘故,并没有受什么伤。
乔伊丝这时已经端来一盆温水,给父亲擦起耳旁头发被灼烧后留下的黑色痕迹。
“凡尼亚(爱称),你们工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莉莲有些气愤丈夫这样一直瞒着家里人。
“是啊,爸爸,你告诉我们,或许还能给你想想办法呢。”沃森也在一旁询问。
在家人的劝告下,汉弗莱回忆起白天见到的可怕场景,他脸色惨白,支吾了半天才说道:
“这件事其实最早发生在隔壁的焦煤厂,但附近其他厂区的人也都看到过。”
汉弗莱看着家人,额头都要冒出汗来,他说道:“我好像看到了死去的人又复活过来。那是一个浑身着火的人,看不清面容....”
接着,他给家里人慢慢说起了自己的经过。
原来汉弗莱第一次遭遇到异常情况,就是昨天在生铁厂上班的时候,他在远处的河流旁边看到一个奇怪人影,当时还有几个人和他一起看到,但众人没太在意。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多,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此时不少人在外面又看到了那个奇怪人影。
这一次不同,很多人看见的是一个行走的人形火焰。
“那个东西看到人后,发出愤怒的嚎叫,那会已经是不少厂区的用餐时间了,许多人要在饭后开始晚上的工作,因此厂区外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全都看到了那个怪物,它的面孔在火焰的高温下不断变形,留下两个空洞的黑眼眶,死死盯着我们。”
汉弗莱讲到这里,声音有些发抖。
“当时我也在场,离那个火人隔了三十多米,但即使是这样,我都能感觉到脸上被高温烤的滚烫,而那些离得更近的工人,一个照面就被烫伤了。
随后,很多人开始逃跑,整个工业区都乱套了,那怪物听到周围人的喊声,也变得狂躁起来。
我一直在跑,没有注意后面。只听到是一道巨大的火焰砸向了地面,许多人都被打伤,我运气好些,只是被一些细微的火星烧破了衣服。”
“在那之后,火人就逃走不见了,当晚,厂区关闭了大门,不准周围的村民来询问,更严禁工人随意外出。我们这些在外居住的熟练工人,也被经理下了封口令,不准和家人说这件事。”
“本来我也不想和你们谈的,
但谁想到,今天白天,那个怪物再次出现了,这次维持的时间更久。”
汉弗莱说起码有上万人看到了它,而且让人恐惧的是,那个火人的体型都好像比前一天增加了。
这次事情闹得很大,很多工厂的管理人都亲眼见到了此事,到了晚上,南塔区已经派了很多巡警到那里。
汉弗莱就是在今天白天时,被一道火焰从耳旁擦过,成了现在的模样。
“据说,焦煤厂还死了十几个人,现在那里已经被警局的人围住了,厂里不少工人都被遣散回家。”汉弗莱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们生铁厂发生了这种事还没有任何防护吗?凡尼亚,你明天真的别去了,就在家里待着吧。”莉莲对工厂的经理不满的说道。
汉弗莱迟疑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明天晚点去就好了,现在厂里人心浮动,经理也减轻了工作量。大不了明天我一直待在车间,总不至于还能碰上吧,而且焦煤厂已经围起来了,现在那里有很多巡警在巡逻,应该没事。”
父亲始终拒绝请假,除非是患了重病卧床不起,或者丧失劳动能力等等,否则没人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请假,请假的后果往往意味着一份工作的丢失。
沃森听到父亲的讲述,觉得事态严重,学会肯定得到了消息,或许明天就会有动作,这个事件不像是警察能解决的。
到了深夜,父亲忐忑不安的躺在床上,这一晚,母亲也为这件事而担忧。
沃森心里觉得父亲最后说的有些道理,那个火人肯定还会出现,但会被限制在某个地方,同时周边人群被疏散后,也减少了工人们与怪物的直接接触。
“我必须要向学会询问此事。”沃森在床上想着这件事情,他不能坐视父亲处于险境而不管。
甚至,他的内心里隐约萌生出一种冲动,希望自己能亲自参与调查这件事情。
