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山水

第七十七章 山水

与此同时。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路亚的脚边,不知何时起,已经多了一个箱子。与剑的颜色一样,通体黑色。

陆明嘴角再次泛起一阵冷笑,目光却是朝后瞥了一瞥。

雷鸣与霍天玉二人已然在自己身后。

“谢了,女法师!”

仿佛是为了回应陆明的话一般,风中倏地一阵轻响,原本还在远处的黑剑,此时已经插在了路亚脚下的地上,剑身还在不住摇晃。

路亚铮然拔剑,整个人气势立时为之一振,再无方才的颓弱感。

“该由我这个黄金骑士送你上路了,骇魔。”

怪物见陆明拔剑,青蓝色的双眼骤然睁大,张着獠牙的大嘴,立时张得更大,发出嘶哑的笑声:“哈哈哈……黄金骑士都是白衣一系相承,况且黄金骑士的谱系早就断了,你少危言耸听!”

听到此言,路亚却是笑了:

“这里是中原,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八成是吞噬了几个这里的摩尼教徒吧。”

说完,陆明笑容立时收敛。

长剑出鞘,黑色剑身高举向天。

剑尖遥指皎月,月光,也映照着路亚的身影。

“是不是黄金骑士,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路亚高昂的声音响彻于空中。

长剑灵动地划出了一个圆弧。

剑弧所过之处,竟奇迹般地,凭空划出一道光痕。

长剑划出的光圈笼罩在路亚的头顶,迸发出的金色光芒,进而笼罩全身。

金黄色的光芒大盛,似是有意识般,忽地在路亚周身形成了一股光的飓风,席卷,整个内院,顿时间充斥着金黄色的光。

那怪物,就似遇见了天敌一般,死死地靠在了墙角上,避免受到那阵光的波及,两眼紧闭,一副痛苦挣扎之相。

金黄色光芒交织的飓风并未持续太久,未几便倏然间消散。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怪物好不容易睁开双眼之际,却在见到眼前之物的一瞬间,又骤然瞪大。

不可能……

月光下的地板,映照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嗞……嗞”

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尖锐。

方才位于风暴中心之人,终于显露真容。

铠甲,黑金相间的铠甲,从脚底,到腿部,身躯,四肢,将路亚整个人都完全覆盖。铠甲的每一处,都纹路精致,棱角弧度都恰到好处。

华丽又不显笨重赘余,反而更显其人骁健;胸腹,肩头,手臂等各处甲胄,均是黄金铸就,铠光赫赫,金黄色异常耀眼,而其余一些部分,虽有光泽,却是显漆黑之色,与夜色相融。

而那一副无一处不被铠甲所包的身躯之上,赫然,便是一颗金色夹杂着些许黑色的狼型头盔,其样式轮廓,与碧园街道上通缉的头像,毫无二致。

因为头盔并非完全金色,漆黑之色印衬下,其中青蓝色的眼瞳便显得更具威势和耀眼。

“黄……黄……黄金骑士!”

怪物几乎不敢相信,出现于陆明眼前这一抹金黄是真实存在的,陆明迅速地脱离了墙角,惊惧地大叫道。

铠甲踏地的声音清晰可闻,路亚手持黑色长剑,不疾不徐地迈向怪物面前。

两丈……一丈半……不断接近。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因为铠甲的关系,路亚发出的声音,都变得沉了许多。

话不多说,路亚脚下,已经掀起一阵轻尘。

金属与骨骼筋肉的猛烈碰撞,怪物那硕大的身躯竟被整个踹得倒飞了出去。

路亚身着铠甲后,动作竟比原先更为迅猛!

还未等那怪物完全站起,黑剑,就已经怒然挥动。

风声疾烈。

黑剑缓缓垂下,铠甲,立于怪物身后。

黑色的血,在空中绽放成一朵奇异的花朵,血痕,横贯腰身。

黑剑利落地收入剑鞘,黄金铠甲身后那巨大的身躯,数道伤口同时迸发,血液俱都一齐溅出,原先壮硕如铁的巨怪身躯,终于轰然而倒。

随着怪物倒地,路亚的铠甲也瞬间化为数十道金光,离体而散,而陆明脚下所站之处,赫然多了一个黑色的箱子。

怪物身中数剑,此刻巨大的身子,也在萎缩,随着不断渗出的黑血,身体,逐渐还原成常人大小,只是那灰铁色的肌肤与鳞片未曾变化。

爪子颤颤巍巍,按在地上,怪物逐渐撑起身子,一动,伤口则越是开裂,血流更甚,即使如此,它犹是站起了身子。

尽管还能站起,但亦是强弩之末。

“挺顽强,挨了那几下居然还能站起来”路亚转身瞧见对方站起,不禁稍稍吃了一惊。

言语间还夹杂着轻微的喘息声。

方才召还的铠甲,显是消耗了陆明不少体力。可见对方依旧未死,路亚牙根紧咬,再次举剑向天,迅速划出了一道光弧。

数十道金色碎片席卷全身,铠甲再次着装!

