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镇外
隔日晨,天蒙蒙亮,月色还未完全隐去,镇子里的百姓就悉数而起,出门耕作。
当然,他们自己心里的小算盘也打得哐哐响,大家都想看看仁藏打算使什么法子来保护这座小镇。
于是,原本可以走镇中心直通镇门的百姓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绕路,绕到李大奔家周围瞧瞧看看。
当看到李大奔家门锁紧闭,无人早起时,他们又都摇摇头,扫兴地离开,嘴里免不了阴阳怪气几句。
倒是第一个出镇的镇长,发现小镇门口有些不同寻常:数千斤重的石门,碎了,还碎成了渣。
镇长想了半天,也搞不懂是谁能有这等本事。这石门已经存在百年,是先有这门,才有这小镇。
“恁的和尚做得出!”他脑子里飞速想到了昨晚大显神通的和尚,不管他再怎么有本事,这石门总得有个人负责,镇长心里想着这话,脚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李大奔门前。
等他猛然惊醒时才发觉,自己早已站在李大奔门口踱步多时,而身后远远的,不知何时站着几十位镇民,伸着头,焦急地向这边张望。
镇长知道,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伸手扣门,手刚伸出去,可又悬停在了门上,不一会儿,又缩了回来。身后百姓满怀期待的目光,随着镇长缩回的手,又逐渐暗淡下去。
镇长其实也不清楚,开了门,究竟该如何说,如何做。他并不觉得门内的和尚有多么可靠,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忌惮那和尚强大的实力。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忐忑不安。
门内,却传来了仁藏的声音,“镇长,敲门,又不敲,如此犹豫作甚?”
“额……是这搭事噢,大师你瞅瞅,大家都等着你出来答复呢,我这怕敲门,打搅到你休息不是。”
“镇长大可不必如此拘束。”说完这话,仁藏打开了门,缓步走出,他环顾四周,看到几十位镇民急切的等着,在他眼里,他仿佛看到了几十个渴望安定的生灵。
“诸位,久等了。贫僧打算在此小居一年,贫僧走后,会将随身带着的这把玉笛,放在镇中悬井内,它会保此镇平安。”
“说的甚?这破笛子能保平安?”有个镇民壮着胆子,在人群里嗷嗷叫着,喊出了众人的疑惑。
“出家人不打诳语,此笛乃世间神物,如若不信,便可上前靠近看看。”说着,仁藏把身后的玉笛扔在了众人眼前。
有几个胆大的,走上前摸了摸笛子,还有个想把玉笛捡起,结果,他使了半天劲,发现玉笛好似重有千斤,纹丝不动。
就在他喊向众人齐帮忙时,玉笛骤然发出一圈金色光晕,紧跟着笛子中央处,却有风起云涌,将周围人尽数吹开。
“大师这笛子,确实有点东西哇!”那几个人退回到人群里,边退边发出啧啧称奇之声。
镇长眼见这玉笛有如此威力,也放心不少,
“大师,那你要在我们这疙瘩待一年吗?”
“正是,我要陪着李家娃娃待一年。这娃娃一年内会有些许造化。”
“那一年之后呢?”镇长试探性地询问道。
“一年之后,我自有打算,尔等不必过问。”
“那……”结果没等镇长把话说完,仁藏就转头进了里屋。镇长其实想问仁藏关于石门的事,仁藏心里也猜到他接下来会问这事,索性故意转身离开。
仁藏终究还是放不下身段,他不愿意去做这等凡夫俗子琐屑之事,
在他心里,大丈夫就该平鬼希,治天地。
日子是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李大奔的儿子李长虹也逐渐长大。
李长虹这娃娃,身上是有些奇特之处的。镇子里的野物家畜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从他刚出生开始,便不断有乌鸦盘旋在屋顶上方。
周围的邻居都说,李长虹是扫把星下凡。仁藏心里也感到稀奇,在他这么多年的修行里,从未遇到如此怪事。
在李长虹一周岁这天,果然,出了诡事。
当日,太阳和月亮同时挂在天上,低空乌云缭绕。村里的野狗都踞坐在李大奔家门口前,任凭李大奔如何吆喝也赶不走。被拴住的家狗则向着李大奔家的方向狂吠不止。
阴风贯吹着整个小镇,镇里气温陡降,时值九月,天上竟然依稀飘落冰晶。
李大奔一家人这天早早地起来,准备宴请全镇,给李长虹过个热闹的生日,不料,天公不作美。
不作美也罢,发出去的请帖却无一人回复,均变成了一场竹篮打水。
其实收到请帖的镇民也不是不想来赴这场生日宴,有几个好吃的,胆大的就准备出门去吃上这一顿。
可是,出了门就怪事连连,要么就是风越刮越大,要么就是平日里几十米远的路怎么走都走不到头,转头回家倒是几步就到了。
没得办法,这是老天明摆着不允许李家办这生日宴。仁藏从那天早上起就端坐在门前,不停的吹着自己的玉笛,笛声时而凌厉无比,时而温婉异常。
就在李家人着急忙慌地准备午饭时,笛子却突然不再发出声响。
“且慢,有些不对劲。”仁藏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抬头看向空中。
“喂,和尚,说你呢,发生甚球事了?”二妈两手叉腰,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面前行为举止略显怪异的人,这一年里,她早就受够了仁藏了,什么事都不干不说,每天还对着李长虹指指画画,像做法一样。
她心里想着,就算正常的娃娃,每天被他指点,早晚也变得不正常。
“哎,二妈,二妈,人家大师也是为了我娃好。”李大奔的媳妇赶紧上前劝着。
“你去屋内看着点娃娃,别丢他一个人在那儿。”李大奔在提醒着媳妇,顺势走到了仁藏面前。
“且问诸位,有没有发现,雾越来越浓了?”仁藏伸出手,在空中抓来抓去,仿佛在抓着人眼看不见的东西。
二妈抬眼瞧了瞧,发现雾确实浓得不可收拾,连隔壁邻居都看不见了,四野看去,只得见身后这座屋子。
“大师,今儿个有些古怪啊,大夏天起雾,又冷又潮,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李大奔紧张兮兮的看着仁藏,小声问道。
“李家主人,你去好生看着长虹,莫要独自留他一人在屋内。”
“放心,大师,这点数我这人还是有的,我刚刚就叫娃他娘去里屋看着他点了。”
“那就好。”谁料仁藏这句话刚说完,屋内娃娃大哭不止,哭声都传到了外屋。李大奔和仁藏急忙跑进屋内,眼前的一幕几近恐怖:
李大奔媳妇两手死死的掐着炕上的娃娃,两眼血红,口内低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