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职称
校长办公室打来电话，要王向东去列席校长办公会。说有一项议题涉及中文系，要讨论米拉扬老师的职称问题。
王向东有些忐忑，找祖耀明商量，看怎样汇报才好。
祖耀明说：“你就大胆汇报，米拉扬毕竟有贡献。中文系解决问题的思路也对，一切都没问题。”
王向东这才安心来到学校会议室。
在会上，校长先说了一段开场白：“每年评职称，我们对各系的系主任都有要求，不允许来找校领导，为你们的老师说情。这是一条铁的纪律。目前来看，执行得还不错。但今年的职称评审，遇到一个小小的难题，我们破一次例，让中文系主任王向东同志列席这次会议。为什么？就是为了他们系的一位老师，米拉扬老师，职称评审的问题。米拉扬老师，七年前已经评为副教授，上课反映良好，为人低调，埋头做事。学校的‘青春中国’形象大赛，年年都在国家奖上落榜。她知道后，主动站出来，肩负重任，带领中文系的参赛队伍，经过刻苦培训，终于在今年，一举夺得全国亚军，为我们太湖大学，赢得了荣誉，也扩大了本校影响。尤其是电视播出后，省教委领导都很高兴，对我们学校‘外树形象’的做法，给予了充分肯定。”
大家一听，纷纷露出笑容，交头接耳起来。
校长又说：“对米拉扬老师来说，获奖是好事，但也有遗憾。什么遗憾？这个奖，属于艺术类的国家级奖励，而她是中文系老师。如果艺术系的老师，获得了这个国家级奖，评上教授，完全没有问题。但米拉扬老师不行啊，她的专业，并不是艺术类专业，评正高就有违政策。她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她本人呢，今年也申报了职称。按理，应当评上教授，本校也有评审教授资格的自主权。关键是，评上了，要有个说法，不能违反职称评审条例，要让每一位老师都服气。否则，勉勉强强把米拉扬老师拉上去，会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我们不想在这个地方，留下遗憾。所以，今天请大家来议一议，看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才好。”
校长说完，左右扫了一眼，期待有人踊跃发言。
结果，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王向东知道，校长抛出了一个难题。他的倾向，人人都清楚，大家也有共识，认为有贡献的人，应当得到认可和回报。
难就难在，跨专业评职称，的确没有先例。就像中文系的写作课老师，既使出版了多部长篇小说，能不能评上教授，也难说。理由很简单，你没有课题，没有论文，说明你没有学术水平。
这种事情，当然有些黑色幽默。
可各行种业，许多硬性规定，都是铁板一块，谁也搬不动。你说怎么办？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道难题。
校长也知道，这似乎是一道无解之题。
所以，在开会前，校长事先找到项善峰副校长，请他出出主意，因为他负责文科这一块。
校长说：“老项啊，你说米老师这事，怎么解决？”
项善峰想都没想，就说：“这种事情，让中文系来拿意见。”
校长一听，果然是个好主意。便让项善峰把米拉扬的信，拿给王向东看看，让他拿个解决问题的方案出来。
校长的意图，十分明显。如果中文系竭尽全力，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方案，不仅解决了米拉扬的职称问题，也能了结校领导的心愿。更重要的是，不会留下任何话柄。
会场上，依然没人发言。
项善峰就对校长说：“既然大家都没有考虑成熟，是不是先让中文系的王向东主任，来汇报一下中文系的看法？”
校长说：“是啊，王主任，你先说说中文系的想法。你们是专家，这方面的事情，应该比我们考虑得更成熟。”