怀揣着对家人的担忧和探查超自然事件的渴望,沃森在这样的不安心情下缓缓进入了睡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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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晚。
罗曼州首府温士顿市,海德里希区的一处别墅内。
艾丽雅坐在临窗的位子上,因为身上的衣服而燥热不堪,那是一套昂贵的礼服,被一个三角胸衣绑得紧紧的,甚至要两个女仆来帮忙才能扣上胸衣的扣子,当画像完成之后她又要付出同样的努力来把自己从这套枷锁里解放出来。
“这很漂亮,不是吗,艾丽雅。”她抬头看去,是母亲正在给她戴上一些首饰。
她看向身前的镜子,里面的可人儿娇媚风情,那双淡蓝色眼睛清澈明亮,金色的长发上戴着头巾,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高了,新便鞋在华美的裙裾下若隐若现。
眼下,画师在给她描着人物画,艾丽雅看上去心平气和,实际上她内心却按耐不住了,身上的衣服让她感觉难受,而这样被当作木偶似的让人作画,使她觉得愚蠢。
她更喜欢现在推出的摄影机,但那种东西在上流阶层的人看来,只是没有艺术气息,表情呆板的黑白图画。
这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新年舞会而作的画像,她十六岁了,再过几个月又会长一岁。
而原先的画像还是好几年前的,母亲一直操心她的婚事,把每年的舞会都当成是一场提前选拔的面试似的。
对此艾丽雅的父亲也多有微词,觉得妻子是过于操心。
在终于把画做完后,艾丽雅松了口气,她拒绝了母亲一起去剧院的建议,而是很快来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她把外衣扔进床脚边的衣箱,穿着衬衫就跳上了床,拉上了床周围的布幔,盖上了被子。
然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亚麻布的冰凉当中,拿起了床边放置的一大叠报纸和杂志。
艾丽雅早在十二岁时就是温士顿著名文学社的成员了,她自己也时常喜欢写一些文章,但还从来没发表过。
同时,她有着收集各地杂志的习惯,她委托了朋友和杂志社的熟人,帮她推荐每周在各地新发布的热门文章,然后寄到家里来,最后由她自己来整理。
艾丽雅很享受这个过程,她不喜欢那些限制姑娘的束腰带和胸衣长裙上沉重的鲸骨,也不喜欢限制她生活的那些社会上对女性的教条。
她喜欢阅读那些探讨人类所住的星球有多大,太阳距这里有多远的书籍。她喜欢看经济学报上发表的工业数据,喜欢看那些对现实生活的纪实文学而不是浪漫的爱情故事。
而且还有南大陆的殖民问题,拜伦与他国的国际关系等等,这些都是艾丽雅爱关心的,也是她的母亲禁止的。母亲奥劳拉尤其害怕她读那些耸人听闻的外交,经济书籍,认为这不是女孩应该阅读的。
甚至连传统的历史作品也被认为对女孩是有害,教育学专家们觉得这些书籍上的各种不良信息可能造成女孩的情绪错乱和精神低落,甚至还有人提出,如果没有经过母亲的查看和准许,十二到十六岁的女孩应当避免阅读任何东西。
稍微有那么开明的教育人士,则向这个年龄的女孩推荐一些诸如《祖先的故事》(某传记体)、《美学讲义》等等。
艾丽雅对这些社会上的论点一向视若无物,她拿起第一份报纸,那是在科达加堡的朋友给她寄来的晚报。
科达加堡晚报在这几年虽然销量下滑,但其一直以文学先锋的名头在罗曼州文学界里享有声誉,因此并不影响它在艾丽雅等文学爱好者心中的地位。
这份晚报已经是上周的了,朋友向艾丽雅推荐了该报新推出的新年专栏,并连带着那一页报纸送过来。
她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认真专注的浏览着报纸上的作品,渐渐地,她的眼睛里仿佛起了涟漪的湖面一样。
艾丽雅被那篇叫做“麦琪的礼物”的小说打动了,她反复把这篇短篇看了好几遍,并认真的记下了那位叫“诺顿”的作者。
“这个结局太棒了,让人惊叹的是,作者竟然能在这样短的篇幅内设定一个巧妙的心理冲突,而且还能贴近马上要临近的圣光节。估计再有些时日,其他城市的读者也会看到它的。”
艾丽雅愉快的想着,同时已经来到了书桌前,她要把信件用电报发给在科达加堡的朋友,让她帮自己再寄一些晚报的文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