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杀机骤起
离了金陵，远了繁华，才是真江南。
江南道，烟州，清河郡，晚间。
一叶扁舟，一袭青衣，一壶浊酒，一场烟雨。
路灿撑着把油纸伞，独站船头，船头上起了一盏孤灯，不远处的水面上还有点点渔火，透着点点灯火，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距金陵一别，两天已过，路灿二人从金陵须臾阵，先是到烟城，再是换小须臾阵来到这清河郡。
路灿喜欢江南烟雨，但他喜欢的是文人笔下的江南，是那“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
他其实不喜欢下雨，小时候在乡下，春雨还好，可一到其他季节，记忆中最恼火的就是抢收晾晒的粮食，和上学途中泥泞的小道。
但现在嘛，为了他这点文人情怀，他换上青衫，脱了帽子，买了一把纸伞，打了一壶黄酒。
“哎，也没有佳人执伞小桥畔啊，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路灿饮了口酒，摇了摇头，弱弱吐槽一句。
这时候，一阵悠扬笛声从船舱传出，还真有几分‘夜船吹笛雨潇潇’的风采，当然，这里除了吹笛子的人。
路灿收伞回到小船舱内，楚仁也在这里，此时他一身白袍，一脸温文尔雅，正轻轻吹奏长笛，看着那一头卷发，路灿恍惚间，还真觉得看到了小李探花。
但随即，他又想起了早晨的一段对话。
“四哥，船上就咱们两人，你就别一副风度翩翩样子了吧，我还真不习惯。”
“七弟，此言差矣，你可知这是何处。”
“江南”
“那你可知江南什么最好？”
“风景？”
“年轻啊，江南最好的是女子，温婉柔情似水。咱们在这江南，自是要邂逅这边的姑娘，我若再一副浪荡样子，岂不是唐突了佳人？而何为邂逅？偶然遇见，互生情愫才是邂逅。懂了吗？”
“不懂。”
“七弟，愚蠢啊，既然是偶然遇见，那就充满了不确定性，哥哥我当然得时刻准备着。”
路灿：“……”
渣男套路果然深，还没遇见，就在开始套路了，呸，渣男。
此时船上就他们两人，二人已经顺着这条无名小河，飘了一天，此时小船已从幽静小河，来到了大江之上。
当然，路灿是为了沿途风景，楚仁也是为了沿途‘风景’。
看到路灿进来，突然，楚仁放下长笛，翻手间，又拿出一把长剑，仔细端详起来，看得路灿莫名其妙。
但这一刻的他，路灿觉得，还有那么几分剑仙风采。
路灿不由想着，明明枪是百兵之王，为何却是剑仙名气最大。
“七弟，躲我身后，找机会，跳江，逃。”
突然的变化让路灿始料未及。
“什么？”，这一刻的路灿心神巨颤，而一旁的楚仁，此时手负长剑，目光盯着船外，满身杀气。
外边风雨飘摇，远远看去，只有一叶扁舟在这雨雾夜色中若隐若现。
突然，船舱炸开，江上水花四溅，路灿二人彻底暴露在这方天地之下。
不知何时，小船四周，水面上，天空中，全是带着狰狞面具的黑衣人。
楚仁把路灿挡在身后，长剑横空，冷声道：“好大的手笔，我们兄弟一个初入凡人三境，一个才第一境。”
“你们七个三境巅峰，二十个二境巅峰，还真是舍得下本钱，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无一人作答，
而是瞬间暴起，从空中，水面上向二人袭来。
起手就是杀招。
二十七名杀手，赫然全是兵修，此种修士在各派别中，亦是杀伤力最大。
“铮”，一声剑鸣，响破天地，一道剑痕，似带着‘绝’‘悲’，无尽冰冷无情之意，划破这漆黑雨幕。
风雨依旧，黑衣人每人身前都起了一层气障，将雨水隔绝在外，而路灿二人，则是狼狈不堪，雨水顺着脖颈，剑尖滑落。