“凭什么……凭什么……”

见路亚快步走向自己身前,眼看这就要持剑斩杀,怪物已然知道生存无望,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那一双还在流血的巨嘴猛然张开,嘶声大吼道:

“我们只是进食而已,有什么错?饿了就吃有什么错?你们人不也是一样会进食吗,飞禽走兽,哪一样不是被你们捕杀的?就要被斩杀?凭什么!是谁给你们权利,来斩杀我们这些连从哪来都不知道的骇魔啊!”

“寻恶意而生,吞噬宿主,杀人进食,这就是你们骇魔的本性。”路亚如是说着,但脚下步伐依旧未停。

哈哈哈……杀人?我们杀的人,有你们自己杀的多吗?如果你们没有恶意,我们又怎么会附身的,一直待在黑暗里的我,可是看的很清楚呐。

每天角落里都有多少人惨死,可是最终为人所知的,却只有我们动手杀的那些人而已,何等的讽刺!怪物一边退步,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叫。

路亚的脚步,在对方说完之后,停了下来。

但是,黑剑,却没有垂下之势。

“说了那么多……”

覆甲的十指,都握在了剑柄上。

狼型头盔上,那青蓝色眼瞳于此刻,光芒大盛!与此同时,双手挥刃,猛斩而下!

血光过后,霎时间,身首异处!

那非人的身躯失去了头颅,这一次,终于彻底地倒下。

“猫捉老鼠,需要理由吗?”

路亚一振长剑,淡淡回答道。

白天的碧园城,始终是遍地繁华。无论是杀人案也好,别的也好,风浪过后,终是归于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街道两旁偶然可见的告示牌上,原先的杀人通缉告示,早已无人问津,破烂不堪。

毕竟,距离最后一次案子发生,已经过了几个月了。

没有案子,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关心。

对于百姓而言,更是如此。

雷鸣坐在一处阁楼的屋檐上,手上,拿着当初逐出师门时被赠予的燕都剑。

陆明拔出剑来,细细看着剑身上已然有些驳杂的剑痕。

那一晚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

自那之后,天平门对外宣称,霍燕都死于杀人狼将军之手,那是碧园城内最后一次听说杀人狼将军这个名头。

之后,门主之位由霍天玉继承,全派上下同仇敌忾,却因毫无半点线索,也束手无策,最后只好一切如常。

雷鸣自己,也准备踏出碧园城,前往这遥遥天下进行历练修行。

对于杀人狼将军,过了那一夜后,陆明已经释然。

根据那个奇怪黑衣青年的说法,雷鸣的师弟,师父,甚至于之前案子上的那些人,全都是被骇魔附身吞噬后的产物,黑夜里以人为食。

骇魔,无人知其来历,就连那黑衣青年路亚,也只知其感知人类恶意而附身,从很久远之时,便已存在。

“你说因恶意而附身,那难道我师父和师弟,都有邪心吗?”雷鸣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问的。

“杀人放火才叫有邪心?愤怒,不甘,这些不好的情绪,也是邪心。”路亚如此回答。

在那之后,雷鸣再也没看到那个路亚的身影,也不知道陆明是否还在碧园城。

出了城门,雷鸣悠悠策马而行。一步一个蹄印地在官道上行走。

陆明回过头,想最后望一眼碧园的天空,作为道别。

却在目光回转时,看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身后之人。

“堂堂一个掌门居然出来给我送行啊。”雷鸣笑道。

霍天玉白衫磊落,气宇轩昂,眉宇间更见沉稳了几分。陆明浅笑道:“雷少侠,临走前也不和我这个师兄道道别,颇不仗义啊。”

雷鸣打了个哈哈,道:“我都被逐出师门了,哪还有脸回去啊,是吧。”

霍天玉道:“是啊,逐出师门,但是我反而羡慕你,五师弟。”

“啊?”

