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鲲
天色朦胧,雨势渐停。
经过昨夜的雨水冲刷,清晨的山脉里,各种鸟儿婉转悠扬的叫着,清脆而又优雅。
而在这‘v’形峡谷最里面,却宛如一片人间炼狱。
靠着墙壁坐着一个东西,勉强还称的上是一个人。
在他前面,遍地断臂残骸,各种脏器横飞。
这人正是路灿,此刻,他是真的再无还手之力了,以一境巅峰,拼掉十六名二境巅峰,一名被剑意侵蚀的三境巅峰,已是神话般的战绩。
此刻,他却只有等死了,因为远处,还站着四名面具黑袍人,正是那剩下的,分散太远的几名杀手。
但此时,他们看着这遍地尸首,特别是那三境的黑五首领,也陨落在此,脖子上只连着点皮,再看着那崖壁下的血人,身体不由地颤栗起来。
不久前,他们刚到此处,便被一幕惊住,那时路灿正拼杀这峡谷内最后两名敌手。
只见路灿先死死抱住一人,从空中坠落,直接撞向倒插地上的长枪,两两被穿身而过。
而剩下的一人见如此,加上之前种种,已是肝胆俱裂,拖着断臂,转身便逃。
但路灿却是从长枪中挣脱出来,然后捡起长剑掷出,一剑穿心。
而一剑之后,路灿倒地,只能靠着双手,一点一点的挪动着,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血痕,最后爬到岩壁边上。
而这期间,四人如临大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眼见如此,路灿不由苦中作乐,觉得有些好笑,他记得蓝星有部电影,里面有个电梯战神,而自己如今也算个峡谷战神不是,顿时乐呵不已。
于是他艰难抬起手臂,向着几人勾手,说话间鲜血狂咳。
“西八,过来啊,西八…”
可这笑容在远处几名面具人眼中,犹如恶鬼索命,恐怖异常,惊恐着瞬间倒飞数十丈。
看着最后而来,被自己暂时镇住的四人,路灿心里明白,还是辜负四哥了,也不能和六哥去画船,讨论诗词了,更不能回七色坊,跟着李叔学猫叫了。
腹黑爱撒娇的佩姨,爱emo的大哥,从小被排挤,现在却抱得美人归的二哥,傲娇心善,总是念叨人间不值得的三哥,霸道总裁的五哥,还有乱用成语的大壮,还有地球的胖子,母亲,妹妹,爷爷奶奶。
想起地球时,自己平平淡淡,普通的家事,普通的青春,普通的高中三年,好不容易毕业后,盼着好久的大学生活,怕是再也等不到了。
以前的日子虽然普通,但越是普通,也越是暖人心,而这样普通的他,却有幸见到如此缤纷绚烂的另个世界,又是何其有幸。
“可惜都见不到了啊,再见不到大家了,咱也要在这世间画上句号咯,好想活着啊,好想。”
“哎,雨露过后,绿意盎然,白雪过后,朝阳不改,我死之后,埋骨这片青山,从此与青山同寿,览尽四季繁华,也算甚幸,甚幸啊。”
“……”
路灿喃喃自语着,享受着生命最后时刻,也可惜着,太阳还未升起,见不到那最后一缕朝阳了。
时间嘀嗒流淌着,天边已经多了片红霞,想必快要日出了。
“一起上吧,他撑不住了。”
等了许久,几人终是按捺不住,亮出屠刀。
看着对方愈来愈近,路灿也是瞪大了眼睛,他盯着天空,想再看看这个世界,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突然,变故起。
四人走在前方的一人,瞬间回头,在剩下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剑出封喉。
这一幕也是落在路灿眼中,虽然有些震惊,但他倒不觉得此人是来救自己的。
他想着,这个整活哥,搞这么一出背刺,大概是想一个人独吞功劳之类的。
此时,这唯一剩下的黑袍面具人走到路灿身旁。
就这么盯着路灿,眼神里看不出喜乐,亦看不出杀意。
接着,出乎路灿意料,眼前之人竟直接把面具取了下来。
“是你。”
路灿看着这张年轻,俊朗且阴柔的面孔,虽是只见过几次,印象却十分深刻。
正是在金陵,被无数少男少女追逐,后被自己diss个痛快的‘丹果超甜’中的一个。
也正是因为自己喷了他们,才有这场雨夜袭杀,他不是该最恨我吗,如此又是为何,路灿想不明白。
而这人直接拿出一瓶丹药,然后对着路灿,全部灌了进去,差点给他直接噎死。
接着就收拾起这处战场,路灿看着他拾起一块块血肉残骸,眼神里无喜无悲,也没有厌恶,倒是与台上的风情万种截然不同。
转眼间,一天过去,此时已是深夜。
话说路灿这躯体确实强悍,也在那无名丹药帮助下,仅仅一天,就恢复不少,此时已是可以简单行动。
看着不远处站着,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那人。
路灿有些好奇,便慢慢挪了过去。
“那个,那个兄台,谢谢你救了我,我叫路灿,你叫什么。”
“鲲。”
“就一个字吗?没有姓什么的吗?”
“忘了,时间太久了,好像姓姬,记不清了。”
“姬鲲?”
“直接叫我鲲吧,我习惯一个字。”
“嗯,鲲兄。”
路灿摸摸头,眼前名为鲲的男子,言语冷清,从始至终未看他一眼,只是盯着面前空地。
“鲲兄,那个,你不就是来杀我的吗?为何又要救我?”
鲲此时终于抬起头,一双眸子还是不带一丝色彩。
“若我说,我从未见过太阳,你信吗?”
见鲲不再搭理自己,而这句回答,也让路灿摸不着头脑。
只能试着说:“也许每个人都是太阳,都散发着耀眼光芒,不是吗?”
鲲深深看了路灿一眼,“你信吗?”
路灿沉默,每个人都是太阳,他也不信,要不然,这世上为何还有那么多的苦难。
于是又说道:“但能带给我希望和温暖的人,我都称他为光。”
鲲站了起来,看着漆黑的夜空,淡淡道:“也许吧。”
“我要走了,以后别去金陵了,活着挺好。”
路灿皱眉。
“鲲兄,你的意思是,背后主使之人便在金陵?那你此番回去,可有危险?”
“那是我的事。”
对话还在峡谷飘荡,此刻却是只剩路灿一人。
还有句话,路灿没说,实在那个,难以启齿。
他想说:“鲲兄,在你救下我的时候,我也把你当成了光。”
随即,路灿狠狠摇摇头,打了个寒颤,这是啥话,造孽啊。
不过,对于鲲,他确实十分好奇,台上台下为何两副面孔。
想不通,那便不想,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
他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