这时，为首的一名面具人笑了起来。
“啧啧，不愧是‘多情剑客无情剑’，居然能挡住一波我们的合击。”
“呵呵，诸位一来就动手，也得让我兄弟二人做个明白鬼吧。”
双方对峙。
路灿看着挡在身前的四哥，这一刻的他如此陌生，感受着空中那还未消散，满是绝意的剑痕。
兵修第三境为兵胎附魂，毫无疑问，楚仁这是内魂，是以自身‘绝情’为引，铸造的这一把本命剑器。
他一直以为‘多情剑客无情剑’是调侃，可现在，他不明白，为何最是多情的四哥，却能铸造出如此断情绝意之兵。
这时，楚仁的嗓音在路灿识海响起，冷静中带着决然。
“七弟，听我说，敌方太强，我们没有机会的，只能逃。”
“你才第一境，不能飞，但四哥知道，你的实力不能用境界衡量，等下我拖住三境的七人，找机会，你立马跳水，两岸山高林密，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七弟，可别死啊，我们还和老六约好了，要去秦淮河上坐花船呢。”
“铮”又是一声剑鸣响过，白衣执剑，向着漆黑雨幕，爆射而去。
从始至终，楚仁都未回头看一眼，路灿此前从未想过，四哥那不着调的身影，这时是如此的让人难以企及。
“找死。”
面具人或许未想到，实力如此悬殊之下，对方还敢抢着送死。
为首七名面具人，尽皆暴怒出手，但这也正中楚仁下怀。
来不及多想，在楚仁冲出去瞬间，路灿就对着身前汹涌江水，一头栽下。
而剩下的二十名面具人，见状，纷纷朝着江水，急射而下。
江水漆黑，深不见底，此时的江上，只有七人激烈碰撞着。
楚仁踏空而行，在空中陡然转身，长剑呼啸而过，带出一片绚烂光幕，似点点繁星在这夜幕中坠落而下，极美却蕴含着冰冷刺骨的杀意。
一剑过后，七名面具人瞬间暴退，但仍有一人避之不及，被剑痕斩伤。
七名兵修，其中三人使剑，两人使刀，一人执长棍，而被剑意斩伤之人，则扛着一杆长枪。
不得不说，七色坊几人皆是天资纵横之辈，楚仁在以一敌七，瞬间暴起之下，先手打残一人。
看着受伤同伴，为首面具人目露凶光，狰狞道：“鬼五，这小子就交给我们，你去追跳江那小子。”
……
而此时的路灿，已经下潜至江面百丈以下，凭借着每晚消耗的无数宝药，以及《丈六金身》的独特法门，他这第一境打熬的肉身，世所罕见。
此时的他，顺着江底暗流，已不知飘到何处，但他仍心神紧绷，只因身上那一道道神识，如跗骨之蛆般，阴魂不散。
甚至其中一道，隔着老远，就让他喘不过气。
兵修在第二境，又是一次生命层次升华，到了这时，已经可以神识外放，肉身亦可以展现出不可思议之力，如凌空虚度。
百丈江底，行动不便，但却给了路灿可趁之机，创造了逃命的机会。
“唰”，一道人影从江面破水而出，脚尖轻点，来到岸上，丝毫不作停留，一头钻进这巍峨大山。
短短几息后，又是二十一道人影破水而出。
神识感受着那小子正以夸张的速度在林中逃窜，似下一秒就要挣脱自己感应。
为首之人，背负长枪，嘴角带着一丝丝鲜血，狞笑道：“两两一组，进山，追上那小子，直接剥皮拆骨。”
楚仁说的没错，岸上山高林密，会飞也没用，这是路灿的唯一一线生机所在。
一道雷霆闪过，前方的一座座大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如狰狞巨兽般，择人而噬。
就是不知，此次葬入兽嘴的，会是何人。
江面上，楚仁身前三丈，皆被剑气覆盖，白衣上，已是血迹斑斑，有自己，也有敌人的。
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六人，喃喃道：
“七弟，一定要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