王向东说：“谢谢校领导，为了中文系老师评职称，今天专门设了这个议题。米拉扬老师取得的成绩，我们中文系领导班子，一直充分肯定，也支持她在职称上更上一层楼。但解决问题的关键，不在我们中文系基层，所以，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评职称，对米拉扬老师是个机会，她对学校所做的贡献，应该给予鼓励，在职称上体现出来。领导让我们先拿一个意见出来，我们的想法可能不成熟，说出来请大家批评指正。我们觉得，解决米拉扬老师的职称问题，要立足学校的宏观层面。中文系研究的意见是，职称评审，最好打破专业壁垒，各系老师可以跨系、跨界评职称。不设专业壁垒，就会调动老师们的积极性。比如，中文系老师，可以参照艺术类条件评职称，艺术系老师，也可以参照中文系条件评职称。每一位老师，无论你在哪方面取得成绩，都能获得认可，这也体现了‘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精神。”
校长说：“那你说说，米拉扬老师跨专业评职称，有没有可以参照的条件？”
王向东说：“也有。米拉扬老师开设的课，是《文化传播》，文化包含着艺术，艺术就是文化的一部分。既然涉及艺术，那么她评职称，就可以参照艺术类学科的条件来评。她获得的‘青春中国’形象大赛亚军，就属于艺术类的国家级奖项，符合艺术类教授的职称评审条件。”
听王向东这么一说，校长点了点头，脸上开始露出笑容。
校长说：“王主任，你这个想法，很超前啊，为老师们的职称评审问题，打开了一条思路，也为我校今后的职称改革，提供了一个的参考坐标。是啊，古人尚且‘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们又何必固步自封。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校长这样一说，会场便热闹起来。
∽∽∽
本年度的职称评审结果出来了，米拉扬评上了教授。
一时，中文系老师哗然。
大家很好奇，上网去搜米拉扬的学术信息。结果很失望，既没有发现她发表论文，也没有发现她的课题项目。
两手空空，却评上了教授，这是怎么回事啊！
系里开会，王向东对大家的议论，这样解释：“这次职称评审，学校作了改革，教师职称的评审条件，不再拘泥于本专业的条条框框，允许跨专业申报职称。也就是说，你无论在哪个专业取得成果，都可以依据那个专业的条件，来申报职称。项目，论文，创作、演艺，立项了，发表了，获奖了，均可算学术成果。”
有的老师问：“米老师靠近哪个专业？”
王向东说：“她获得的奖励，是艺术类国家级奖项，所以她评职称，是按艺术系的评审条件来评的。”
老师们都是聪明人，听到此话，不再吭声。
个别年轻教师，嘟囔了一句：“这下好了，不用再啃书本了。”
一位老教师说：“你不服气呀？你也可以像米老师那样，带领学生去夺得一个国家级大奖！”
大家哄堂大笑。
王向东看看米拉扬，发现她一直在看手机，旁若无人。手机之外的世界，仿佛不存在。就想，这个米拉扬，心可真大。
∽∽∽
散会后，贝左明来找王向东。
贝左明说：“我跟你说，我还真搜到了米拉扬当模特的信息。”
说着，打开了手机：“我发一个链接，你看看啊，这是十几年前，米拉扬读硕士的时候，她参加的国际名模大赛，居然得了第二名！再看这个，又一次国家级的模特大赛，她又拿到了名次。还有很多……”
王向东说：“难怪她在演艺界，这么熟门熟路，认识名导大腕，原来有这么辉煌的历史。”
贝左明说：“是不是？我就说嘛，她不是一个寻常女性。”
王向东说：“这下好了，能追求一个这样优秀的女友，你赚大了。”
贝左明说：“你别拿我寻开心！我还在想，还要不要继续和她……？”
王向东说：“怎么不要？她越是优秀，你越要奋起直追。你贝左明，虚位以待三十多岁，不就是为了找一个卓而不凡的爱人，度过此生吗？”
贝左明说：“话是这么说，可人家实在是太优秀，我怕，我托不起啊！”
王向东直视贝左明：“想当懦夫，是不是？”
贝左明说：“不是不是……”
王向东说：“既然不是，那就上。我和荣慧琳都看好你，别让我们失望。”
贝左明叹口气：“……好吧。”