霍天玉遥遥一指,指向了雷鸣手上的燕都剑。

“继承师父的,终归还是你啊。”陆明叹道。

雷鸣默然,望着自己手中的燕都剑,又望向远处的霍天玉。

“师兄……”

“现在想想,师父那句话,竟然一语成谶。”霍天玉眉头舒展,长舒了一口气。

陆明目光越过了雷鸣,越过了远方的千重山岭,直至遥遥云天。

高远无极。

三年前的某天晚上。

雷鸣与霍天玉,两人跪在掌门的卧房之中。

面前的,是掌门霍燕都。

今天是两人成年,晋升首席弟子之列的日子,霍燕都打破常例,选择了在晚上,授予两人佩剑。

雷鸣与霍天玉恭敬地伸出手,感受着放在手上的那柄崭新佩剑的重量。

霍燕都满布皱纹的双眼,端详二人。

当时夜已深,虽有油灯,仍觉昏暗。

陆明缓缓言道:“仪式以毕,接下来为师有一言赠予你二人。牢记心中,不许外传。”

“是。”两人齐声应答。

长长的一阵叹息,两人低着头,没敢去看此时师父的神情。

只听得,一句绵长悠然的话语,缓缓道来:

“能得家门基业者,未必能传我信念,能得我信念者,未必能传我基业。”

当时,两人都没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何。

这首诗是唐朝白居易的《宿湖中》,写的是太湖中心的小岛西山岛,也就是诗中的山,是太湖中第一大岛;岛上有一山峰名唤缥缈峰。

为太湖七十二峰之首,登至峰顶,便可将太湖景色尽收眼底,上仰天际日月,下临太湖碧水,烟雾缭绕的千里太湖,给人以无限遐想。

西山岛今天却来了许多不寻常的客人,不寻常是因为陆明们都没有把心思放在这山水之间。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西山岛上的琴台上,看着苍茫的太湖,稍稍闭目,深吸一口气,仿佛将这天地灵气纳入自己胸怀之中。

俄而,嘴里念念有词,“太湖千里万人来,缥缈孤峰盼云开。仙骨神姿明镜里,凌天映秀问高台。”

陆明在那,站了半天,过一会就吟一遍,好像是念给自己听,又好像是念给别人听。

过了一会,一个年轻道长不紧不慢地来到了这书生不远处,盯着书生片刻,就不再理睬,继续前行。而那书生忽然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何不看看这山水奇景再走?”

那道人又慢慢走近,警惕地看着陆明,继而说道:“敢问先生,此处山水有何稀奇?”

书生没有转身,静静说道,“一山一水,皆有其与众不同之处,就如同人一般。”

“那此处山水有什么不同?”道人继续追问。

“此山峰虽不高,登之可望远,知未闻之事;此湖水虽不甜,饮之可明目,辨是非黑白。”

那道人若有所思,抱拳道:“武当真人张远山,问诛猷之事。”

书生回头,扫了一眼张远山,微微一笑,“请往水月寺饮茶!”

张远山犹豫片刻,皱了皱眉,“公子名号还请告知。”

“真人勿怪,小生不在江湖,未有名号,只在此迎接贵客。”

那张远山听完,心思一动,手中青云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直接刺向了那年轻书生。

那书生猝不及防,情急之下竟然紧闭双眼,好像十分害怕;张远山见状,猛然撤去力道,那剑尖已然刺破书生胸前长衫,几乎就要刺入胸口。

“你真的不会武功?”张远山还是不敢相信那书生的反应,“不过先生这份气度倒是令在下佩服!”

说完,微微一笑,运足气力,只见脚下生风,张远山直奔水月寺而去。

一阵山风吹过,那书生用手指掸了下刚刚被剑刺破的长衫,微微一笑,再次转身,看着那渺茫的太湖之水。

张远山来到水月寺,早有寺中僧人上前问话,“道长此来莫非也是为了那新采摘的碧螺春?”

“你何以得知?”张远山看了看那寺僧,并无有什么异样,就顺势答道。

“佛家道家本是两家,虽然都是修行,却未曾有道长到寺庙上香论禅之先例,况且最近来水月寺品茶的香客颇多,所以小僧就有此一问。”

张远山没有多说,想到刚刚那奇怪书生说的那句话,“请往水月寺饮茶”,就不作陆明想,随着那寺僧而去。

水月寺中僧人不是很多,一路上张远山也并没有看到什么香客来此烧香许愿,等陆明随着那引路寺僧来到品茗坊。

也不知道邀陆明来此的主人是否是这水月寺中之人,也不敢轻言询问,只得坐在那静静等候。

过了一会,那寺僧端过来一壶热茶,并且倒好放在了张远山面前。张远山看了看寺僧,那寺僧双手合十,“请道长品茶!”

张远山不好拂了寺僧的面子,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大师,失礼了,人在江湖,不得不谨慎行事!”

银针插入茶碗并没有任何反应,张远山这才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连声说道,“好茶,好茶!都说新茶清香,碧螺春尤其有一种百果之香,实在难得!”

那寺僧站在那,直勾勾看着张远山,仿佛张远山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一般。张远山心里不解,问道:“大师还有何事?”

“道长还未付茶资!”那寺僧说着,并无半点埋怨促狭之意,好像见惯了此等事情,接着讲茶盘递到了张远山面前。

张远山此时倒显得极为局促,干笑几声,连忙拿出些许碎银子放在茶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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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万界:从香江斩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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